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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安安的拯救

安安在MP3里录了一首歌,单曲循环,要我听,《Dear》演唱者:MadSoulChild。吞噬小说 www.tsxsw.com真是好听啊!

我无法忘记,那温暖眼神中的你,即使是残酷的眼神。在温暖的双手上,入睡了,从你口中说出的,所有我的坏话,我要抹去。

我孤单一人在那,又一次如此遥远,我已无力挽回。我无法忘记,那温暖眼神中的你。我无法抹去,最后记忆中的你。

无声无息,毫无痕迹,你又离开了。毫不关心,只是对我笑笑,我孤单一人在那里。又一次如此遥远,我已无力挽回。Ohyoucantebr />

看我喜欢这首歌,她告诉我,这是韩国电影《大叔》的主题曲。我自然想看这部电影,尤其它还是安杜马拉出演的。这部电影的中文译名是《孤胆特工》,这实在是贴切,因为安杜马拉就是毒手神探金蛇君,这世上能瞒得了他的事情还真不多。

大叔在中国指比父亲小一个的叔叔。比如父亲是老大,二叔就是大叔,如父亲是老三,大叔就是指老四了。看过《大叔》的人,一定会认为这部电影的名字换成《孤胆特工》少了亲切感。还未褪去青涩的泰锡被称为大叔是因为小米这样称呼他,不但唤出“保护者”的身份,这样的称呼也可以算对泰锡的自我催眠。

这个与世隔绝的男子,唯一让他走出来的理由就是邻居的小女孩。这个小女孩既不是自己的家人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但是小女孩却把自己的所有寄托在男子的身上。泰锡和小米都是对这个世界没什么期待的人,虽然是泰锡救了小米,但使泰锡走出自己的世界,实际上是小米救了泰锡——这是一个互相拯救的故事——希望有一天,我们可以不顾世间的残酷与邪恶,一起大笑一场。

安杜马拉,这一世叫金道振,他的艺名叫元斌。

隔一亿年后再见一个人,是很需要一番勇气的。尤其,他还是个美人。

我记得元斌当年略带婴儿肥的脸颊,小麦色肌肤,衬衣领口半敞,有事没事就爱在花园里、泳池边**楚楚可怜的女孩。说实话,那时我中意的就是他身上那股子混蛋劲儿,那种生嫩的霸道。后来,女孩得了绝症,他就哭,哭得非常干净。那样年纪的眼睛,是只黑葡萄——新鲜多汁,一掐就出水,眼泪易挥发,很黏手,也很够回味。而我离喜欢《蓝色生死恋》的日子,也有一亿年那么远了。

于是这次在《大叔》里甫一看到元斌出场,我是不自禁用手捂了捂眼睛的。

印象就一个字:瘦。是一种被注射器从体内抽掉了阳光、雨水与花朵的瘦。他彻底融入了整部影片的基调,变得干冷而阴郁。他裹着藏蓝色连帽外套,帽沿下面色苍黑,眼神滞重,半边长额发乱糟糟遮住右眼,在摆摊大婶那里买面条与速食香肠,一路慢慢回家,只在街边花店的一捧白菊前停了停。

几年前,他还是情报局的暗杀特工。却因遭致犯罪分子报复,妻子连同其腹中胎儿一并惨死,自己也受了严重枪伤。

你看,一个人有了沾血的故事,步子便再也轻快不起来了。因这世间一切,都来提醒他想起过往。

这卑琐的人生,它活吞了当年童话里的少爷,只吐出了骨头。固然元斌还没有真的老成大叔,可也确实不再年轻了。

较之塑成,时光带给人更多的反是损毁。甚而连这损毁也并不壮观,它的手法类似于蚕食,缓慢优雅,然而无以逃遁、不可违抗。它是世间唯一的彻底的霸权。

是要到元斌裸着上身一刀一刀对镜剃发那一幕,我才明白再衰朽的人,亦会因着一个纯粹的渴望而重新年轻起来。他恢复了少年一样干净的小平头,他要孤身从盗卖**器官的黑暗组织手中救出隔壁家的小姑娘小米。

