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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剿杀

维州城中,也因为汉王地突然驾到而军心斗然凝聚,士气大涨。新添了两万生猛的飞龙骑,更是让众人多了几分底气和信心。

第二天晴晨,薄幕初启时分,玄门关前就出现了大批的吐蕃军队。他们像一年前出现时的那样,排着整齐的方队推进而来,漫天遍野都飞扬着他们的旗帜。马蹄的骤响,几乎让城楼颤动。

玄门关上,高固统领齐军将士们严阵以待。

“报赞普,据探子刚刚从玄门头回报的消息说,维州守城大将,是齐军将领高固。”尚结赞向赤松德赞回报了一个十足的“好消息”。

“哼,无名小卒!”赤松德赞冷笑一声,哗的拔出剑来指向玄门关----“攻城!”

吐蕃大军像野狼一样发出长啸,潮水般的涌向了玄门关城头。

萧云鹤泰然的坐在维州州府衙门里,处理着各项军务。有高固在城头固守,再加上眼下齐军士气高涨信心爆棚,要抵住这一时的攻击,并不是问题。他现在所想的,也并不仅仅是守住玄门关这么简单,而是在构思一个更为庞大的军事计划。

稍停,搁笔。萧云鹤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赤松德赞,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

马燧踩着鲜血淋漓的石板,踏上了叠州的城头。举目望去,城内四处都是血迹和尸体。城墙上插满了残断的箭簇,吐蕃的旗帜已经被推倒,换上了鲜红的唐字大旗。

马燧长吁了一口气,习惯性的伸手抚着灰须。却感觉手中有些粘滑。细下一看,胡须上居然都沾上了血。

“报大帅!”一名小卒快速奔来,“马勋将军派人送来信,他已趁虚拿下了宕州和扶州。整个羌水流域,已在我军控制之下。仅余羌水北岸万余吐蕃残兵驻守在兵寨里。”

“嗯。”马燧满意的点了点头,“马勋的确是一员良将。传令下去,大军迅速开始整休,不必理会羌水以北的那群吐蕃人。他们已是无根浮萍,不值得我们去在乎了。明日卯时初刻,大军向南方推进----夹击赤松德赞!”

“是!”

报信小卒刚走,马上又有一名斥侯飞马奔来,甚是有些惊慌。

“大帅,羌水以北,探得重大敌情!”

马燧精神一震:“发生了什么事情?!”

高固喘着粗气,从维州城头撤了下来。就在刚才,他率人击退了吐蕃又一次的进攻狂潮。战局稍歇,吐蕃人也打得累了,回营暂避。维州城中,兵马往来熙攘,人喊马嘶,紧张而又忙碌。高固派人将一批伤员送回了军营,恰巧在这里碰到了汉王。

萧云鹤看到高固满身是血疲惫不堪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辛苦你了。”

“份内之事,何言辛苦?”高固笑了一笑,但马上有些担忧的说道,“这一次吐蕃人打得很凶,很猛。比一年前的来势还要凶悍。看来赤松德赞是志在必得,非要报一箭之仇了。大人。虽然我们有了六万大军守在维州,可一直这样苦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别急,肯定会有转机的。”萧云鹤自信的笑了一笑,说道,“你没有看到,我都在调集兵马准备反击之战了么?”

高固皱了皱眉头。轻声道:“其实……末将一直有一个心结郁闷于胸。”

“是什么?不妨说来听听吧。”

“就是……”高固犹豫了一下,说道,“如果马燧无法顺利的打下叠州控制羌水,那么……我军势单力薄,就要独自面对赤松德赞与之死拼硬磕了。虽然我们未必怕他。可是这一场硬仗打下来,我们耗不起啊!”

