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德赛看了看自己烧的污黑的右手，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过身去，看着满地的夜耀花在风中飘荡着，心中不禁有些惆怅，在杨府的那个方向，他的她已永远的被埋葬在了夜耀花之下。
“羽儿...”
“嗯。”
“娘是个魔法师。”
“嗯。”
“从你生下来之前就是了。”
“那娘是怎么学会魔法的。”
赵雅儿用带着笑意的眼神看着赵羽，赵羽低头，把赵雅儿的手握得紧紧的。
“怎么，想保护你娘么。”
......
“嗯。”
“也是，就算娘不用保护也该学会保护自己的妻子和儿子。”
赵雅儿弯弯的眼中出现了几丝落寞。
“在十年前，娘来到了这里，便是在这里当了佣人...”
“娘那么厉害，怎么会做佣人？”
赵羽打断了赵雅儿的话，问了出来，这也是在他知道赵雅儿是魔法师开始一直好奇的问题。
迎着赵羽好奇的眼光，赵雅儿道：
“这是因为，他……你的父亲。”
“我的...父...亲。”
即使是刚刚已经能够自己确定，但是从赵雅儿口中听到这个了这个词后，赵羽仍然是显得有些不自然。
“来到了这个地方，我感觉非常的迷茫，不知道这里是哪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后来，直到我遇到了你的父亲，尼克。”
“尼克丶杨？”
“嗯，是他收留了我到杨府做了一个女佣。”
赵雅儿陷入了回忆之中，亮晶晶的眼神如同星光一闪一闪的，带着一丝别人几乎看不到的笑意。
......
“他不知道娘是魔法师么？”
摇了摇头，赵雅儿从回忆之中退了出来。
“在这之后的一年内，我体内的能量，嗯，就是魔法能力才开始觉醒。再之后.....你父亲便是和我...有了关系。”
赵雅儿缓缓的呼吸了一下，看着赵羽满脸的疑问接着说道，
“其实，娘本不是属于这里的，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想着回去，直到你出生之后，看着你在杨府的状况，我更是打定了这个主意，带着你远走高飞...找到我之前来时的地方，找到我们的...家。”
听到家这个字，赵羽只感到胸口缓缓的被堵住，面前的赵雅儿反握住了赵羽的手，眼中闪着的光亮感觉快要滴了下来。
再次抬手深情抚摸赵羽的脸，
“羽儿，母亲真的对不起你，让你在这里委屈了这么久，你本应该幸福快乐的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只是因为…因为…”
“因为父亲？”
……
“对…你父亲，呵……母亲只想在走之前最后再看他一眼，看看收留了我的这个男人，再去看看他的容貌，看看他到底是有什么东西……值得让我等这么久...”
一滴不甘的泪水终于是滴了下来，赵雅儿却是笑的有些痴，
“只是到了后来，我却一直都没有见到你的父亲，时间也过得越来越久，杨府的佣人一直都在不停的调配，从北区再到西区，从南区再到东区，呵呵...你娘的运气也实在是太差了，不停的调，不停的调……怎么就没有一次能够随了你娘的心意呢......”
擦拭掉赵雅儿的泪痕，赵羽看着赵雅儿相思的面容，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在痛。
“那么娘为何不用魔法能力呢？”
“呵呵...杨府太大了，杨府之中的强者不是少数，你今天也知道了三夫人，为了能够等到那一刻，娘只能一再隐忍......再加上可能是这么些年来我一直都没有把自己当作这里的佣人来看吧，所以一直都没有和其他的人有所交集，只可惜...”
停了停，赵雅儿更加认真的对着赵羽说：
“十年...走到如今，你知道为什么娘能够一直默默地一步步走到现在么……”
赵羽看着赵雅儿，等待她的回答。
“羽儿，你要记住，娘能够坚持到如今，那是因为娘会等待，娘坚信任何事情都会自己过去，美好的事情总会来的，而这所有的所有的一切过程，就是等待…”
是啊，等待。
......
“嗯，我知道了。”
沉默，赵雅儿平静地望着天空，仿佛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又仿佛是在怅然若失的在缅怀着什么。
赵羽感受着母亲身上舒服的气息，头微微下垂，很是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两人身上的火焰在风的吹拂之下和谐的融合在了一起，没有了丝毫的缝隙。
两人周围的空间静了下来，此刻赵羽只觉得浑身暖暖的，说不出来的舒服感，渐渐的，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间只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融入了自己的身体一般，只见脑中的一道光闪过后，一下子，外界的一切便是消失了，这里是哪儿？赵羽往周围望去，这是...一朵火莲花！燃烧着的火莲花，不断散发出来暖暖的气息透人心脾，让赵羽觉得自己的精神瞬间便是好了起来。
“咳咳...”
