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杜宾大卫兄弟两个人的事情还没有结果的时候，布朗突然开口说：“我的上帝啊，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我刚才所看到的，那简直就是一个活地狱，在那里几乎没有人可以活下去。.org”布朗一边说一边叹气。“屋子里面的确实不是僵尸，我的意思是，屋子里面的人长得跟僵尸不一样，但是他们正在进行的动作要比僵尸残忍很多很多倍。”
布朗说话的时候里面的惨叫声越来越明显。我们一群站在布朗对面的人或是抬头望着那扇门、想象着那里面正在发生的事情，或是望着还在唉声叹气的布朗、期待着他能继续说明白。我把卡萝尔朝我跟前拉了一下，我感觉到她的胳膊正在哆嗦，我看了她一眼，她的脸色和目睹过房间内事情的詹姆斯和布朗没什么两样，同样是脸色发白，额头冒汗。
布朗继续说：“他们正在互相撕咬，身体弱的想把门抓开或是想在墙上掏个洞逃出来，而身体强壮的则跟在这些身体弱的后面疯狂地拽他们，拉扯他们。那些弱者的皮肉被活生生地撕下来，我看到他们的表情了，他们就像一群被放在案板上准备宰掉的牲口，他们嘶叫着，他们想喊救命，但是他们似乎不能讲话，他们只能痛苦的喊；而相反，另外一群跟在弱者后面的强者，他们的表情非常痛快，就像是口渴一天之后突然找到一瓶纯净水，他们睁着眼睛，张着嘴巴，用手指，用牙齿，把那些弱者的皮肉一块块地撕咬下来，最可恶的是他们竟然把撕咬下来的皮肉拿在手上看，他们还一边看，一边闻，一边发笑。我看得出来，他们是有意识的，弱者的意识就是想逃出来，而强者的意识就是**满足之后的开心……我的上帝啊，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忏悔我所看到的，如果您能发发慈悲，就请您把我刚才看到的那段摸黑吧，我宁愿立刻失忆，我宁愿以后什么都看不到，上帝啊，您什么时候才能降临啊？”
布朗的描述让我格外恶心，我一边想要呕吐，一边想像他一样乞求上帝赶紧降临。我没有看到他描述的一切，但我想幸亏我没有看到，要不然我可能会直接用詹姆斯刚才用的那把匕首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同时，我现在真想捏死大卫，但我知道把他捏死不起任何作用，因为他即便是死了，也不能救赎他所犯下的罪行。
其他人的表现跟我差不了多少，他们叹着气，骂着在门外正在被费尔南多揍的大卫，他们也在喊着上帝的名字。这一刻，上帝似乎活在每一个人的心中，然而，他也仅仅是出现在大家的心中，他根本不能从我们的心里跳出来来拯救在房间里正在受苦受难的人。有时候生活就是这么可笑，当你已经很清楚那些所谓的精神慰藉只是摆设、那些所谓的心灵归宿只是样子、那些所谓的情感寄托只是架空时，你仍然会以一种近乎饥渴的状态去寻找它们，到头来你得到的只能是无边无尽的空虚甚至痛恨和绝望。
大厅内的空气现在非常凝重，所有的空气分子都像是到了冰点，它们沉重极了，它们想落到地面上，却又不得不继续飘在空中。只有那些真正的家具比如墙上的字画，墙角的柜子和地上的沙发，只有它们还很纯洁，它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有时候做一个像家具一样的人真好，不过纳斯会是一件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即使是傻子或者智障也有心烦也有不愉快。
“詹姆斯，还继续吗？”威廉姆斯突然跑到刚进门的沙发上，他提起那台巨大的喷火装置给詹姆斯看。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要不要继续之前的把屋子内的包括那些正在发狂的人一起烧死的计划。
詹姆斯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不是，他就那样靠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
威廉姆斯看到詹姆斯那个样子便也没再继续问下去，他把提在手上的喷火枪放回原处，接着也坐到沙发上。之后，所有人都断断续续找到位子坐下来。
费尔南多进来了。“杜宾说不要打死他弟弟，他向我求情了，我答应了。但我相信，这一顿暴打一定会让他长点记性的，而且他在半个月之内肯定站不起来。”费尔南多说。
费尔南多的话还没得到大家的反应时，卡萝尔又忽然跑到詹姆斯跟前，她拉起詹姆斯的胳膊朝着布朗坐着的沙发走去，也就是那扇门。
