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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 北谋

武元衡叫马上出榜抚民、收编降兵、清理伤亡、收剿府库和查点重要人犯。吴少诚准备杀了自己的妻儿,准备拔剑自刎时被李挡住,打脱了下巴让他咬牙自尽的机会都不给。一根麻绳绑了,扔到了武元衡面前。董重质则是被李活捉后狠狠揍了一顿,再绑了来见武元衡。其他地重要将军、官吏、幕僚,非死即俘。偶有几个不太重要的人物漏了网,也正在全城捕捉,根本无法逃出生天。

武元衡悠然自得的端坐在帅位上,看着狼狈不堪的阶下囚吴少诚,笑吟吟的说道:“久违了,吴大帅。”吴少诚恨得眼睛里都要冒血了,无奈下巴被打托口齿已是不清,含糊地骂道:“奸人!”

武元衡火速平淮西的消息,如同闪电惊雷迅速传到了国都。满朝震惊,群臣惊骇。萧云鹤更是喜不自胜,连连拍着御案放声大笑。

战报之中,武元衡报告皇帝说,现已生擒了吴少诚,请求皇帝下旨定夺该如何处置。另外生擒地董重质、李等人,武元衡则是肯请皇帝,交由他武元衡在阵前临机处置。并且,肯请皇帝赦免他们往日之过错,让他们戴罪立功投效朝廷。

对于武元衡的这些请求,萧云鹤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他与武元衡相处多年,深知武元衡也是一个爱才之人。而且,他从来是不求人、更不轻易为别人在皇帝面前讨什么好处的。这次难得他开了金口,想必这两人也定是不些不平凡的地方。

淮西既然已平,吴阀从此彻底消失在了大齐的版图之上。淮西的数万军兵,已被严密控制。整个蔡州一带的地域,也都在东征军的掌握之中。

萧云鹤在弘文馆紧急商议了一番,决定让武元衡暂任蔡州刺史、高固任蔡州都督,打理战后诸项事宜。原淮西节度从此作废,所有机构、设施、衙门与政令,都按照景兴革新之后的办法来执行办理。今年一年,淮西一带将全免赋税;今后三年,也将减免三成赋税,让百姓休养生息。

武德殿书房里,萧云鹤站在地图前独自发笑。

淮西就这么平定了,速度快得几乎都出乎他的预料之外。原本,他在心中给武元衡预定的最短时间是半年,至少要到明年夏初才能成事。没有想到,这个初出茅庐的武元衡在军事上还的确是有几分鬼才,居然在短短的二个月之内,削平了兵强马壮城坚池厚的蔡州城。淮西既平,朝廷对江南、淮南一带的控制力也将大大增强。平定了这块枢纽地带,大齐的南部半壁江山,也会迅速大有起色。

重犯吴少诚,已经被押解到了国都。萧云鹤将他扔给御史台,给他定上了十几条百死莫赎的大罪。正值秋后,来得也还是时候。在国都数万百姓的观摩之下,吴少诚被押至午门斩首。白亮大刀寒光暴闪,他的人头滚落在地鲜血喷了满地。

吴少诚的人头落地,也就标志着朝廷削蕃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数年来,淮西一直是大齐最大的心腹之患。淮西富庶兵强马壮,而且扼守着江淮一带的交通枢纽,控制着大齐长江黄河的漕运。现在淮西已平,交通畅通无阻,南方各地与关内的联系大大增强。不管是朝廷要下达政令还是地方要上交赋税,都没了后顾之忧。景兴革新的诸项措施,也终于可以在南方大力推行下去了。

更重要的是,杀了吴少诚,无异于是杀鸡儆猴。现今的大齐天下,节度使何其之多。在朝廷打响这一场削蕃之战的时候,天下诸侯都在观望结果。现在朝廷用雷霆万钧的手段迅速剿灭了蕃镇之中最为强大的吴少诚,也足以让其他的蕃镇节度使心惊胆裂。南方一些地方的小节度使就不必说了。这些人刚刚听到淮西被平的消息,第一时间就被吓得魂不附体。马上在自己治内宣布拥护朝廷的诸项革新措施,自去节度使封号听候朝廷发落。

