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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决战之前

山坡下,段佐与高固的步骑也很快追了上来,在半山腰里对吐蕃人开展了一轮新的大剿杀!

战斗已经变得毫无悬念。士气低落溃不成军地吐蕃人,根本无法抵挡前后夹击。齐军三员大将配合紧密。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将吐蕃残兵包围了一个严严实实。

残留着雪块的山腰之上,很快被鲜血浸染。吐蕃人死伤惨重。李怀光整理完军帐。也率领中军大军上了山来。最后一轮大剿杀开始,仅剩的一点吐蕃人无奈的投了降。成了俘虏。

“机不可失,我军士气正旺。”李怀光马上又下了令,“宋良臣、段佐,本帅令你们各率本部步兵,前去攻城!”

“是!”宋良臣和段佐欢喜不已,带着步兵就朝天山攀越而去。

此时,守卫北庭都护府地吐蕃兵马仅有三五千人。宋良臣与段佐所率的精锐步卒足有一两万人。拿下城池,已是顺理成章。

李怀光让大军就在山腰暂歇整顿。这一次,李怀光只是杀光了吐蕃的俘获,而将葛逻禄与白服蛮人的一些俘虏留了下来,以备他日之用。

宋良臣与段佐不负重望,仅用了二个时辰的时间就拿下了城郭坚厚的北庭都护府城池。同时,潜入城中假扮成商队的回鹘精兵,也是功不可没。战斗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他们突然冲击城门杀死兵卒,打开城门放宋良臣这头凶神进了城。

城中的吐蕃兵卒,几乎一个不留全被宋良臣砍了个干净。粘乎乎的一层血流了满地,很快又结成了血疙瘩冻了起来。宋良臣是个急性子,他头一个冲上北庭地城楼,一铁棒就把吐蕃的旗帜砸倒了,然后插上了一面巨大齐旗。

寒风之中,血红的唐旗迎风招展,宋良臣得意地哈哈大笑。众将士也一起大声地欢呼:“吼、吼吼!”

天山之巅,齐军的欢呼之声响彻百里。流云飞遁风沙变走,一股雄楚彦霸道地气势,在天地之间来回冲荡。

李怀光换了一身光亮的战袍,将铠甲也擦拭新亮,骑着大马昂首走进了北庭都护府。虽然他是头一次来到这里,可总有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几十年了,从大齐安史之乱后,大齐在西北一带就沦为了鱼腩任人欺辱。一两年前,吐蕃人联合葛逻禄与白服蛮人奇袭北庭,将这个重要的军事枢纽据为己有。他们可曾想过,进隔仅两年,大齐的王师就收复了这里,并且重新展开了争霸西域的浩荡之战!

李怀光将大军迁入都护府中,整顿军旅收拾器械,开始休整。天山上的若干岗哨关隘,都陆续换上了齐军大旗。

现在,只等李与高固的消息了。金满与天山两次战役,实力强劲的葛逻禄人被打得元气大伤,肖小之辈白服蛮人人一向跟着助纣为虐,这一次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李怀光叫收拾好葛逻禄与白服蛮人的俘获,新自带下了天山。在之前搭建的行营之中,等着李与高固的消息传来。

三天之后,西北方向出现了大股军队。很快有探马来报,大将李长途奔袭,闪电袭击拿下了空虚的白服蛮人牙帐,囚得白服蛮人君长一家老小在此;葛逻禄人不战自降,君汗亲自来到葛逻禄边疆伊犁河畔,自缚请降。葛逻禄与白服蛮人残留的三万兵马,已经全部卸甲弃戈,下马罢战。

两国君汗,已经被擒拿在军中,送至大元帅跟前听候发落!