“你地担忧,很有道理。”萧云鹤点头称赞了他一句,说道,“不过。你担心的事情,我其实也早就想到,而且也做下了一些安排。虽然我习惯兵行险招。但也不太喜欢打一些无把握之仗。放心,这一回赤松德赞是必败无疑,胜利迟早是我们的。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坚持。”

“做下了……安排?”高固愕然的看了汉王一阵,犹豫不决的点头道,“末将知道了……”

高固带着人走了,萧云鹤环视军营中一眼,众人忙碌而又有序。在积极准备一场奔袭反击战。

萧云鹤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自信而又兴奋地神色,暗自道:“赤松德赞,是时候分个高下了!上次被你在乌蒙山逃脱了,这一次你可要放机灵点。可别被我一根麻绳给绑了!”

第二天恰好是五月初五,端午节。汉州的百姓们。自发给维州的将士们送来了大批棕子慰军。可是维州的将士们似乎没怎么领情,大批的棕子被堆放在军营里,没几个人来领吃。更不用说什么庆典活动了。

因为玄门关那里,正打到了最惨烈地境地。

赤松德赞脸色铁青,亲自在阵前督战。不怕死的吐蕃人如同蝗虫一般,疯狂的扑向玄门关城头。守城的齐军将士,射箭射到手软,砍人砍到刀断。玄门关城头下,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

战局胶着,双方死伤惨重。

赤松德赞的牙咬得骨骨作响,连声怒喝:“攻、死命地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下玄门关!”

尚结赞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惊乍乍的说道:“没有萧云鹤地维州,也这般难缠。齐军个个像恶魔一样,太凶悍了!”

赤松德赞也深吐了一口气,心中郁闷的想道:至从上次维州一战后,齐军几乎来了个脱胎换骨的转变。如果说上次我战败实属意外,那时候的齐军也像个嫩雏。那现在,他们是已经有了和我正面抗衡的能力。而在此之前,剑川军对于吐蕃来讲,根本就是虎口之羊。短短的几年时间,萧云鹤就能让西川这块地方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真是令人吃惊!

赤松德赞死死的盯着维州城头,眼睛里看似就要冒出火来。

蓦然间!

城头之上,出现了一个红点----紧接着,那个红点逐渐放大而清晰,已然能够看个清楚。

金甲红袍,手执令旗----那不是萧云鹤吗?!

齐军阵中,已然传出了高呼:“汉王千岁!齐军必胜!”

赤松德赞骑在马上,楚彦身一阵惊颤:“萧云鹤----他怎么在维州?!”

尚结赞显然也是看到了,顿时如同见鬼一样地惊呼到:“赞普,萧云鹤!那是萧云鹤!!”

“别嚷!”赤松德赞有些恼怒的瞪了他一眼,喝道,“萧云鹤又如何?照样猛攻,一定不惜一切代价打下玄门关----他来了倒好,将其生擒,然后剥皮拆骨一泄我心头之恨!”

尚结赞愕然的战栗了一阵,不再说话了。可他明显的听出,赤松赞普的强硬地话语里,也透出了许多的惊惶和担忧。他这是在强作镇定哪!

萧云鹤站在城头,如同上次维州大战时一样,手执令旗,指挥作战。

因为汉王地驾临,守城齐军们士气大振。阵阵怒吼此起彼伏,将正在攻城的吐蕃人打了个魂不附体。刚刚掀起了一个进攻狂潮,被迅速打退了下去。

高固气喘吁吁地跑到萧云鹤身前,说道:“大人,你怎么到了城头了?这里危险,有末将主持就够了!”

“无妨!”萧云鹤说道,“本王来此。是因为……时候到了!”

“时候到了?”高固疑惑不解的道,“什么时候?”

萧云鹤高深莫测的微微笑了一笑:“你马上就会知道了。你一直在城头组织布防,已经很辛苦了。现在,你下城头去休息。飞龙骑已经整装待命,稍后。还要你带他们出击的!”

“出击?!”高固又惊又喜,“大人,是不是反攻的时候到了?!”

“快去吧!”