对于这些自觉的蕃王,萧云鹤还是很大度的。在削去了他们的节度兵权之后,依旧任命他们担任地方的刺史或是其他官位。朝廷再委派朝堂要员,前往推行诸项改革。同时,最重要的一项措施就是进行军事组改。原有的节度使兵马,被分化成了神策卫与龙骧卫。大批的军人被放归家园投身务农。朝廷对南方各个地方,逐渐恢复了绝对控制力。

可是河北三镇的事情,依旧有些棘手。

平卢淄青节度使李纳、卢龙节度使朱滔,一直都在与朝廷对着干。魏博节度使田悦虽然在李抱真地劝说之下宣布归附了朝廷。可对于朝廷推行的诸项改革仍然迟迟没有应合。依旧领着节度使的职位。前不久,田悦又被他的堂弟田绪所杀。魏搏节度内部的争斗风起云涌,十分不稳定。魏搏节度也随时有可能在情急之下继续背反朝廷。因此,河北三镇仍然是一个划河而治的状况,对大齐的复兴有着巨大地阻力。

淮西既然已经平定,如何经营那里的民生成了当务之急。武元衡上马可为帅下马可治民,这一点萧云鹤倒是不太担心。问题就在于。朝廷不会收复了一个淮西就心满意足。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趁着这股强劲的势头,一鼓作气拿下河北三镇。

武德殿书房里的地图上,河北三镇地所在地,已经被萧云鹤用朱批大笔画上了圈圈。现在。他就与李晟、马燧、陆贽等人站在地图前,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陆贽,你不是将军。.朕倒最先想听听你的意见。”萧云鹤说道,“战争只是手段不是目的。如何解决河北三镇的大问题,朕想知道你这个文官是怎么想地。”

陆贽拱手拜了一拜。略作寻思说道:“陛下,打淮西虽然速度极快只花了二个月,但是消耗也是巨大的。死伤的人马、消耗地军资和粮食这些姑且不算。光是淮西这两个月的生产停滞,所带来的损失就极其巨大。今后至少还要花一到三年的时间,才能让淮西一带恢复元气。因此,微臣以为不可轻言战事。河北三镇情况不同,可以用不同的政治手段来调解。”

萧云鹤心头一亮:“细细说来。”

“是。”陆贽说道,“魏搏节度发生了内乱。田悦被其堂弟田绪所杀。现在,田绪已经实际掌握了魏搏节度的军政实权。他一直还没有与朝廷实际接触,就是在等着皇帝的态度。并对朝廷削蕃持观望的心态。现在淮西已平,田绪心中地底气也就差上了一些,陛下也有足够的资本向田绪发号施令了。微臣以为,田绪现在的心神很不稳定,为了避免战事。陛下一定要想办法将其稳住。田绪既然还没有做出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来,就表示他心中也还在犹豫。陛下这时应该对他示以恩宠。给他一个舒服的台阶可下。这样一来,魏博节度地事情大可以和平解决,不必动刀动枪。”

“说得不错。”萧云鹤点头赞道,“河北三镇,历来结成一体互为犄角,难以一击而破。如果朕能诱降田绪,无疑就是在河北打开了一个大的缺口。到时候,三镇缺其一,其他二镇也就不足为惧了。朕打算赐个皇族之女下嫁田绪,封他为附马都尉入京为官。他家里地宗族子弟,朕都给个爵位,保证他们今生无忧。只要他不乱来,朕绝对不会动他。”

“下赐皇婚?”陆贽思索了一下,果断的点头,“微臣以为,这样可行。也唯有让他入了国戚,才能让田绪真正的安心。什么高官厚禄和田产封疆,他恐怕都不会安心。陛下把他拉过来做了亲戚,想必他也不会有什么忧虑了。”

“嗯,那好。那就这么办。”萧云鹤说道,“嘉王有一女,是朕的堂妹,正当妙龄正好许配给他。朕明天就把嘉王召来跟他说说,没有什么问题的话,过两天就派特使前往魏博节度宣旨赐婚。”

一旁的马燧拱手拜道:“陛下!赐婚固然是好。可是……万一这田绪不领陛下的情怎么办?他占据魏博节度,俨然就是小国之君。他会放弃呼风唤雨的封地,入京做官吗?”