这一回,葛逻禄与白服蛮人是彻底了没了脾气。先是数次大败元气大伤,然后又是贵人老板吐蕃人被彻底的赶出了天山。眼下,他们除了投诚大齐,再无别的路可走。

于是,葛逻禄与白服蛮人的君长,邀集北庭天山一带的数个蛮族部落首领,一起来到北庭都护府投降。李怀光送回了葛逻禄与白服蛮人的俘虏,对他们好言抚慰了一阵。

表面看来,西北的局面已经基本稳定。李怀光在河朔多年,深刻明白这些人反复无常的天性。于是,他接受投降的同时,也提出了重要条件:诸邦必须首先承认大齐宗主国的身份,以附属国自居;大齐必须在诸蛮族部邦内设衙、置军、委派官吏,以便管缮。各蛮族首领的更替,必须经由大齐皇帝首肯并钦封,才能算数。否则,大齐有权废黜,必要之时还有权挥兵征讨,如同本国平叛。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葛逻禄与白服蛮人以及诸多蛮邦,只得一一认从。他们也清楚,吐蕃人纵横西北的日子已经结束了。大齐是一个很有底蕴的帝国,他们一旦真正重夺了西北霸权,就不会轻易松手。今后的很多年之内,西北一带只会有一个霸主。

李怀光处理蛮邦的事情花费了大约半月有余。这时已经是盛夏,天山上的积雪开始消融,冰封的山脉也解冻了。大军随行带了许多文官副属,李怀光将他们一一安顿在诸个蛮邦内,忙活设衙置军的事情。同时,将北伐军留下了一万人,同时加上一万余回鹘兵马,两万人驻守北庭都护府以及各个蛮邦境内。留下了大将段佐,暂代北庭都护府大都护一职,主理这里的民生军务。

一切料理妥当,李怀光率领大军马不停蹄翻越天山。到了北庭都护府治下的重要城镇---西州。然后在这里整顿兵马。

这一日,李怀光将随军众将都召了来,举行重要的会议。先锋李、大将宋良臣、高固、徐韬,以及绿城公主与一些蛮兵将领。全部出席。

“诸位听本帅细说。”李怀光说道,“此次北伐出征,我军有四个主要目的。分别是:平定回鹘乱党、收复北庭、配合陛下西征收复河陇,最终达到制霸西域重夺安西四镇的目的。这前两样,我们已经完成了。如今已经到了最重要的关口,就是要对西域用兵,以及策应陛下地西征大军。”

高固说道:“只是不知道,眼下陛下西征的情况怎么样了。我军长途跋涉数千里。早与朝廷失去了联系。”

“所以,本帅今日才将诸位召集来,商量一件大事。”李怀光说道,“本帅的想法是,兵分二路。”

“兵分二路?”众将一起惊讶道。

“没错。西州这里,就是我们大军的分手之处。”李怀光说道,“拿下北庭后。我军在西北地战线完全打开,局势对我们很有利。但同时,我们也面临着一个问题:战线即将分野。众所周知,要夺回安西四镇。我军必须西进征讨,在西域用兵;但是如果河陇不复,安西拿下了仍然是与大齐割裂的,根本没有意义。因此,重点还是在河陇一带。皇帝陛下西征的情况我们不了解。但是,我们必须打通从西州到莆昌海、祁连山、飞流野泽这一条线的连线。这也是以前我大齐通往西域的丝绸之路。”

高固点了一点头,说道:“的确如此。此次我大齐大规模的用兵,重点仍然是河陇。假如不平复这一块地方,北庭与安西,仍然摆脱不了孤悬海外的状况。”

“说得好!”李怀光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道,“我军辗转奔袭数千里,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拿下北庭。打开一个突破口。现在。真正的战役才刚刚开始。河陇是事关大齐安危与兴衰的重中之重,要不然皇帝陛下也不会御驾亲征了。我军。也必须向西南突进,打通这一路上的通道,前去与陛下汇合。我估计,吐蕃人一路上肯定会有阻挡,而且阻力还不小。因此,此次分兵,本帅要选一名智通双全、善长长途奔袭之战的将军,作为分兵大元帅,向东南河陇进军!”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李愬。要说到善长长途奔袭之战,李愬的本事绝对超越所有人。

李怀光也看向了李愬,说道:“李愬,你有这能耐么?”

李愬恍然一惊,马上拱手道:“有!”

“有便好。”李怀光会意地一笑,指着大地图上说道,“你自己来看一看,这就是你的行军路线,其实就是当时的丝绸之路。这一路过去,说不定就会有十处八处的吐蕃卡哨,你必须要一一突破,完全清除这一路上地障碍。然后,再想办法找到皇帝亲征大军的动向,与之汇合。这样,才能打通从北庭到河陇的通道。你明白了么?”