“是!”高固顿时楚彦身上下都来了劲,快步跑下了城头吐蕃人如同潮水一般的败退回去了,赤松德赞也有些没奈何。这一次的强攻劲取。让他地部队新添了数千伤亡,损失极其惨重。更要命的是,齐军的士气空前爆涨。这时候再死命强攻,就太不划算了。

“暂退,歇息一日,明日再攻。”赤松德赞只得无奈的下令。

吐蕃人蜂拥而退,玄门关上的齐军再次欢呼。

萧云鹤看着退去地人群,暗自道:“时间上算起来,也该是差不多了……”

深夜。

吐蕃人的军营里火把通明,往来巡哨的兵丁不绝。时不时的听到伤兵传来的阵阵哀号。这一次用兵,赤松德赞比上次谨慎了许多,戒备十分地森严。

大拂庐里,赤松德赞仍然点头灯没有入睡。萧云鹤的突然出现,让他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他苦思冥想。仍然想不透为什么明明在剑阁与马燧周旋的萧云鹤,会出现在了维州。

心中仿佛有一道火星闪过。赤松德赞愕然地自己惊了一惊,眉头皱起。虽然一时还没有想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一股危机感已经油然而升。

正在这时,大拂庐外远远传来一阵惨呼,赤松德赞正准备怒声斥责一下,已经有人连滚带爬的闯了进来。“放肆!”赤松德赞大怒骂了起来。不管是谁,也不该如此肆无忌惮的闯进他的大拂庐里。

来人也顾不得许多了,哭号一般的喊道:“赞普、赞普!大事不妙了!”

“论资尔柯,你!……”赤松德赞显然也大大的吃了一惊,全然忘了来人擅闯大拂庐的事情,“你不在叠州好好守城,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衣甲残破楚彦身泥土血污的论资尔柯,悲怆而又惊慌地叫道:“赞普,出大事了!三日前,一股齐军突然从天而降,奇袭了叠州。末将率人死战一日一夜,终究是没能守住。叠州、叠州……失陷了!”

“什么?!”赤松德赞雷霆大怒,上前一步提起论资尔柯的衣襟吼道,“怎么会这样?叠州有羌水阻隔,更与宕州、扶州形成了犄角之势,易守难攻。哪里有可能出现齐军?难道他们真的会飞,是从天而降吗?!”

论资尔柯已经是吓得魂不附体,惊慌道:“如果末将没有看错的话,来将是、是……就是马燧啊!他们从剑阁转道北上,肯定是从崇山峻岭之间摸过来的。叠州尽管严加戒备,可实在是抗不住齐军地凶猛攻击啊!马燧这个老贼,手下的神策军能征擅战,攻起城来玩命一样,末将也是实在守不住了,才只身逃出城来给赞普报信。”“废物!”赤松德赞大怒,狠狠一脚将论资尔柯踹翻在地。余怒未消,他哗地一声拔出剑来,狠狠扎在了论资尔柯的胸膛中。

论资尔柯惨叫几声,口吐鲜血倒地而亡。临死眼睛也睁得许大,直直的瞪着上方。

看着论资尔柯流着鲜血的尸体,赤松德赞冷静了下来又有些后悔。但是现在,他更多的是感觉到一阵惶然。

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慌在他心中升了起来。现在他才算是明白,自己当初担心的事情是什么了。正如此前的情况,萧云鹤之所以出现在了维州,肯定就是剑阁那边已无大碍。这么一推算起来……马燧,肯定是与萧云鹤达成了某种默契,虚晃一枪,然后奇袭自己身后!

赤松德赞楚彦身打了一个寒战,大声道:“来人!”

几乎是与此同时,维州玄门大门砰然一声打开。萧云鹤与高固领头,率先冲出了城来。黑衣墨甲的飞龙骑,在月夜之下闪现出诡异而又凌厉的杀气。

“大人,这一次一定要生擒赤松德赞,再不让他逃脱了。”高固兴奋的高声道,“就让末将率领飞龙骑,去打个头阵吧!”