剃发这种行为在我看来很是决然,尽管它表面上那么平静从容。譬如失恋后的女子、欲遁空门之人,剃发就是为自己搭一座往生桥,从前世一步迈到今生的门里来。而在元斌这里,它无疑是屠杀之前的净身。

之后,他挥刀持枪,碎人筋骨、爆人头颅、砍人大动脉,腥热的血四处飞溅。他再不像一亿年前我蓝色的记忆中那般流泪了,只是杀到眼圈通红——一个被复仇与毁灭之火焚身的人,是不可能潮湿的。

即使在暴徒一枪崩碎他手中的瓶子,小米被挖出的眼珠掉在地上弹了几弹的时候。他也只是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来看向对手,满脸妖丽的血胭脂,然而神情又异常干净,有一种孩童似的懵懂与无辜。仿佛他并不想杀人,只是眼前这个暴徒,吵醒了死神。

这感觉十分奇异,令我又怜又惧,恨不能同时成为他的父亲或仆人。不错,惊艳了我的,正是元斌那一脸婴儿与修罗合体的无邪杀欲。

杀欲这东西,一旦无邪起来才真正可怕。因已没有了忧患、惊恐、甚至仁慈,它成了与生俱来的本能。

可胆敢这样天真杀人的,多半已是不要明天的人了。他说——为明天而活的人会被不要明天的人所杀。

诚然如此。明天不一定美好,却人人想要。但它可不是白来的,你向它伸手,便势必为它所掣肘。可一个人若打定主意抛弃明天了,他就没有软肋,他便拥有了生命本身所赋予他的全部能量。这能量,是十分骇人的。

所以在影片结尾,元斌才能杀得那么出彩。也是在那里,我才猛然意识到,他这次实在瘦得太绝妙了,非得这么瘦才行。

他立在那里就是一把尖锐的刀,不带一分慈悲的弧度,只咝咝向外喷杀气。仿佛只剩下最原始的线条,没有血肉,也没有灵魂。他逆光走来,一枪枪射杀最后一名罪徒。他的眼睛里没有情绪,不见昨天的暗影,也不见明日的光。是修罗一样的存在,不在生界,亦不在死界。

每个瞬间都在微笑的人,也是一种病态。如果连尝试每种表情的勇气都没有,又如何面对如此多变的人生?如果每天都沉浸在痛苦中,以至于麻木不仁,生不如死,那更是一种病态。痛苦可以让我们一蹶不振,却不会永远**。上帝为我们安排的人生,是快乐与痛苦并存。上帝说;要爱你的邻居,只有爱能拯救。

这部影片的宣传语一直是“韩版《这个杀手不太冷》”,其实除了杀手与小女孩这两个人物设计外,二者实在没什么联系了。

电影中虽然有小孩被绑架这样阴暗的一面,但仔细看过就会被泰锡和小米相互之间的感情所打动。有个隐藏的线索叫做‘爱’。泰锡黑暗阴郁的外表下有一颗温暖的心。电影中最重要的是泰锡和小米的感情,动作戏是次要的。泰锡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他只对小米敞开了心扉,之后小米被绑架了,泰锡为此重出江湖。

私以为,不必小米,换成一个小男孩,元斌也照样会去救。这是由他多年来深藏体内的特工因子决定的,小米只是唤醒了他。

玛蒂尔达则完全是另外一类人物。她美丽,有攻击性,甚至谈不上善良。在十二岁的年龄里,她过早地呈现出了一种不自知的天真风情,是从灵到肉的蛊惑,饱含致命的火药味。莱昂之死,简直是为这种美丽献祭,他逃不掉的。试问,还有谁能如他的小妖精,一身艳骨,还带着刀?