李愬神情严峻:“末将明白了。”

“还有。本帅现在自己也不知道,皇帝的大军打到哪里了。”李怀光说道,“也许在飞流野泽,也许在渭州与敌人纠缠,甚至有可能已经退回了国都。你这一路过去,有太多的未知,还有可能撞上吐蕃人的大部队,或者被包围其中。这一切,你都要有思想准备。再者,你不能败。你若败,大齐在西北战线就会崩溃。吐蕃人又可以沿着你的路子,一路杀回北庭,甚至去捣本帅的身后,将本帅也活活吞掉。所以,你的责任异常重大,处境也将十分的危险。”

李愬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没问题的,末将随机应变,至少保证西北战线不出现秕漏。”

“嗯,你这么想就对了。看来你的脑子还是十分清醒地。”李怀光说道,“这是一场没有把握地奔袭。打得好,可能会与陛下在某处成功会师对吐蕃人形成包围合击,河陇平复有望;打得不好,非旦你李尸骨都回不了中原,我们这数万大军半年来的努力也有可能化成泡影。李。你要想清楚了再接军令。北伐、西征两股大战地胜败,可都跟你有着莫大的干系!说得再严重一点,大齐地兴衰,就看你这一场奔袭之战了。”

众人将眼光都投向李愬。场面异常的安静。

李愬咬紧了牙,斩钉截铁的重声应道:“大帅就放心吧,末将肝脑涂地,也要完成这个任务!”

“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有胆识!”李怀光大喜过望,拿出军令牌来说道,“李。本帅给你两万精锐飞龙骑,徐韬做你副手,大军明日出发,剑指河陇!”

“得令!”李愬上前拿过令牌,大声应诺。

站在后面的绿城公主,却是一阵心惊肉跳。

李怀光也敏锐地看了绿城一眼,说道:“绿城公主。本帅令你率本部人马驻守西州。这里是我大军的中转站,同时也是北庭都护府的前哨与我两股大军的后路。责任重大,请不要掉以轻心。若有重大事情,多与代理大都护段佐将军商榷行事。我大军如若得胜。你就是大功一件。”

“嗯……”绿城接过了令牌,有些闷闷不乐。李怀光会做出这样的安排,只在预料之中。这一路来回鹘人都只是如同探子与向导,在办一起无足轻重的事情。现在齐军要办大事了,也不会将回鹘人带得多远。驻守西州,不痛不痒正合适。

李愬也回头看了绿城一眼,二人四目相对,似有说不尽的话。

李怀光接着说道:“至从高仙芝在怛罗斯一役战败后,西域霸权尽落旁人之手已逾数十年。大食人的势力已经越过葱岭,日渐膨胀。本帅这一次进兵西域。一切都还是未知。这么多年来,安西四镇龟兹焉耆、于阗、疏勒,至今也不知道在谁手中情况如何。本帅估计。吐蕃人地爪牙既然已经伸到了北庭。安西一带也必定在其控制之中。趁着河陇开战,他们对这一带的控制力将会大大削弱。因此。本帅要亲率四万大军,遥遥西进收复四镇。如果有可能,还要一路打到葱岭,将大食人赶出西域以报当年怛罗斯一箭之仇。”

李怀光顿了一顿,目光深沉的看了众将一眼,说道:“老夫这一去,关山万里河朔阻隔,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见到诸位。也有可能,老夫这一把老骨头,从此就葬在西域回不了中原了。今日,老夫就与诸位诀别。他日若有重逢之日,当仗剑长歌一醉方休!”

众将也都拱起手来,纷纷说道:“大帅保重!”

李怀光回了一礼,脸上露出微笑来,畅然的说道:“其实大家也都知道,老夫罪孽深重,早就是该死之人了。若不是当今陛下圣恩弘大、胸怀如海,老夫是绝对不会再有机会纵横沙场、报效国家的。事到如今,老夫已经再无任何遗憾。用兵西域,必当死战力夺以扬我大齐国威。倘若老夫埋骨沙场,就请由高固与宋良臣将军,共代老夫之职,将西域之事进行到底。只要我大军还有一兵一卒,尔等就不可言说放弃。听清楚没有?!”

高固和宋良臣一起站了出来,大声道:“是,大帅!”

“很好。”李怀光吁了一口气,笑道,“今日军事会议散后,我们设个宴席一起痛饮一番吧!兄弟分别从此相见不知何日,也该浮一大白以诉衷肠嘛!”