“不着急。”萧云鹤说道,“等西面武元衡的军队到了再说!”

“是!”

飞龙骑朝北面突进,吐蕃人的大寨就扎在维州城北四十里的地方。月色之下放眼望去,连绵数十里。

西北方向,一彪大军也正火速朝这个方向集结而来。宋良臣依旧光着帮子大汗淋漓,骑在马上楚彦身发亮,宛如一尊魔神下凡。

二路兵马眼看着就要在吐蕃人的军寨前汇合,却发现吐蕃的军寨里正在一阵翻腾不休,人马正朝东北方向急撤。

萧云鹤眉头一皱:“看来赤松德赞已经知道危险了----传令,全军突击,活捉赤松德赞!”

“是!”高固楚彦身的血液顿时沸腾,高声吼道:“全军突击,活捉赤松德赞!”

飞龙骑将士跟着一起大吼:“活捉赤松德赞!”

阵阵的雷吼声传得极远,宋良臣那边早已听了个清楚。他顿时像头怪兽一般的兴奋起来,大声叫道:“兄弟们,冲啊杀啊!活捉赤松德赞!”在他率领之下的二万齐军与一万东女国土兵联军,共计三万人,齐声大吼朝吐蕃营寨猛扑杀了过来。

萧云鹤闷哼了一声:“赤松德赞,看你往哪里逃!”

由于吐蕃人已经开始逃遁,方圆百里之内都成了战场。吐蕃人分成了两拨,一拨从乌蒙山东麓的平原地带向北急逃,另一拨朝靠近大金川峡谷的方向远遁。看来赤松德赞的意图也很明显。一路走着大金川峡谷,是想沿着大金川再进入紫山一带,从而向西北奔逃;另一路则是抱着一些幻想,还想去收复叠州。

可是,幻想毕竟只是幻想。

当乌蒙山东麓的这一路兵马朝北面突袭了数十里以后,迎头就遭遇到了一股齐军凶猛攻击。率先杀来的,是神策军铁骑。他们以逸待劳,可是在这里等了一段时间了。马燧亲自坐镇,率领着三万余齐军在这里设下伏击,专等吐蕃人从这里路过。

一场血腥惨烈的大战,就此开始。

马燧征战一生,用兵布阵极为老道。当初在河北时,数次将叛王田悦打得丢盔弃甲狼狈不堪。这一次面对仓皇失措的吐蕃人,神策军越发的表现得勇猛擅战。

与此同时,高固和宋良臣率领着三四万骑兵,也从背后掩杀了过来。二处兵马前后夹击,将七八万吐蕃兵马像是关在了一个罐子里,一顿痛击。正宗的瓮中捉鳖关门打狗。

乌蒙山半山腰上,一面唐字红旗招展。马燧站在战旗之下,一手叉腰,一手抚须,面色沉寂浓眉深锁。

“萧云鹤,的确是一个鬼才……”情不自禁的,马燧居然自言自语说出了这样一句话。看着从西南方向杀奔而来形成合围之势的剑川军,马燧着实感觉很是痛快。他已经很久没有打过这么痛快的仗了。看着吐蕃人被困在核心自相践踏慌乱不堪,久经战阵的马燧非常清楚,这场战事,大局已定了。虽然对方的人数不见得比齐军少,甚至还要多那么一点。可他们完全丧失了战机,士气上也处于绝对的弱势。

“以小击大,以弱攻强。守则坚如磐石,攻则狂如骤风……”马燧暗自啧啧地惊叹,摇了摇头叹道,“如果老夫真的与萧云鹤正面打一场,胜负也是难料啊!没有想到。短短几年的时间,素以脓包窝囊出名的西南剑川军,转眼成了一支彪悍之师。谁还敢轻视蜀地,谁还敢小看汉王?皇帝他是看不到眼前的景象的。不然……他绝对不会轻易言战……”