再回头看看我们的小米,好似遥远年代的一碗青菜米汤,不沾一点荤腥,全然的禁欲主义。对她,心旌若有一秒钟的荡漾,那也要产生罪恶感的。

故而全篇我只沉醉于元斌的杀气。想来MP4电影终究是一场没有前尘后路的相见,在于它的两个小时里,我与剧中人,没有昨日之恩怨,也无明天之期许。我到底做了一次自己的修罗。

安安看完了跟我说:“每当我看到大人麻木不仁的脸,或者他们邪恶的行为,我就灰心丧气,觉得上帝还不如来场大水把大家都淹死算了。但是我看到天真可爱的孩子,我的爱与温柔就喷涌如泉。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们这些生无可恋的大人,还是要像泰锡一样向恶势力大开杀戒。恶人当道,只因好人无所做为。你不能就这样**,连铁石心肠的安杜马拉都行动起来了,你怎么能在这里卖鸡蛋等死?”

“你们是为明天而活着吧?我是为今天而活!”——泰锡对黑帮分子的“训话”在试映时被选为最难忘台词。这句话也可以这么说:我已经活够了,我是活着一天算一天。泰锡本来是没有明天的,所有他所爱和爱他的人,已经在这个星球上消失了,但现在有了小米,小米就是泰锡的明天,孩子是我们的希望啊!想想你的儿子张居礼和张道宇,想想你的孙子,曾孙子,啊?”

“你看,小米这样一个经常独自玩耍的孩子,她妈妈在俱乐部做舞女,每当妈妈因为毒品作用而**时,或因为喝醉酒要拉着小米一起死时,小米就会跑到大叔这儿来。某一天,小米因为偷东西而被抓,期望大叔帮她一把,他却一闪身走开。那你们男人算什么?你们比抓小米的那些人还坏!当看到小朋友有难却不援之以手,真的很恶劣!”

“我曾经不明白人为什么要生孩子,照我想来,生孩子是三分钟的快乐,二十年的烦恼。后来我养了自己的孩子,他们爱我,依恋我,仰仗我,取悦我。我终于明白,养孩子的回报就是他从一生下来,就爱你,也渴求你的爱,那让你觉得你很重要,很被人需要,这种快乐其实从小孩子一成为你**里的胚胎你就能感受到。你们男人没有生过孩子,你不明白孩子对自己的父亲有多么的渴望。上一辈子你死得很无奈,这一辈子就不能好好的活着,让你的孩子认识你、亲近你吗?”

“哀莫大于心死。人生最可悲哀的事,莫过于生无可恋,思想顽钝,麻木不仁。泰锡就是这样,但他最后还不是被一个别人家的女孩子感动了?你想想你自己,这可是你自己亲生的儿子、孙子、曾孙子啊。”安安苦口婆心的劝我。

我承认我被安安说动了。是啊,当时就是那样不管不顾的走了,我的儿子道宇,我还没有抱过他,握过他的手,听过他的声音。我没有陪他去看过牙,没有送过他上学,没有参加过他的家长会,没有为他花过一分钱,现在我的孙子生出来了,我还是什么也没有为他做过,就这样死了吗?

安安还在喋喋不休:“不要自找麻烦去寻找新东西,无论是新衣服还是新朋友。送掉你不穿的新衣服,保留你的老朋友,人一辈子能托孤的老朋友,其实一个把掌就数得过来。不要在急救的时候才想起他们,过节时喝喝酒,没事时打个电话,友谊也需要阳光与雨水,再好说话的人,也需要朋友的重视与关怀。”

我决定了,我要振作起来。哪怕不能做一个社会的栋梁,我也要多多少少尽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我们这一代人终将感到悔恨,不仅仅因为坏人的可憎言行,更因为好人的可怕沉默。真正使人满足的事情是:给予他人你应该给予的东西——时间,关心,闲谈,忠告,以及危难时的拔刀相助。做一星期有正义感的人,要比做十五分钟的英雄困难很多。要为这个社会着想,要为我们的孩子着想,大叔们行动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