“卡萝尔，你在干什么？”我很惊讶，于是问她。
她没有回答我，而是拉着詹姆斯并且看着前面的那扇门说：“詹姆斯，你就忍心听着他们在里面相互折磨？我觉得你比大卫还残忍。”
詹姆斯被拉着走到半途中的时候拼命地甩掉了卡萝尔。他朝卡萝尔怒吼道：“难道你让我亲手把他们烧死，还是让我找一堆TNT炸药把整个大房子夷为平地？”
卡萝尔没再回答什么，她呆呆地站在詹姆斯跟前，她低着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正准备走过去把卡萝尔叫回来，詹姆斯又朝着卡萝尔吼到：“要不是你刚才说让我们看看仔细，我也不会被现在这种该死的心情折磨着。我残忍？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残忍，但是我想说的是谁都不愿意现在这种结果出现，我们闲杂唯一能做的就是为那些人祈祷。”
“詹姆斯你什么意思？你对卡萝尔吼什么？你还指责她？”我很生气詹姆斯刚才的做法和说法，我上前去把卡萝尔拉到我身边。
不过让我惊奇的是詹姆斯并没有因为我刚才那样问他而生气，他返回到自己刚刚坐过的沙发上。我却非常后悔我自己刚才对詹姆斯大吼，因为我心里最清楚他不是故意的。我想找个借口来给自己圆场也顺便给所有人找个台阶下，但是我还是晚在詹姆斯后面。
詹姆斯就是这样，一个大度的人，一个直来直去的人，一个脾气火爆但又很温柔的人，一个让人看着舒服交往着更踏实的人。我知道他不会跟我生气的，因为刚才那点小事在他那里算不上什么，因为我们是朋友，而且卡萝尔也是他的朋友。
他对我们说：“威廉姆斯，你找几个人再搬几个沙发过去，或者去墙角把柜子搬过去。把门顶上，只要让他们不出来就行。”
威廉姆斯刚开始行动，詹姆斯又说：“让他们自生自灭吧，这可能就是命运吧。”
我一听到命运这个词，忽然整个神经都跳动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我现在很紧张。我紧紧攥着卡萝尔的手，说实话我想抱着她，只是看到她的心情比我还要沉重，我便打消了那个念头。
等到威廉姆斯和费尔南多他们把沙发和柜子搬过去放稳当之后，詹姆斯又说：“给你们讲一个我自己亲身经历的故事吧，因为正是这个故事让我觉得命运有时候是这个世界上最现实的东西。”
他清了清嗓子，并给在场所有抽烟的人每人发了一根，等到自己的烟快到一半的时候他便把烟头踩掉，然后开始正襟危坐，讲起了自己的那个让我很期待的经历。
“我十六岁的时候回了一趟中国。跟着几个朋友开车去了西藏。那时的川藏公路很不好，尤其是冬天下雪的时候，总之，一到晚上所有的车子都会停止前行。大家会在天黑之前把吃的东西备好，然后会把车子停在路边，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我们的车子也不例外。到了大半夜，我起来撒尿，下了车子，发现大地一片白茫茫，但是在我们停车的一侧有一大片是漆黑的，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群牦牛停在那儿。我当时真的以为是牦牛，于是还专门解开裤子，朝着那片漆黑撒尿。到了第二天清晨，我被发动机的轰鸣声吵醒，而且不是我们自己车子上的发动机声。我骂骂咧咧地下了车准备看个究竟，结果发现在我们的车子后面停放着一辆大卡车，而那个夜晚我看到的漆黑的一片根本就不是牦牛，他们全部是人，他们的身上裹着一层牦牛皮，我这才知道他们是为了防寒。之后他们把裹在身上的牦牛皮卷起来，全部上了那辆卡车。”
“后来，当我们的车子向前行驶到有人烟的地方时，我们找了一家回民餐馆，我把我看到的景象跟餐馆的老板说了。他告诉我说那些人是来自几百公里之外的藏民，他们要被拉着去拉萨朝圣，但是因为没有钱，他们买不起自己的车，又买不到一张正规大巴车票，所以只能集体出资，每人拿出一点钱，而他们所有人的这些钱最多也只能租一辆大卡车。他们每到夜晚就会停下来，然后身披牦牛皮，相互挤在一起取暖，每个夜晚都会这样。而餐馆的老板还告诉我说，他们的家乡距离拉萨足足有一千多公里，一千多公里的路程，只有白天才能赶路，而且路况又非常不好。说实话，当那个老板对我讲完的时候我流泪了，当时流泪是出于对他们可怜和同情，现在如果再回想起来、再流泪的话，我想更多的是因为感动和敬佩。”詹姆斯说完后真的流泪了。他闭着眼睛，我猜他一定在脑海中还原十几年前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