“好、好!”众将都大声应付,宋良臣更是哈哈大笑的喊道:“终于可以喝酒了!”

不久,众人各自散去。荒漠黄沙中的军营,突然就弥漫起了一股离愁别绪。正如这大漠中地天气,凄怆,雄楚彦。

李愬和绿城,则是携手走到了城墙边角的安静之处。相对无言,只是紧紧握着手。

过了许久,绿城轻锁眉头说道:“李愬,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能。”李愬笑。

“你没有骗我?”绿城发现,自己突然变得傻了。这样的问题,只有几岁的孩子才会问。

“怎么会?”李愬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认真的说道,“我一定会胜利的!因为,我有你送的狼神保护。你看看,我这一路血雨腥风的厮杀过来,身上一丝的伤痕也没有。”

一边说着,李愬一边伸手卷起了自己的袖子。手臂上的肌肤被大漠朔风吹得粗糙不已,但上面确实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伤痕。

绿城公主仍然闷闷不乐,低声说道:“可是……我真的很担心你。这一次的任务……实在是太危险了!你就让我和你一起出征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成为你的包袱的。”

说完,绿城公主一脸希冀地望着李愬。那眼眸中闪烁着的光芒,让李愬无法正视。

李愬艰难地摇了摇头:“我也很想和你在一起。但是,国事为重,我们这时候必须要分开。大帅地军令森严,我们都不能违背。”

绿城叹了一口气,悠悠说道:“我也知道,说了也是白说。当初你都能不为父亲守孝了来出征,足以见得你是个一心为公的人。如今已怎么会为了我违反军令?而且,我就算是去了,也帮不上你什么。我毕竟……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啊……”

说到这里,一向无忧无虑古灵精怪的绿城公主也显得有些情绪低落,一种本不应该在她脸上出现的失落和忧伤,在夕阳映照下的大漠,却显得是那么的明显。

而此时想到了刚刚过世不久的父亲,李愬的心中就是一阵刺痛,他看了一眼低下头去的绿城公主,头一低,也变得沉默不言了。

绿城也无言以对,两个人靠在一起,却都是低着头不说话,无言地相对沉默着。

隔了好一会儿,绿城公主好不容易安抚下自己不安地情绪,然后就又换上了一副笑脸,就仿佛刚才那个垂首而立多愁善感的女子根本就不是她这个人一样。

接着,她突然在还没有从忧愁中走出来的李愬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还大声地说道:“李愬,我喜欢你!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回来找我!将来要带我去你们的国都,我们一起拜祭你的父亲!”

李愬愕然地愣在原地,摸了摸火辣辣的脸庞,自言自语一般的轻声说道:“哦……好、好啊!”

而此时,萧云鹤亲率的西征大军,已经拿下了鄯城,驻兵于野,整兵备战。

这一个月的时间以来,萧云鹤将手中军马兵分三路,分别从兰州出发,最后到了鄯城会帅。御前兵马元帅李光进率一师走新泉、兰州一线绕道,肃清这里的吐蕃余党收复了城池,然后转道杀奔鄯县会帅;萧云鹤亲领中军,西出兰州逆走黄河,一路直取河州、廓州,然后直抵鄯城;李光颜率一师偏走西南,沿吐谷楚彦境内斜插到鄯城,肃清了残留在那里准备从旁侵扰西征大军的吐蕃散兵,然后北流黄河,与皇帝亲率的大军在鄯城会师。

三支大军,如同一把扫帚,将陇右河西地界来了一次大清洗。自从突破兰州防线以后,大齐西征军在一月之内一连收复了七州三十一县,将领土范围向西扩疆六百余里。一路势如破竹,将吐蕃的军队扫除了陇西。

而现在,西征军面临最后的攻坚----飞流野泽!

这一路上,三支大军所受的阻力都很小,可以说是势如破竹。但是,萧云鹤等人丝毫没有被眼前的暂时胜利冲昏头脑。他们都知道,赤松德赞不过是主动放弃了无险可守的这六百里州县,收缩防守,将全部力量集中在了飞流野泽,准备来一场生死大决战。这六百余里疆土表面上看是收复了,但只要在飞流野泽这里的战事失利,吐蕃人照样能轻松的拿回来,甚至一举东进杀入中原!