萧云鹤轻扬嘴角笑了一笑,说道:“如果田绪不是白痴的话,就一定会答应。现在的天下大势谁都看得清楚。朝廷要削平蕃镇重归一统,是迟早的事情。朕为了减少损失、同时也是为了给他田绪机会。他若不珍惜,也就怨不得别人了。朕现在是先礼后兵。倘若他当真是冥顽不灵,朕莫非还会怕了他吗?若怒了朕,再派数十万大军最先踏平魏博!”

马燧微微一怔,连忙拱手拜道:“陛下所言极是……朝廷现在的确是有足够的实力。踏平任何一个背反朝廷的蕃镇!有绝对的实力,才是使用政治手段斡旋地前提……是老臣糊涂了!”

萧云鹤呵呵的笑道:“朕不怕打仗,但这仗也不能随便就打。打来打去,不管输赢自己也会元气大伤。尤其是内战,那是尽量避免的好。我们打得不亦乐乎,吐蕃人可就在一边看得乐淘了。河北的事情,尽量用政治手段来解决。实在不行了。闪电奔袭速战速决。陆贽,还有其他二镇,你有什么办法?”

陆贽说道:“平卢淄青节度,离淮西比较近。第一任平卢节度李宝臣,实际上也还是有功于朝廷的。陛下这时候。不妨寻根朔源褒奖一下现任节度使李纳,先稳住他的心志。其实,现在最慌张的肯定是李纳。因为武元衡所率地十万东征大军,就在他的枕席之侧。朝发而夕至,摧枯拉朽只在旦夕之间。平卢节度的实力。历来就弱于淮西。这一次朝廷讨淮,平卢按兵不动没有救援,也可以看出李纳并没有铁了心要与朝廷对抗。不过。李纳此人,历来也最是反复无常。朝降夕反不可信任。陛下在对付平卢节度时,一定要做好二手准备。如果李纳愿意投诚,那是最好,但一定要将他连根拔起赶出平卢,避免他出尔反尔日后再反;如果他死命抵抗,就要用上军事手段,将他彻底削平了。”

萧云鹤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对付李纳,一般的政治手段并没有多大用处、迟早还是要付诸于军事地?”

“很有可能。”陆贽说道,“武元衡现在就在淮西驻军,隆冬之际正好越涉黄河前去征讨李纳。陛下,微臣以为对待李纳。要义正词严的迫降,不给他虚与委蛇的机会。他若答应便罢;若是不答应。淮西吴少诚就是他的榜样。”

萧云鹤寻思了片刻,对李晟和马燧问道:“你们二人以为如何?”

李晟和马燧也纷纷说道:“平卢节度李家,历来就是反复无常极端狡猾。现在,陛下的确有必要态度强硬不给回旋余地地令其投诚。”

“也好。”萧云鹤说道,“对于反复无常、无信无义之人,我们也的确没必要给他们什么回旋的余地。朕给他们提出地条件,三个:一是去王爵。朕的亲叔叔都削爵减禄了,河北三王还占据着王位头衔,成何体统?二是交兵权。平卢节度治下的所有兵权,必须全部移交出来,接受朝廷的军事组改。他们也要去除节度使封号,听候朝廷的官员任免。三是入京。再留在地方上,朕信不过他们。让他们进京来当官儿。朕保证,只要达成这三个条件,朕就不杀一人。少一个,朕的铁甲王师就要踏平平卢,让他步入吴少诚的后尘!”

陆贽、李晟和马燧都面露喜色,各自欢欣。短短的几年时间,朝廷地面貌和气象就发生了如此巨大的改变。早在皇帝登基之初,为了稳定内部局势,被迫承认了河北三镇与淮西等节度使为蕃王,还赦免了他们的所有罪责。现在,朝廷羽翼丰满,皇帝终于秋后算帐了----这也应了皇帝当初所说的那句话----姑息,但绝不养奸!

李纳等人的好日子,算是过到头了。

陆贽接着进言道:“河北三镇之中,卢龙节度远在北方,被李光进、李光颜、李抱真等人隔绝。微臣以为,最后再对朱滔动手为宜。朱滔是反贼朱地亲弟弟,在北方经营多年实力雄厚,甚至与外邦蛮族也是实力纠葛。短时间内,不可轻易去动他。但是,只要解决了田绪和李纳,河北的其他小蕃镇也就不攻自破。到时候,朱滔地羽翼一一被拔去,就会被孤立起来。一个孤镇,就是实力再如何强大,也是拗不过大齐朝廷的。采取这种各个击破的方式来平定河北,微臣以为比较相宜。”

“这个思路不错。但是,朱滔也不是傻子,他不会坐以待毙的。”萧云鹤说道,“朕在解决田绪与李纳的时候,难保他不会狗急跳墙主动犯难。朕要让李光进、李光颜和李包真,一起起兵给朱滔施加压力,至少让他处于守势不敢南下。待朕解决了田绪与李纳,再来和朱滔算账!他朱家可是给大齐带来了不少的灾厄了。逍遥了这么多年,也该是得到报应的时候了!”

