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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与妻书

宴会定在星期二下午,孙立人说如果家里没事可以早点去,中午还可以一起吃一餐饭,他们把地点定在了金门饭店,那正好是我和王玉龄结婚的酒店。吞噬小说 www.tsxsw.com这里从前是门庭若市,自打薛平贵上台后,不许公务员大吃大喝,这里生意差了很多,所以孙立人他们轻易就包了一个大厅。

我是在十一点半的时候到的,反正我又没有事,那天下雨,我也没有去拉鸡蛋,看了会儿书,换了身唐装,我就去了。

并非因为爱国,有时候,我觉得出席正式场合还是穿西装比较安全。但这身唐装是用安安给的购物卡买的,很贵,是我最好的一身衣服,却一直没有机会穿。穿好衣服,再换上白袜布鞋,我正对着镜子看呢,我妈幽幽的说:“你再提个鸟笼子去,那就正宗的八旗子弟了。”一家子都乐喷了。

李天霞表情复杂的看着我,我问他去不去?他说不去。

上一辈子混得那么折兑,此时有何面目去见人?他仿佛听到了我的心声,轻声的如自言自语般的说:“都是因为害了你,所以我故意折腾自己,我知道我都是活该。”

不知道怎么的,我越来越无法去恨李天霞。这令我非常的恐惧。如果连一个别人都不能恨,那我就只有自己恨自己了。这是我万万不能承受的。因为海兰的死,已经让我恨透了自己,那种后悔,无助,憎恶,自暴自弃,凡此种种折磨得我都要疯掉了,如果孟良崮一役的失败要由我自己承担责任,那我真是万死莫辞了。

MP3里单曲循环,播着周杰伦的紅塵客棧。-

天涯的盡頭是風沙,紅塵的故事叫牽掛。封刀隱沒在尋常人家,東籬下。

閒雲、野鶴、古剎。快馬,在江湖裡廝殺。無非是名跟利放不下。

心中有江山的人豈能快意瀟灑?

我只求與妳共華髮。

劍出鞘,恩怨了,誰笑?我只求今朝,擁妳入懷抱。

紅塵客棧風似刀,驟雨落,宿命敲。

任武林誰領風騷我卻,只為妳折腰!

最后一次转车,隔窗看见远山上很多面海的坟墓。远眺黄浦江,想起那些逝去的朋友。他们刚离开时,你无时无刻不告诉自己,生活要继续,淡忘他们。然后你发现根本无法淡忘,不禁悲伤。几年后,你发现竟然真的淡忘了,不禁更悲伤。

不管别人去开这个会是为了什么,我只是要去看看王玉龄,再去会会老朋友,老对手。

金门大酒店是一家三星级的具有意大利建筑风格的老酒店,历史悠久。位于南京路商业街,地理位置优越。成立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前身建筑已屹立上海滩,酒店拥有客房181间,房内设施一应俱全,餐厅提供名厨精心烹饪的各式中西式特色菜肴。

酒店大堂戒备森严,孙立义领着一群黑西装在那里严加盘查,媒体及记者一概拒之门外。进酒店一不查证件,二不看请柬,只需要孙立人确认,真是别出心裁啊。

看见我,孙立人点点头,示意他们让我进去,我就进去了。

大厅里宴开三十桌,看来宴会人数至少有三百人,但此刻只有三十多个,但看上去已经星光熠熠,我赶紧找了个没人的桌子坐了下来。

还没坐多久,我电话响了,一看,彭得坏到了。

在楼下大厅,我看到了西服革履的彭得坏,还有一个黑瘦的小伙跟着他。他给我介绍:“战友,黑龙。”

我啷个去啊,这就又是一个十大元帅啊。看来被开除出党还真是一个好事,起码你不用去不存在的不存在啊。

孙立人很不高兴,他以为我把不相干的人领进来了,可是当他听我说来的这两位是谁以后,他二话不说就把他们两放进去了。

我们三个进去了,找了个空桌,人渐渐的多起来,他们互相打着招乎,我们三个像傻子似的坐着,我想着玉龄会不会来,几时来,他们俩大约在想要是林标和徐想前来了,他们要不要上去打招呼。

就这么各怀鬼胎的喝着茶,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桌子就快坐满了,都是生面孔,一铲子是初中生,还有一个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小学生。

就听他们中有一个说:“我昨天上课正睡觉呢,就听我们历史老师敲桌子,声色俱厉的说:‘说,是谁把圆明园给烧了?’我说又不是我烧的,凶什么凶。”

就听另一个说:“小声点,是我们几个烧的,我们想你们爱新觉罗家也太能造了,把海军的军费都拿来造圆明园了,我们不给你点colour-see-see.”

