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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庆之想当兵(三)

践行宴后不久,朱异的先锋部队就出发了。而元略的主力还在做着一些先期的准备工作。

宴会后的这些天里,陈庆之都是闷闷不乐的,除了到宫里做些差事,其余时间都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这一天,萧衍又派人来叫他,要他一起去下棋。

棋局上,陈庆之似乎心不在焉,好几次能吃掉对方的好棋都被他走砸了。萧衍都一一看在眼里。

轮到萧衍走了,他手里攥着棋子迟迟不下,然后抬头看着陈庆之道:“你好象有什么话要跟朕说。”

陈庆之回过神来,奇怪地回答道:“小人没有什么话要跟陛下说啊。”

萧衍道:“那你为何棋艺没有任何长进?眼看着都快不会下棋了。”

陈庆之冤枉地道:“我......小人只是没办法将精神集中到下棋上。”

萧衍道:“嗯,那还是心里有话要说。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才能说出口,是不是?”陈庆之还在犹豫,萧衍又缓缓道:“当年朕做雍州刺史时,你就已跟着朕了,算来也很多年了吧。你的心思,朕岂能不知?说吧,怎么说出来都可以,不用太在意措词的。”

陈庆之慢慢从座位上下来,跪倒在萧衍面前,道:“庆之从小就孤苦,一直跟随陛下,视陛下如亲身父亲一般,正思报效。但不知除了陪陛下弈棋喝茶之外,是否还有其他途径,可以报效陛下?”

萧衍哈哈大笑,似乎对陈庆之的言语很开心,又或者是他猜对了陈庆之的心思?或许,他今天的根本目的不是来下棋的?

萧衍道:“你的话只说了一半。恐怕不只是为了报答朕吧。”他放下手中的棋子,从胡床上下来,从陈庆之身边走了过去,“当今天下,要想出人头地,或从文,或从武。文则以文章冠盖当世,著书立说,立于庙堂,为天子出谋划策,为天下计;武则领军在外,涤荡天下,立赫赫武功,为封疆大吏,成一世英名。”

他转过身来看着地上的陈庆之:“无论走哪一条路,只要你能达到极致,虽士族大家又如何,王家小儿敢不过来攀你这门亲?朕这么说,你看怎样?”说完,将陈庆之从地上扶了起来。

萧衍这番话,说得陈庆之胸中壮心雄起。可自己的心事又被皇帝说中了,陈庆之不禁两颊发热。陈庆之低着头站在那里,道:“陛下雍州起义时,庆之也曾代为主书,但细细想来,刀笔之事,非庆之所擅长。那么,从武如何?”

萧衍笑笑,一屁股又坐到了胡床上,捋着长须,略作沉吟,才对陈庆之道:“你虽曾从朕经历过战事,但却从未带过兵。此次彭城救援,朕要以你为护军同行,偶尔也参与下元略他们的作战谋计划,你看如何?”

陈庆之一听,喜不自胜,站着的人又连忙跪到地上给萧衍磕头谢恩。

萧衍微笑着道:“此行,一来你可见识军中事务,不懂的尽管多看多问多学。”陈庆之连声应诺。萧衍将他从地上扶起来,接着道:“二来么,彭城关系重大,而大都督元略南来不久,又是魏室宗亲,由他来全权负责彭城事务,我多少还是有些放不下心来;胡、成二将虽已在大梁任职多年,但也是南渡之人,难保不会被挟持着作出出格的事来。朱异么,他跟你一样,追随朕多年,当然是可以信得过的。但独靠他一人,恐难以制约元略及元法僧等众人。朕需要你与他,鼎力合作,多看多听多加注意,彭城方才安如泰山啊。你可知朕的苦心啊?”

陈庆之拱手应诺,道:“必不负陛下所托。”虽然听说要与朱异合作,脑子里便浮现出朱异那副讨人厌的表情,心中颇不快,但一想到,终于要开始人生的新目标,也不由得激动了起来。

即将受命去北方军事重镇了。在边境线上会不会遇上敌军啊?魏军会不会来争夺彭城?是不是要打仗,有没有生命危险?想到这里,陈庆之觉得,在出发之前,有必要去王家一趟。跟王家小姐表明自己的心意。如果死在疆场上,却没人知道自己是为谁而死,那岂不太冤了?一想到死,陈庆之不由地打了个冷战。初战就死在战场上?不会这么倒霉吧?

不管怎样,萧衍看他也没有了下棋的心,就背着双手出去看新建的佛寺了。

陈庆之再次来到乌衣巷。

这次他不去后院了,他要光明正大地在前门,要让所有人都听到自己的心声。

王家大院前。这里依然是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络绎不绝。来人都是先将拜帖递到门口管事的,由他代为传递,经安坐里面的王规大人首肯后,方才由有关人员将来人引进院内。不然的话,门前那四个粗壮的汉子以及那一对石狮子,可不会给你好脸色看的。

可陈庆之现在的脑子里只记得一件事,那就是向王小姐表白。他来到王家大院前,就对管事的说,自己要找王文璐王小姐。管事的上下看了他一遍,并不认得,便询问有没有拜帖。陈庆之说:“没有。”

管事的心想,或许他与小姐是私相来往,威胁一下,说不定能榨点油水,便左右看了看,贴到陈庆之面前,向他偷偷摊开一个手掌来。陈庆之不明白,仔细看了看他手掌上的纹路,然后摇了摇头:“不会。”

管事的见陈庆之不识趣,一把揪住他的衣服领子,瞪大了双眼,声音很低但凶狠地:“你小子是不是想动我家小姐的歪脑筋?告诉你,不出点人事,你休想从我这儿过去!”