陆贽拱手赞道:“陛下此论甚高!将朱滔用武力隔绝在北方无法南下,这样的事情是可以办到的。虽然李光进、李光颜和李抱真手中的兵马并不太多,无法收平定龙朱滔。但是,这一招以攻代守却是用得高妙。朱滔见朝廷的兵马已动,肯定严加戒备不会再有南下所心思。这个时候,朝廷正好趁机解决田绪和李纳。不过,如果让武元衡出兵对付李纳,那淮西就会缺人治理。淮西是大齐最为富庶和重要的地方,现在的民生可不能轻视。微臣建议陛下,在朝中选派能人志士前往接替武元衡的刺史一职。”

萧云鹤眨巴了几下眼睛寻思片刻,说道:“那就你去吧!你陆贽去淮西坐镇,朕才放

“不,微臣不能去。”陆贽面带微笑,说道,“这功劳是武伯苍的,微臣怎么敢去抢一杯羹?微臣建议,派个新人才俊前往比较合适。中书舍人裴度,就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

萧云鹤意蕴深长的微笑起来:“准。”

听到皇帝这个准字,马燧心里又犯嘀咕了。众人散出武德殿以后,他忙不迭的揪住陆贽追问起来。

“陆老九,你说……你怎么单单举荐了这个裴度呢?”马燧不解的道,“他不是你的门生吗?淮西是武元衡打下的,现在却派你的门生去接手后事,岂不是一样的有抢占功劳之嫌?”

陆贽抚着短短的黑须,呵呵的笑道:“马兄,你难道没有感觉出,皇帝正是有意如此吗?”

“此话怎讲?”马燧仍然是不解。

陆贽笑了一笑,说道:“其一,裴度执政得力,为人品行端正,从能力上讲是特别的适合去料理淮西的战后事宜。这一点你不否认吧?”

“不错。”马燧说道,“可是朝上这样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独独就是裴度?而且你和皇帝之间,就这样达成了默契?”

陆贽神秘一笑,说道:“其二。皇帝有意栽培裴度,这也是显而易见的。这些日子以来,裴度在御书房与皇帝朝夕相处,皇帝对他的能力为人自然是非常了解了。像裴度这样的青年才俊,需要的就是机会。只要给他们磨练的机会,就会成为出色的栋梁之材。”

马燧急道:“唉呀,你就快说正题吧!我就想不通,派你去,和派你的门生裴度去有什么区别陆贽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着急,说道:“区别大了。如果是派我去,武元衡和前方的将士们,都会感觉皇帝这是有意让在下去抢夺武元衡的功劳,削弱他的业绩。因为在下与武元衡,是旗鼓相当的人物。但是裴度只是个后进晚辈,他去淮西接手战后事务。不会让武元衡与他手下的官将产生敌视。因为,裴度只是小人物,对武元衡构不成什么威胁。武元衡大可以拿出高姿态来,以前辈的架子照顾一下晚辈。实际上,武元衡也是一个惜才爱才、惺惺相惜之人。对于裴度的到来,他必定不会有什么反感。其实皇帝这样做,用意极深。你自己寻思寻思。也不难理解。”

马燧皱眉沉思,许久后缓缓点头道:“明白了,明白了。皇帝这样做,既不让武元衡失了面子,也不会让他手下地官将有什么不满;更不会让东征军那套班子。在淮西一带一家独大。一碗水端平,着实高妙、高妙啊!”