战阵之中,宋良臣永远是最为醒目的。光着一个帮子。楚彦身浴血地他,就如同血池里冲出来的怪兽。凡是有他到了的地方,一根铁棒横扫开来,方圆一丈之内都会没有人。由于上一次的维州之战,宋良臣早已是名声在外。素来崇拜英雄与武勇之人的吐蕃人。在军队里广为流传着宋良臣地名字。渐渐的,宋良臣这个凶猛异常的怪人,俨然已经成了吐蕃军士心目中最为忌惮的一个名字。

现在。他就活生生的在战场之上厮杀了。吐蕃人地惊骇,已是情理之中。

“哈哈哈,痛快啊!”宋良臣就是个为杀而生的人,连番冲杀搏击之后,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他的铁棒之下粉碎完蛋。一路看文学网“是黑神!”神策军中,不知是谁高声嚷了一句。顿时,将许多人地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黑神?这名字好熟哇,哈哈哈!”宋良臣狂声大笑。之前在收复国都之战中。他曾得了这么一个绰号,可知道的只有神策军中的一些人。现在来了西川,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他这个名字了。卜一听到这个称呼,宋良臣自然是既兴奋又骄傲,杀得越狠了。

相比之下。高固可就沉稳了许多。一柄长刀在他手中挥洒如雨,片片刀光闪现之下。血肉挥洒惨叫四起。飞龙骑也紧跟在他身后,奋力的奔腾冲杀,冲击力极强。

马燧站在高处看得清楚,轻轻的惊咦了一声:“那就是剑川军的飞龙骑吧?久闻大名……果然骁勇啊!看来,一点也不比神策军的铁骑差,而且冲击力仿佛更强一些。”眼看这样的情景,为将一生马燧也感觉身上有些躁热了,暗自笑了一笑:看他们杀得兴起,老夫都想去试试身手了!对了,据说汉王武艺也是不凡,怎么不见他亲自前来?莫非他带着人,去了大金川峡谷围堵?

马燧预料得没有错。萧云鹤率领着一半地飞龙骑和步兵,已经在大金川峡谷里拼命厮杀了。在他的料想之中,赤松德赞如果要逃走,肯定会亲自走大金川峡谷这一带。这条路近,险僻,而且有那只大部队走乌蒙山东麓分散注意力,他更容易从这里脱逃到紫山,再进入吐蕃境内。

“那有那么便宜的事情!”萧云鹤这回可是铁了心要活捉赤松德赞。如果能将他抓住……吐蕃与大齐之间的力量对比,就会发生质的转变。那可就不是一场胜仗所能相比地了。

时值夏季,大金川里的水奔流得比较汹涌。在齐军地追击之上,许多吐蕃人慌不择路就跳进了江中,很快就被淹没了。人喊马嘶,方圆数十里以内一片大混乱。也不知道赤松德赞跑到了哪里,都不见他的旗号。

萧云鹤没有办法,只能带着人大海捞针一样的在战场上搜寻。飞龙骑开道,步兵陌刀阵摧枯拉朽的大收剿,吐蕃人却根本无心抵抗,只想着逃命。

萧云鹤一面厮杀一面心中思忖:马燧应该按我所说的,在大金川北面谷口安排了封堵吧?不然的话赤松德赞可是很轻松的就能逃脱了!