大齐与吐蕃的真正意义上的生死对决,在青海湖畔的飞流野泽,拉开了战幕。

六月初一,晴空万里,南风鼓鼓,黄沙飞扬。

鄯城郊野的齐军军营之中,兵马川流不息鼓角震天,正在进行军事演练。萧云鹤站在云梯台上,表情严峻的看着大军操练。

而赤松德赞的大军,就在数十里开外摆开了自己的营帐。萧云鹤站在这里,几乎就能闻到胡人身上特有的那股子羊膻气,听到吐蕃人用牦牛的犄角做的号角在呜呜吹响。据探子来报。吐蕃在飞流野泽集结了不下于三十万的兵力!

三十万,几乎是西征军的两倍有余!他们以逸待劳体力充沛、据险而守占据在利、粮草充足士卒精练……所有人都知道,这将是一场异常艰苦地战役!

而齐军十五万西征大军,出师之后历经数战,已经减员二万余。在外出征已有半年。士卒大多疲惫,连马匹都瘦了一圈下来,更不用说人了。鄯县离国都已有千里之遥,隔山渡水粮草补给相当的困难。

无论从哪个程度上讲,萧云鹤手中的实力,都处于劣势下风。赤松德赞的军力,占据了压倒性地优势。

不过,从全盘战略上说来。赤松德赞也有致命的罩门。吐蕃三十万大军齐集于飞流野泽,其他各地的防线难免出现漏洞,国内也必然是空虚。再加上吐蕃的产物并不丰沛,三十万大军平常都是要参预劳作的农奴。现在一起出征在外荒废了农活与畜牧,今年的收成必然不佳。相对而言,国力蒸蒸日上、储物丰富的大齐军队,占了一定的优势。只不过这方面地优势极小。因为齐军的补给运送也相当的困难。支助十五万大军衣食用度的运输队民夫,已经多达二十万人。运一斗米到前线,就几乎要吃掉两斗米。大齐也是勒紧了裤腰带,在跟吐蕃人玩命。

大军的操练有条不紊。萧云鹤看了许久,变得有些心不在蔫。离开国都已经有半年了,他有些相念皇妃与皇子们。几天前,他接到了武元衡和太上皇的来信。一来通报朝中时事,二来也是家人问候。同时,还捎来了长子李铎亲笔绘下的皇帝画像,居然有八分神似。萧云鹤看了哈哈地大笑,真想马上回去将自己的妻儿聚到跟前,一享天伦之乐。

国都一切太平安好,举朝上下都在拼足了力气全力支撑大齐西征北伐。从今年春耕的情况来看。秋天就算不是全国大丰,也是个充足之年。这让萧云鹤心中十分快慰。国逢大战,最重要的就是后方安宁、粮草得济。有了后勤地强有力保障。那一切都好说了。

这时。一骑飞跑到云梯台下,举头向上面喊道:“启奏陛下。国都急件!”

萧云鹤大声道:“呈上来!”是军中司马、专管往来文书的韩朝中。

韩朝中小心翼翼的爬上了云梯台,将一份奏章交给了皇帝。萧云鹤展开来一看,心中不禁暗自鼓舞:原来,前些日子他发出的圣旨,已经很快奏效。梁州(即以前的兴元府,严震治下的节度)都督马勋,已率领四万山南左神策卫军,突击羌水一带,力图尽复吐谷楚彦地界、剑指飞流野泽与皇帝亲征大军前来汇合,彻底扫清并收复吐谷楚彦;成都府尹韦皋,又调动六万剑川左神策卫大军兵分两路。一路由善长奇袭的大将史敬奉率领,向东北突进,沿大金川、积石山推进,呼应马勋攻打吐谷楚彦,并且滋扰到赤松德赞大军的身后---曾经史敬奉建功立业的地方、扎陵湖与鄂陵湖,以及格尔木行宫。另外一路,由韦皋亲自率领,大将唐汉臣作为先锋,朝吐蕃地老巢逻些城(即今天的拉萨)进兵。韦皋这一路,最为辛苦和凶险。一路上他们要翻越雪山险谷,逾涉大川大湖,还要面对雪域的高原反应威胁,以及时时应付各方各路地敌人阻击。