“还有一点。”陆贽说道,“皇帝有意让朝廷里的派系实力均衡,功劳分摊。这样武元衡也不会锋芒毕露功高震主。皇帝,这也是有意的在对武元衡进行保护。古往今来。功高震主的臣子,不管他的为人品行如何,不管他与皇帝的关系如何密切。又有几个得了好下场的呢?呵呵!马兄,这些话可别在外面乱说。咱们做臣子地,要时刻注意低调、本份。知足者,方能长乐。”

“高论、高论!”马燧连连拜伏。

此刻的东征军,已经结束了短暂的欢庆活动,正在对淮西属地进行最后的军事盘查。原淮西节度治下的所有官将,已经分门别类地进行了处理。罪大恶极与吴少诚关系密切者,一律拘押起来送往了国都。由御史台定罪处理。对于其他的一些小人物与非主要案犯,武元衡本着稳定至上的宗旨,大罪化小,小罪化了,进行了从轻处理。

武元衡何等聪明的人。他清楚的知道。只要淮西初定,朝廷就会考虑开始对平卢淄青节度采取动作。到时候。他这个临时刺史也该去办别地事情了。在新的刺史上任之前,他有必要将一些复杂、棘手而又敏感的事情,帮皇帝给办下来。不然,到时候等他地军队一走,新来的刺史在淮西这块地方可没有什么大的威慑力。全凭政治手段解决淮西的遗留问题,将会异常的艰苦。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武元衡现在就是这样的一种心态。

武元衡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在淮西的土地上刮起了一阵猛烈地飓风。淮西近六百余名官吏,全都从他的手上走了个照面。该杀的杀,该送国都的送国都,该提拔的提拔,该赦免地赦免。短短的十几天时间,武元衡就将淮西这块广袤地大地翻了个底朝天。旧有的政治格局完全打乱,就如同将一副牌整理了一番,然后重新清新再分发下来。淮西原有的数万军队,也全部打乱混编,要么退役回家,要么分属左神策卫与左龙骧卫。每一个士兵都在朝廷那里有了户籍档案和登记,从此他们只有一个主人----大齐朝廷。

军队组改的速度,着实惊人。在东征军的强力镇劾之下,整个军队组改没有发生任何的骚乱和异常。战败被俘的淮西军,一心只想求活命,比关内的那些老爷兵们接受组改时要老实多了。半个月以后,东征军将淮西军完全吞没消化。有近三万人退役回了老家,分散到了全国各地。剩下的精锐则是大部份补充进了东征军里。这样一来,武元衡手下的人马已经多达八万人。既然淮西已平,李抱真与上官手下兵马也各自回了驻地。大将王沛与李珙,经过淮西一战,与武元衡和李、高固等人也是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朝廷的东征军与地方的兵马,关系也变得融洽和亲热起来。

入冬了,天气已经变得有些寒冷。淮西向来富裕,军事物资丝毫不缺。除了粮草军械,冬衣与御寒用的干柴的储备也是异常的丰富。东征军已经不需要东都运送补给了,就地休整等待着朝廷的旨令。

淮西的稳定速度,快得令人吃惊。平卢节度和朝廷,都眼睁睁的看着这块地方的动静,然后打着手中的政治牌。至从蔡州城被攻破的那一天起,李纳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他内部的人马也在这时分成了鲜明的两派:战,或降。

也几乎就在同时,皇帝地强硬态度传达到了平卢:李纳,只有两个选择。其一,与大齐朝廷正面对抗殊死一战。其二。接受朝廷的招安,去王爵、交兵权自废节度使接受朝廷改组、进京。三个条件,缺一不可。

平卢内部,已经吵成了一团。主战与主降两派,几乎闹到了拔刀相向的地步。李纳自己也是心惊肉跳。他很明白,自己的实力比起吴少诚来,还是很有差距的。武元衡解决了吴少诚。实力大增,军队士气极度高涨。而且黄淮一带,也只剩了他一家节度使敢跟朝廷对立。卢龙节度的朱滔,远在燕北之地,对他不会有任何帮助。现在。他已经是孤身奋战,与整个大齐的天下为敌。可李纳也并不死心。放在手心里地荣华富贵,谁想这样轻易的放弃?去王爵也就罢了,兵权可是保命的护身符,死活不能交;进京?去了还能有好日子过吗。不丢命就不错了!但是……如果跟朝廷对抗决一死战,单从实力上讲,他自己也知道。胜算……几乎不到一成!

李纳,几乎每一天都在侥幸与绝望之间徘徊,苦不堪言。

腊月初一,萧云鹤亲笔疾书写下了一份圣旨,对平卢李纳做出了最后通牒:在大年三十以前,李纳如果还不进京,朝廷就要采取武力的方式,来解决平卢的事宜!