追赶厮杀之中,时间过得极快。从子时出兵急袭。夏日天亮得较早,转眼到现在已经是东方露出了晨曦。天亮以后,厮杀起来就更方便了。吐蕃大军已经四下奔逃,完全没了有组织的抵抗。萧云鹤带着人在大金川畔苦苦找了半夜,杀敌数量虽然可观,却也仍然没有擒获到赤松德赞。

“莫非,赤松德赞早已溜之大吉了?”萧云鹤心中不禁有些懊恼。追击了一夜,吐蕃人只顾着逃跑。

又追击了一阵。已是人困马乏。许多吐蕃人干脆是跪地请降,懒得抵抗了。正在这时,前方看到一阵滚滚浓烟,仿佛是山林着火。萧云鹤连忙令人打探,回报消息说,前方大峡谷最窄小的地方,也就是萧云鹤之前在那里设下营寨抵挡过徐战的那里。被推放了许多的柴草树木,放起了大火。正在奔逃的吐蕃人,大部分被堵在了那里。半山顶上,一批齐军正在用弓箭进行大剿杀。

萧云鹤心中一阵大喜:看来马燧,的确是在这里设了伏啊。太好了!这样一来,整个包围圈已是密不透风,看他赤松德赞能从哪里逃走!

“传本王令,擂起战鼓吹响号角,全军开始最后的大突击!”萧云鹤大声下令。然后挥起铁枪,率领飞龙骑亲自杀进了战团中。

这半夜来,他虽然也是在冲阵。但还没有真正地和敌人厮杀过。就是要节省体力,等着这一刻活捉赤松德赞!

有一些吐蕃人四下奔逃到了大金川畔和乌蒙山中,正在被齐军四处追杀剿灭。眼下被堵在这里了,肯定都是最先拔腿逃跑的。人数不下二万人,正被大火堵住了去路。

萧云鹤亲率飞龙骑冲杀了进来,吐蕃人一阵惶恐和慌乱,仓皇迎战。关口那边的齐军放了一阵箭,也吹响了号角从半山腰冲杀下来。形成了一个合围之圈。

那一批齐军当中,一员将军白马、白袍、白铠,极为醒目。看他使的那一杆银枪,凌厉而又霸道,所到之处几乎没有一人能在他手下走过一个回合。很快。这员骁将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萧云鹤定睛看了一阵,不禁惊喜道:“李!”

来将。居然是李晟之子、泾原节度使留后李!

萧云鹤心中一阵大喜:李晟不愧是李晟啊!他收到我的信后,肯定预料到了西川会遭受到吐蕃的夹击,当真派李来奇袭羌水了。我是不好在信中明言让他这么做地,毕竟有可能会受到朝廷的追查。可他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李晟啊李晟,如果马燧没能答应与我合盟,你就是我的救命稻草。现在看来,李却是帮着马燧来了一个锦上添花!

李骁勇无敌,率领着一支铁骑已经在吐蕃人军阵之中杀了一个通透。那一杆银枪宛如飞龙,胆敢阻挡者无不人仰马翻。与此同时,萧云鹤也不是脓包。飞龙骑在他的亲自统领之下,士气与信心都已经是空前爆涨,杀人如麻,气势无双。

两个人,都很着很明显地目的在吐蕃人的阵中往来冲杀---搜捕赤松德赞!

与此同时,乌蒙山东麓那边的战场上,也是如火如荼。老将军马燧,也几乎忍不住要亲自操刀上阵了。包括他在内,还有马勋、宋良臣和高固,都在搜捕赤松德赞。战圈不断的缩小,赤松德赞却人影杳无,众心都有些不耐烦了。

李眼尖,远远瞅到关卡一角地一个石坡道边,火势较弱的地方,有一撮吐蕃人正护着几个人想从这里攀越而走。他调转马头拈弓上箭,连连射出数箭。例无虚发,几人惨叫毙命。那些正在攀岩逃走的吐蕃人大声惊叫。

李跳下马来插住长枪,提着一柄刀就飞身冲了上去。几名吐蕃战士挥刀拼命抵抗了几下,纷纷惨死在李凌厉地刀锋之下。

最后,他将刀架在了一个看似应该是高官厚爵的老头身上,拧眉怒喝道:“报上名来!”