不过,韦皋看似也做好了打硬仗、血仗地准备。他自己所率的人马除了三万神策军,还向南诏借兵两万,另外还征集了东女国、罗女蛮以及白狼夷地各族精壮两万余人。共计七万精锐,向吐蕃的老巢挺进而去。

萧云鹤不知道,韦皋这一路过去会遭遇到什么,是否会有成功的希望,是否最终一个也无法活着回来。不过,只要他这一路人马出发了,赤松德赞的后方就永远没有安宁可言。哪怕在飞流野泽的局部战役中吐蕃人能笑到最后,他们也没什么好日子可过。

这一次大齐与吐蕃之战,大齐本国出动兵力近三十万,回鹘、南诏等国相助数万,总共投入兵力将近四十万。再算上一路运送粮草的民夫,动用的人马已不下百万人!

这恐怕是近百年来,大齐最大规模的用兵了。从北方草原到西域荒漠。再到冰雪高原和湿热南方,大齐的军队就像一张巨大的网,罩向了吐蕃这一头肆虐了数十年无人可以降伏的洪荒猛兽。

而萧云鹤自己,就是刺向猛兽之头地一把锐匕尖刀。这一次,他要与它直接白刃相搏。

韩朝中站在云梯台上,看着下面如同蚁虫一般的兵马,腿有些发抖,看都不敢看萧云鹤,颤声问道:“陛下有何旨令下达?”

萧云鹤回过神来看了韩朝中一眼,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你先下去吧,朕现在没什么旨令可下。稍后军武散后,召集众将午时二刻到中军帅帐议事。”“是……那微臣先下去了。”韩朝中脸上一阵阵发白。估计是有点恐高症,哆哆嗦嗦的爬了下去。

萧云鹤挥动了几下手中的令旗示意大军收班,然后自己也下了云梯台,径直回了帅帐。用过午膳后,众将到齐,萧云鹤召开了三军会师之后地第一个军事会议。

一副巨大而又详尽的军事地图被挂了起来,上面的墨迹犹未全干。这是行军长史李吉甫刚刚才画下的。只不过。这副地图略有点残缺。从鄯州往西就只画到了青海湖和飞流野泽,那是因为再往西去就是丝绸之路与祁连山一带。大齐遗失这块地方数十年,一切典籍也相继失去,李吉甫一时无法描叙详尽。

萧云鹤指着地图上画成一个椭圆的湖泊说道:“诸将请看。这就是青海湖。在青海湖与黄河之间,有一块平原地带。这里水草丰富土地肥沃,是吐蕃人最重要的牧场之一。这个地方,就叫做飞流野泽,以前曾是吐谷楚彦故地,也曾一度归属于大齐。高宗年间,大齐名将薛郁芳在这里先胜后败,被吐蕃赶出了吐谷楚彦。从此,我大齐再也没有真正收复回来过。”

众将安静无声,静听皇帝解说。

萧云鹤接着说道:“据探子来报。赤松德赞至少集结了三十万大军在飞流野泽,好整以暇的等着我军去与他大决战。探子的消息也并不完全详尽,他们只能隐约地探知一点点敌军的动向。因为赤松德赞这一次。相当的谨慎。他甚至不让自己的大将出营与家人团聚。不允许任何人擅自接近自己的军营。就算是吐蕃的牧民不小心闯到了军营禁地,也要格杀勿论。因此。敌人的虚实我们现在并不是太了解。相反,我们一路来都处于明处,赤松德赞对我军地情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总的来说,目前我军在赤松德赞的面前,是处于劣势。”

众将各自沉默,李光进上前一步拱手拜道:“陛下,话虽如此,但兵无常势水无常情。胜败不是兵多就能说了算的。我军一路激进胜利高歌,士气正旺。西征军多经磨练,已变得异常地精锐生猛,战斗力较强。相信和赤松德赞对面相争,也并不会落到下风。”

“朕并没有说他赤松德赞就赢定了。”萧云鹤面带微笑,说道,“相反,他攒紧了一个拳头集中力量来打击朕这一点,想法的确是不错。不过,朕却是给他撒下了一个天罗地网,从全局上彻底的收拾他。不瞒众将,朕已经调动山南、剑川的十余万大军,分别向吐谷楚彦与吐蕃腹地逻些城进军。到时候,赤松德赞首尾难相顾,我军或许会有一些转机。而且,北伐的李怀光大军,是我大齐最精锐的一支军队。他们如果能成功打下北庭,就能让赤松德赞的整个西北防线彻底崩溃。到时候,他一路兵马从西北丝绸之路突击而来,对赤松德赞形成左、右夹攻之势,我军的胜算又要大增。当然,朕说的只是有这种可能性。也不排除李怀光苦战北庭不下我军孤军奋战的情形。因此,不能过份乐观,先要做好最坏地打算。李光进!”