圣旨走出国都地同时。裴度也一起上路,前往蔡州接任刺史一职。这个用意就非常明显了:裴度一到蔡州,武元衡就重新做回他的东征军大元帅。李纳再不就范,就要提兵北上,荡平平卢淄青节度!

裴度到达蔡州的时候。目瞪口呆。在他的预想之中,蔡州这里刚刚蒙生了如此巨大的战事。饱受战火摧残,应该是满城破敝、千里无人烟地凄惨景象才对。不料,整个蔡州城内都是整齐有序;百姓们非但没有战后的慌乱与凄苦,反而个个安居乐业。淮西一带的富足与繁荣,也是大大地出乎他的预料之外。比起关内的国都、洛阳等地,蔡州在规模和气势上自然有些不足。但这里给人的感觉就是----富裕。现在他才相信了,原来天下食盐,真的是十有九成产自淮西;早在形成割据以前,大齐天下的赋税有三成是来自这块富饶的神奇土地。

武元衡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稳定淮西地民生,将政务军事料理得清清楚楚只等他裴度来捡便宜,也让裴度异常的惊愕和佩服。

二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既然裴度已经到了蔡州,武元衡心中也清楚,是时候整军备战了。大军休息了月余,现在已是兵强马壮士气震震。踏过黄河扫平平卢,不在话下。

年三十眼看着一天天近了。萧云鹤和武元衡,都在瓣着指头过日子。平卢节度使李纳,一直没有大的动静。既没有进京,也没有很大的调兵动作。

腊月二十,八万东征军跨越黄河,开始向平卢淄青节度挺进。如此同时,许州、冀州、昭义等地的兵马,也陆续和武元衡合兵一处,开始向李纳威逼而来。

三天以后。十万大军已过黄河,平卢淄青节度近在咫尺。东征军里每天敲响地战鼓,几乎就可以震动平卢的城池了。

腊月二十四。

武元衡像往常一样,带着董重质、李、李三人,骑上马走上了一处高坡,朝平卢节度地城池远眺。

“大帅,我们打的赌还算不算数?”董重质对武元衡说道,“卑职眼看着就要赢了。”

李在一旁冷笑一声:“你赢不了武大帅的。”

董重质不屑的瞟了李一眼,闷不做声。

武元衡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微微一笑说道:“相逢一笑泯恩仇。我相信你们二位都是识大体之人。眼下都是为国家出力,同时也是戴罪立功,我希望你们之间能放下私仇旧怨,同心协力。”

董重质与李都惭愧的拱手拜道:“大帅教训得是。”

“稍后回去,由我做主,你们二人对饮一杯,前恩旧怨一笔勾销。”武元衡说道,“如何?”

董重质和李对视一眼,一起点头道:“自当遵命!”

李在一旁笑道:“你们两个以前是各为其主。一个侍奉吴少阳,一个侍奉吴少诚。现在,这二人合起来都败在武大帅手上了。你们为什么还不心服口服呢?其实你们都很厉害。一勇一智,要是能通力合作的话,必定所向披靡。如果老是这样小肚鸡肠的勾心斗角,只会惹人笑话。”

董重质与李满面羞惭的拜道:“小将军说得是,是我等糊涂了。”

武元衡笑了一笑,岔开话题说道:“刚刚董兄说到我们二人的赌局。虽然现在已经是腊月二十四了,但我仍然坚持,我会赢。”

“是么?”董重质眉头一皱,疑惑道,“大帅为何如何肯定?”

武元衡笑道:“因为时也,命也。就算李纳自己一百个不愿意,这时候也由不得他了。实际上,朝廷要削蕃、要撤节度,并不会逐一打击面面俱到。解决了淮西,就如同一团线找到了线头。遁丝剥茧,那就容易了。平卢也好,卢龙也好。这些蕃王强镇,往日再如何强大嚣张,现在也是秋后之蝉优势全无。如果李纳没有患上失心疯的话,是绝对不会干傻事的。他现在所需要的,是本帅给他一个台阶下。”

“什么台阶?”三人异口同声的问。

武元衡轻挑嘴角,微笑道:“让平卢节度的所有人,都看到东征军的军威!到那时候,他们自知不敌,就再也没有不投降的理由了。”