那人惊慌得楚彦身发抖,喃喃道:“尚、尚结赞!吐蕃宰相。”

“你就是尚结赞?!”对于他的大名,年幼的李也一点都不陌生。此人可是臭名昭著的吐蕃大相啊,之前曾无数次算计大齐侵略边疆,但凡戍边的汉人,没有不对他咬牙切齿痛恨的。

“是……”尚结赞朝后仰着头,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割去了头胪。

“下来!”李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将他从石坡上拽了下来,“你地汉话倒是说得不错。快讲,赤松德赞在哪里?”

“这、这……老夫不知道。”尚结赞眼角瞟了李一眼,惊慌的又低下了头。

李还带有几分稚气的脸上闪现一丝怒气,一挥刀,寒光闪现之下尚结赞的一根手指搬了家,痛得他杀猪一般的大叫。

“快说,否则下一次割下地,就是你的头!”李怒喝。

“逃了,早就逃了!”尚结赞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叫,一边绝望的喊道,“昨天半夜的时候论资尔柯来报信说叠州失守,赞普就将大军分成了两拨,分别朝乌蒙山东麓和大金川峡谷中逃遁。他自己则是带了数名近卫亲信,率先乘坐牛皮筏渡过了大金川,此刻怕是早已经踏上了返回逻些城的道路了!”

“什么?真是岂有此理!”李大怒,挥起刀来就要砍了尚结赞。只听砰的一声,他挥起的刀却被挡住了。

“好大的力道!”李愕然的仰头一看,一人金甲红袍端坐在马上,挺出的一杆长枪正好架住了自己的刀。

“汉王!”李喜不自胜,连忙拜倒见礼。

“快起来。”萧云鹤插住枪跳下马来,将李扶起。他瞟了一眼尚结赞,说道:“赤松德赞果然是奸雄,居然不顾大军自己逃命了。想必,他也是料到了我会布下天罗地网在等他。也罢,逃了便逃了吧。也许他还气数未尽。”

尚结赞捂着流血的指头站在一旁,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一场辉煌的胜利如期而至。

天色大亮时,乌蒙山方圆百里的东西山麓间,齐军的欢呼声响彻云霄。大批的俘虏和马匹被押往维州,四路兵马一齐朝维州城推进。

一路上,马燧的心中久久不能平静。看着齐军欢庆胜利的场景,他几乎都还有一些没回过神来。

“汉王的手笔,实在是太大了!”马燧心中不停的惊叹。且不论他自己带来的这五万奇袭叠州的人马,另外三路大军,也多达十万之众。李从泾原直奔而下,清一色的铁骑。途经凤翔时,那里虽然没有直接出兵相助,但也资助了大批粮草军械和五千骑兵,他所带来的兵马多达二万人。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居然就能独挡一面成为出色的将帅了,马燧心中真是惊叹不止。另外,维州城中杀出了近五万人,还有三万大军从东女国长途奔袭而来。

四支大军,或奇袭,或长途奔袭,或以逸待劳就地反击,一起合构成了这一场巨大的歼灭战。虽然马燧也曾经历过不少的大仗、硬仗,但参预这样重大的集团军大规模配合作战,几乎还是头一次。

一切看似简单,但是每一个细小的环节都要考虑周到,否则一定出问题。举个简单的例子,要是宋良臣带来的军队或是李的人晚到半天,维州城中的人马却又杀了出来。彼此少了呼应,肯定坏事。四方人马,几乎同时杀到了赤松德赞的跟前。也幸好赤松德赞的嗅觉有够灵敏,不然肯定在这一场巨大的歼击战中被生擒。

“奇才、奇才呀!”马燧不停的啧啧称奇。

十余万齐军,押着几万俘虏,浩浩荡荡的向维州挺进。不久以后,四方大将都聚到了一起,彼此欢欣鼓舞。异常的高萧云鹤仍然有些不死心,派出了近万铁骑和步刀,在乌蒙山和大金川一带继续去搜寻赤松德赞的下落。结果,还是杳无音信,众人都大呼遗憾。没能将赤松德赞生擒,真是这一场精心布置地战役的唯一遗憾。