陈庆之好象有点懂了:“哦,人事......我没钱。”

管事的一听,气得翻白眼,没钱还让我跟你罗嗦了好一会儿?一甩袖子就走开不理他了。

陈庆之见话语不通,就直接往里面冲,四个看门的汉子一下子把他拉住了。陈庆之见不让自己进去,就开始在门口大喊大叫起来:“王小姐,我是陈庆之。自从上次泛舟秦淮河见到了小姐,我便日思夜想,不得忘怀。明天我即将随远征的部队一起出发,我想跟小姐见个面,道个别。等日后,功成名就,壮志得遂,一定要来娶你!”

四个汉子见他叫嚷,一人一拳将他打倒在地,然后一齐拖着他,把他扔到了大门外的台阶下。管事的上来还“呸”地来了一下,嘴里一直不干不净的。

陈庆之从地上爬起来,还继续喊。管事的那个气得,直想自己上去揍陈庆之,但看陈庆之年纪轻轻,身体长得也不象是孱弱的人,怕打不过,便一甩下巴,让四个汉子再上。陈庆之一看又来,就绕着王家大院前的空地跑,边跑还边喊。

所有来拜见王规的人,所有路过的人,都驻足观看,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庆之的叫喊,当然也惊动了王家院内的人。王规正与座上客相谈,听到院外人声嘈杂,有人呼喊,便唤来仆从,问:“去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仆从早已知晓,便凑在王规的耳边说了几句。

王规听了,道:“怎么又是他?”

仆从轻声问:“要不多叫手下几个人将他乱棍打跑?”

王规道:“不可。他虽是脓包一个,又出身下贱,但毕竟是皇帝身边的人,伤了他,老皇帝面上不好看。”

王规想了想,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向座上客人陪个礼,由仆从引着来院门前查看了。

而里屋楼上,王文璐那边也听到了动静,让身旁的丫头给她打开阁楼上的窗户,从那儿向下朝大门前探看。

王规走出大门看时,四个汉子正拉住陈庆之不放,要捂住陈庆之的嘴,陈庆之死活要伸出嘴来呐喊。王规挥手示意几个壮汉放开他,汉子们便松开手,稍稍退后。

王规问陈庆之:“足下乃是宫中的差役,理应呆在宫中侍奉圣上。为什么来我王家搅扰呢?”陈庆之道:“在下明日即将成为大军的护军,与中山王他们一起北上彭城了。今天只是来与小姐道声别。”

听了这话,王规心中一惊,想,这老皇帝也是糊涂了,尽用些游手好闲的小人来充当大任,一个朱异也就算了,多少有些才能。而这小子,整天除了下棋,还能干什么。让他做北征军的护军?这不是送他去死么。嗯,死就死吧,死了干净。

王规显得很平静,又问道:“小女认识你么?”

陈庆之道:“初春在秦淮河上踏青时见过。”

王规笑道:“那时候,见过小女的人,恐怕不止你一个吧。”

陈庆之不管他的话:“我只想跟她说一句道别的话。”

王规冷冷地道:“不用了。她又不认得你。我王家的闺女怎么可能会与一个无父无母的下等人交往呢。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回去吧。”

陈庆之似乎没在听他的话,继续道:“如果我功成名就了,一定会回来娶她。”

王规哈哈笑道:“还记得那天我在宫中跟你说的话吗?士庶有别,何况你只是寒族。我是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连自己出身都搞不清楚的人的。”笑容一收,他郑重地跟陈庆之道:“你给我记着。即使你出去,立了什么功勋,将来蒙受圣上恩宠,做了郡守、内史之类的大官,你也还是改不了你那寒族的身份,进不了我王家的大门!”

王规的话象冰冷的尖刀一样,深深地刺痛了陈庆之。他呆呆地立在那里,象凝固了一样。

王规也不再理会他,转过身向院门走支,示意手下人关门,然后径直踱步到里面去了。管事的在门前挂上免客牌,也跟了进去。四个汉子跨进高高的门坎,然后关上大门,上了闩。

陈庆之怔怔地看着那朱漆大门。那些前来拜会王大人的都纷纷报怨陈庆之搅了他们的机会。有的骂,有的甚至要过来打他。他只好悻悻地离开。

这一切,高楼上的王文璐都看在眼里。望着陈庆之那无比失落的背影,她一下子动了恻隐之心,悄悄跟侍女耳语了几句。侍女微微点头,便下楼去了。

陈庆之一边往回路上走一边思绪万千:我还真犯傻,一个人跑这边干什么来的呢?是不是这一切我都做错了?或者我就不该选择这样一条从军路?......正想着呢,一个骑着一匹果下马的侍女追了上来。陈庆之认识她,就是王家后院经常出入的那个么。

陈庆之沮丧地看着她:“你又想说我什么?”

可是今天这侍女好象异常可亲,她对陈庆之道:“刚才的事,我家小姐都看到了。”

陈庆之道:“看到又如何?我配不上人家啊!”

侍女道:“前几次以为你不过是个浪荡子弟,那么对你,过意不去啊。”

陈庆之不吭声。侍女接着说:“听说你即将随军出征,特意来道别,我家小姐无所表示,就将此马送给你。希望你能尽早凯旋而归,一扫今日所受的不公。”

说完,便将那马的缰绳递过来,陈庆之不肯去接,她就一把将它塞到了他手里,然后说了声:“一路保重。”便转身回去了。

陈庆之目送着她远去,又朝那阁楼看了看,再端详了一下这身形矮小却健壮肥硕的果下马,一股子暖流在心底暗暗流过。他决定,彭城他去定了,而且一定会得胜归来的。

然后他跨上马背去,喜滋滋地骑着回家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