有了这一场胜利、有了淮西这个大据点,再要扫平河北,又有何难!疾风遁走,彤云飞扬。从北风刮来的干冷劲风,几乎都能将军帐与旗帜撕裂。被冻得梆硬干燥的土地,表面就像敷了一层薄薄的土甲,踩上去还能发出嘎吱的声响。

鼓鼓的风声之中,十万东征军马蹄飞扬呐喊声震天,在黄河沿滩进行着一场声势浩大的军事演武。

武元衡依旧是那一身白衣长袍,站在烈风之中闲定如松。厚实的皮裘也被劲风刮吹起来,裘边的白狐毛髯随风飘扬。站在高高的云梯架台上,他手持五色军旗,指挥着十万大军演练阵形、操练战法。千军万马一起奔腾,滚滚的黄沙袭卷天地,震震的马蹄让接近干涸的黄河河床也在颤抖。刀戈生辉铁甲耀日,数十里疆场之上,东征军战势如火气吞万里如虎。

这样一个十万大军的统帅,几乎没有亲自拿过剑。乍一眼看到他,没有人会把他看成是十万东征军的元帅,而是一个乡间学子或是仕子文人。

劲烈的寒风刮到武元衡的脸上,刀割一般的生疼。可他看到十万挥汗如雨的将士,再也感觉不到丝毫的寒意。手中的令旗不停的变幻,十万大军在他的指引下冲突刺杀,不停的变幻着阵法。

“陛下教的阵法,果然玄妙……”武元衡看着台下不停变幻的阵势,暗自赞道,“十万人马有条不紊进退有序。开合之间蕴含着无穷的变化。进可攻,势如奔雷摧枯拉朽;退可守,稳如磐石固若金汤。陛下曾说,这是唐初名将李靖的兵阵战图……此等失传多年的绝密之物,陛下是如何拥有的呢?”

东征军练阵讲武的地方,就离青州不远。铁骑奔腾起来,朝发而夕至。只要武元衡这一声令下,十万大军就会如同奔泄的洪涛一样袭卷青州。踏平平卢青淄节度。相对于淮西,平卢的实力本来就要弱上几分。以现在武元衡手中地力量,要强攻硬取拿下平卢,并不太难。

不过,他仍然在等。

腊月二十五,天气阴寒泼水成冰。青州城里,一片死气沉沉。站在城头戍卫的将士。几乎都要冻僵了。城中的百姓个个惶惶不可终日,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城里也是一片兵荒马乱人心惶惶的样子。时时有兵马往来奔跑,往日的街道市集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四处都可以见到府衙的衙役在抽抓壮丁。看着家中的顶梁柱被抽去从军,老弱妇孺们哭哭啼啼。整个青州城内。如同遭蒙了一场巨大地瘟疫,始终笼罩在一层青灰色中。

东征军的帅帐里,炉中的火炭烧得正旺,一壶水冒着细小的气泡和丝丝热气,就快要烧开了。李拿来几个杯子。依次往杯子里加入了茶叶,就等水开。其他一些人则是静坐在火炉旁边,看着武元衡的背影入神。

武元衡面对着军事地图看了半晌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腊月二十五了。离朝廷给的最后期限还有五天。”

“李纳是不会就范的。”董重质说道,“就跟吴少诚一样。没有人愿意放弃捏在手中的荣华富贵去当阶下之囚。尽管他知道与朝廷对抗的最终结果会是败亡,但他仍然会存有一丝侥幸心理,妄图殊死一战。”

“是吗?”武元衡微微一笑,转过了身来也坐到了火炉边。

水烧开了,李给众人沏上了茶,帐内顿时茶香溢溢。

“难得。军中居然还能喝到这种上好地碧涧明月!”董重质小啜了一口,啧啧的赞道。“真是好茶!”

“这茶叶,是皇帝陛下赏赐给武大帅的。”李轻描淡写地说道,“出征数月以来,武大帅只会每逢心情极佳的时候才会拿出来喝上一杯。”

“心情极佳?”众人都跟着惊咦了一句。

武元衡就着火搓了搓手,微微笑道:“不错。我现在的心情。的确是非常之好。因为平卢可以不战而胜。这也许是我带兵出征以来,最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情。”

“此话怎讲?”众人齐声惊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