不用问,这一批都是新一军的,英格兰人。

人渐渐的多了起来,我看见王玉龄坐着轮椅进来了,推他的是我的孙子张允铎。我跟彭黑两人打了个招呼,就起身过去了。

认得她的人很多,好多桌子都招呼她,最后她坐在了一桌七十四师的后代的桌上,我赶紧凑过去,坐在她旁边。她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她大约想说:这个位子是我儿子。但是她教养又让她说不出这样的话。

我马上自我介绍:“我叫李羽春,我们见过。”她笑着点点头。然后开始和在坐的大家打起了招呼,我则在旁边给她洗起了杯子,又帮她倒了一杯茶。

做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心里欢喜雀跃,时光仿佛回到了从前,在南京家里,我就是这样帮她沏茶的。

菜上来了,我又拣她爱吃的菜帮她布菜,替她剥虾壳和鱼刺。我听见她笑着说:“你也吃啊。”

我随口说:“我对这些菜没什么兴趣,一会吃份蛋炒饭就行了。”

她若有所思的盯了我一眼。然后问我;“你多大了?”

我该怎么回答她呢?说我已经三十亿岁了,这也不象话啊。我只好说:“你猜猜看。”

她想了想,说:“你比我孙子还要小吧?”

我笑了,点点头。这是事实,我无可回避。

餐厅里热闹得很,时不时发出哄堂大笑,不像是一群忧国忧民的人在共计国事,倒像是一个乡绅的婚宴,人人都和人人打着招呼,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孙立人大喊让大家静一静,然后说如果有人愿意让大家认识的,就请他上主席台来表演一番,让大家猜猜他是谁。

第一个被推上台的,竟然是狐狸,再一看我就明白了,把他推上去的是安安。

她穿着成套的丝绒紧身上衣,窄裙,绿宝石大耳坠配衣服颜色,七厘米高细跟鞋子,头发盘成二十年代那种辫子髻。

我没想到她会打扮得这么隆重。也好,让老朋友都开开眼界。

她的化妆极浓,但年轻的皮肤吸紧面粉,只觉油光水滑,如剥壳鸡蛋,看在我眼中,但觉心旷神怡。

看我在看安安,王玉龄对我说:“她像颗明星。”

“她确是明星。”我说。

狐狸开始唱了:

将身儿来在大街口,

尊一声过往的宾朋听从头:

一不是响马并贼寇,

二不是歹人呐把城偷,

杨林与我来争斗,

因此上发配到登州。

舍不得太爷的恩情厚,

舍不得衙役们众班头,

实难舍街坊四邻的好朋友,

难舍老娘了啊白了头。

儿想娘亲难啊叩首,

娘想儿来泪双流,

眼见红日坠落在西山后,

叫一声解差把店投。

“好——”台下一片叫好声。

“这是《三家店》啊,唱的是秦琼,这位爷是谁?”

“不会是狐狸吧?”有人回过味来了。

“是狐狸,是狐狸,只有他有这么漂亮的酒窝。”

底下已经乱了,狐狸的人气一向是高的,朋友也多。这会儿他对着话筒说:“别急,一会儿挨桌敬酒去。”

这时玉龄问我:“你怎么不上去来一段儿?”

“你想听吗?你想听我就去来一段儿。”

她说:“唱来听听呗,说不定你也是什么大人物呢。”然后她就促狭的笑了,像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我身不由已的就上去了。

我唱的是周仁回府。

叹人间多荆棘世途艰险,

难得你贤德妻节义双全。

扶正义除邪恶舍己救难,

孤寂寂埋荒丘隐恨长眠。

愿已偿债已还无有遗憾,

问贤妻今夜晚魂归哪边。

生不能常恩爱百年相伴,

九泉下与贤妻共话团圆,

台下有零零几句叫好声,一来是我唱的秦腔没几个人能听懂,二来,大家还沉浸在与狐狸相逢的喜悦中,没几个人注意我。不过还是有人在猜:“是关麟征吧?”“我看是杜聿明。”“莫不是于佑任?”乱糟糟的,我就下台了。

“很好听,不过我一个字也没听懂。”王玉龄歉意的说。

我说没关系,我拿了张纸写了首诗给她:故国已在千万里,家人犹抱书怀思。我本用心如日月,奈何愧对妻与子。乱世不堪霜与剑,山河与我共荣耻。敢把真心刻石上,青山不死心不死。

她看了,什么也没说,把那张首收到手袋里去了。我相信她已经知道我是谁了,那诗,那字体,她是天天看着的啊。

就这样吧,不认就不认吧。我们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何许急于此刻相认,反让她为难呢。

我愿意是废墟,在峻峭的山岩上,这静默的毁灭,并不使我懊丧……只要我的爱人,是青青的常春藤,沿着我的荒凉的额,亲密地攀援上升。

青春就像过山车。你可以在每次颠簸的时候尖叫,你也可以高举双手享受整个过程。因为航程很短,所以痛苦与快乐都只是一霎那的事。等你老了,动不了了,你回忆中的曾经都是美好的,但你却再也坐不上去了。命运是不公平的,为什么有人就能早早明白这个道理;命运又是公平的,明白不明白,青春都会过去。

席间,认人的游戏还在继续,一个又一个人被认出来,大家兴奋极了,我也很兴奋,我看见玉龄在偷偷擦泪,我真想帮她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