“末将在!”李光进出例拜首。

“飞流野泽一役,非同寻常,朕要亲到前线指战。”萧云鹤说道,“但是,粮草是个巨大的问题。我军突击深入到此,补给已经出现了困难。朕命你亲自负责筹措粮草,接济三军用度。听清楚了,朕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手段,就是不能饿着一个将士!”

“末将得令!”李光进虽然应得爽快,可是心里已经堵成了一片:这个真是个棘手地大麻烦。不能饿着一个是吗?杂居在河陇地百姓们,不管你是是胡人还是汉人,可就怨不得我了。为了河陇的长治久安,我要向你们强制征粮!

正在这时,帐外门吏来报,说有吐蕃使者求见。众人各自惊讶,萧云鹤叫请进来。不料,使者根本就不肯进来,放下了一件儿东西在军营之外,说是赤松德赞命他前来挑战,下地战书。

萧云鹤也懒得理会这个无足轻重的使者小卒,叫人把战书拿进来看。

战书,居然是一个漆木盒子,方方正正。打开来看,里面却空空如也。

众将愕然不解,萧云鹤冷哼一声说道:“赤松德赞的意思,是要用这个盒子装朕的首级!”

众将全都勃然大怒,言辞激愤的怒骂起赤松德赞来。

“肃静!”萧云鹤一扬手,众将噤声。萧云鹤转头对李吉甫说道:“李吉甫,朕命你于三日之内,绘制一张大齐的疆域地图出来。不必太详尽,有各道州县与山川河流的大致轮廓就行。但是,这上面必须要加上草原、河陇、西域、以及吐蕃本土的冰雪高原。昆仑山、雅鲁藏布江以及逻些城,要详尽描述。”

萧云鹤顿了一顿,然后面色沉寂的说道:“然后,送给赤松德赞,当战书!”

天气已经变得有些炎热,萧云鹤只穿了一件内袍斜卧在榻上,拿着一本书仍然看得入神。

正在这时,帐外传来有人低声说话的声音:“这么晚了,陛下可能已经睡下,将军还是明日再来吧。”

“这不是还有灯吗?”帐外那人说道,“要不,劳烦兄弟进去观望一眼。陛下如若已经睡下,我就明日再来。”

萧云鹤听到这声音不由得心中一动:好熟悉的声音——楚彦?!

“让他进来。”萧云鹤喊了一声,然后坐正披上了一件儿衣服。

外面那人闻言走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楚彦!

楚彦身披一身甲冑面带喜色,单膝一拜就跪倒在地:“末将楚彦,见过陛下!”

“快起来。”萧云鹤有些惊讶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回陛下。”楚彦站起来,兴奋的说道,“末将身上这伤,早就好了。听闻陛下一路高歌猛进已经杀到了城,于是驱驰千里从岐州赶了过来,以供陛下驱使!”

“好、来得好呀,坐请坐下说话。”萧云鹤也异常的开心,仔细打量了一阵楚彦,哈哈的笑道,“不错,的确是天赋异秉,受那么重的伤,一两个月就痊愈了。楚彦,朕不是让你回国都养伤吗?你为何滞留于州?”

“是这样的。”楚彦说道,“那一日与陛下话别之后,末将心中始终还有些不安。后来回国都的时候,特意在岐州逗留了两日。不料,正是这时候。吐蕃人绕道陇山袭取国都去了。大将军李光颜率兵从州经过,我便知道了此事。这样一来,陛下对末将所说的不详预感已然应验,末将心中万分焦急。但见陛下已作出安排,也不敢造次胡来。于是派岐州兵将回固了陇山与岐山各守关隘的城防。后来就没有再回国都了。如今末将伤势已无大碍,便急忙赶赴前线听从陛下调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