一直到了入夜时分,十余万兵马才算在维州城中安顿了下来。清点俘虏。居然多达六万余人。其中还不乏像尚结赞这样的吐蕃高官大将。可以说,这一次战役的打击,比上一次维维州之战的更大。毕竟上一次赤松德赞只是丢了半数兵马,元气虽然受损,骨架仍在。这一次。他的大半幕僚和将军,几乎都被生擒俘虏。连赤松德赞自己也狼狈逃窜,若不是跑得够快,也险些被一根麻绳给绑了。

这一下,吐蕃可真是说得上的伤筋动骨。元气巨损了。羌水一带地城池,也尽数被马燧与李拿下。原吐谷楚彦故地最为重要的一块地方,从此纳入大齐版图。从今以后。大齐西线整个全部向西推进了数百里,而且进可攻,退可守,占据了绝对有利的地形。整个大齐帝国与吐蕃之间的军事对比与攻防关系,也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数十年来,大齐面对吐蕃时还从来没有取得过这样重大地胜利。从安史之乱河西、陇右的丧失,到如今夺回了会、原、渭三州和羌水一带的叠州等地,曾经失落于吐蕃之手的千里江山。终于重回大齐了!

这样的消息传开去,足以令天下人振奋不已!如果再加一把劲,大齐想收复河西、陇右诸地,甚至是恢复对安西四镇与西域地控制权,也似乎有了一线希望。

这一场战役。仿佛让人们重新感觉到了盛世大齐的荣光,感觉到了大齐中兴的一丝楔机。

维州城里。数十万人已经是在载歌载舞欢庆胜利。整个城中成了一片欢乐地海洋。战事突起后被安顿到了汉州百姓们,也全都回归了家园。他们拿出了家中最珍贵的食物,犒劳英勇的齐军将士们。

整个维州城中,人人喜笑颜开。烟花爆竹不绝不耳,欢呼之声此起彼伏。从来都是军机要地、凶险所在的玄门关,今日破天荒的在城头摆开了一桌宴席。因为立功的将军实在太多,州府衙门里实在摆不开庆功宴了。于是萧云鹤索性将宴席开到了玄门关上。一来此地高绝,可以一览全城,方便看烟花;二来这个地方,也特别具有象征意义。

马燧坐在席间,看着眼前城中这番欢庆的景象,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老头子,也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

萧云鹤举起一杯酒:“马大帅,请!”

“哦,汉王请!末将何德何能,劳驾大人敬酒?”马燧对汉王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至少,他再也不在汉王面前自称本帅,而是谦称末将了。

“马大帅何必客气。”萧云鹤微笑道,“你用兵有方,是少见的将帅之才。本王对你,是真的十分佩服。”

“太客气、太客气了!”马燧自谦地呵呵笑道,“老夫活了快六十岁,今日才算是开了眼界。原来,世间还有用兵如此厉害的人物----汉王大人,不是老夫自夸。这数十年来,老夫生平从来不服任何一人!现如今半入黄土之际,却对汉王大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来来,大人如若不弃,老夫敬大人一杯,请满饮!”

“哈哈,马大帅太过誉了---请!”二人一齐喝下一杯,各呼痛快。

高固、宋良臣、马勋等一些将军坐在一旁地桌上,已经是拼酒划拳,闹得不亦乐意。宋良臣的嗓门最大,不停的骂高固赖皮躲酒,惹得众人一阵轰笑。李终究是年幼一些,跟这些五大三粗的汉王们混不到一起,于是就和房慈、徐韬这两个同龄人坐了一桌,正在兴奋的谈论着战场上的见闻。房慈二人这一回没有亲上战场,对李的经历是既嫉妒又佩服。三个少年围坐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