突然间剧烈的咳嗽声在外面响起，也把赵羽从中拉了出来。
睁开了眼睛，赵羽发现两人身上的火焰已经消失了，四周也已经变得黑暗，此刻能够感觉到的是身旁赵雅儿传来的越来越沉重的喘息声。
“娘！娘你怎么了！?”
听到赵雅儿沉重的呼吸，赵羽不知为何心里开始慌乱了起来，颤抖的用手摸着赵雅儿的脸，只觉得上面的温度开始在缓慢的流失！
“怎么了？”
听到赵羽的叫声，再望向房屋，却是一片漆黑，远处的奥德赛便是急忙跑了回来查看情况。
只见赵羽紧张的搂着赵雅儿，仿佛是害怕赵雅儿会逃走一般，直觉告诉他，赵雅儿此时此刻正在逐渐离开自己！
“娘...”
很早就已经压抑下去的泪水终于是掩盖不下去，迅速的淌了出来。赵羽只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个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又是恐惧，又是无助，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赵羽状若乞求：
“娘亲...娘亲不要离开羽儿好么...”
感受着儿子突然释放出来的那无边的眷念，赵雅儿眼中满含遗憾的泪水：
“羽儿...我的乖羽儿...你...你不是要学习魔法么，这...这便是娘的一切，现在，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了...对不起...对不起...娘亲骗了你，不能和...和你一...一起走...”
“不！不！我不要这个东西，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娘，娘...快把这个拿回去！...”
“呵...呵呵...傻孩子，娘亲今日...已是过...过多的使用了本源力量...本就活...活不过明天了，在你...体内的便是娘的本源，如...如果娘要是死后，就...就消散了...太可惜...呵，我...我现在把我这...这几年所拥有一切的东西，都已经...给你了...”
赵羽只觉得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只是用尽全力感知着母亲的那柔弱的身躯，仿佛这样才能够留住母亲。
“今天是，是你九岁，咳咳...九岁的生日，这算是娘给你的...生日礼物了吧...拿...拿去，学习...让她...让她成长起来，将来...保护你喜欢的人...娘就已经...已经心满意足了...”
赵雅儿气若游丝，再次困难地转过头看向奥德赛：
“管家大人...”
奥德赛看到赵雅儿此刻的样子，心情也是慢慢变得沉重起来，听到赵雅儿在叫他，连忙蹲了下去，
“雅儿，求...求您，带着...带着羽儿，逃出去，羽儿脾气太倔强...希望您以后...能够原谅...原谅他...”
经过了今日的事件，赵雅儿的形象在奥德赛心中变得无限高大，此刻对她又是感恩又是敬畏，听着赵雅儿的话语，也是知道赵雅儿已经快要不行了，便是急忙说道：
“大人请放心，我奥德赛的命是您给的，一定不会再走老路，我会带着赵羽逃出去的。”
交代完了后事，赵雅儿仿佛松了一口气，感知了一下仍然被赵羽紧紧握着的手，苍白的脸上出现微笑：
“羽儿，你...你一定会...成长起来......额...将来...有机会，回来...回来...看看...看看父亲...这...这...也算...算...算是...是娘的一...个未完成的心....愿....吧...呵呵...，十年了...羽儿...你...已经...九岁了......呵......娘会…会…永远…爱…着…你......”
......
赵雅儿已经离去了。
黑暗之中，赵羽能够感觉得到。
那是他付之九年的寄托，也是他未来的依靠，而此刻已经离他而去，再也回不来。
此刻赵羽的心在瞬间却是寂静了下来，无比的寂静，他能听到风声，能察觉奥德赛沉重的呼吸。
而赵羽也知道了，此时此刻的赵羽，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赵羽了，以前的赵羽，已经跟随着赵雅儿离开了这个世界，而现在此地的这个赵羽，是一个全新的赵羽，一个没有了任何牵挂的赵羽....
一个没有了过去的赵羽！
伸出右手，霎那间火焰激起，暂时照亮了当时的空间，奥德赛借着光亮看见了赵羽的脸，那是一张他感觉到有些陌生的脸，冷漠，甚至带着一层冰寒之色。奥德赛不禁打了一个冷颤。看着赵羽那燃烧着火焰的手，奥德赛愕然，以后到底是我保护他还是他保护我都还难说。
赵羽默默的把手覆盖在了赵雅儿的身体之上，火焰缓缓流向赵雅儿的全身。
看着被火焰笼罩住的赵雅儿，仿佛又看见了下午浑身光芒的她。奥德赛有些动容了，他见证了一个法师的陨落。细细回想起今日发生的事情，每一点每一滴都让他觉得像在做梦一般，两个法师的决斗，赵雅儿独战一百多卫兵归来，还有......她。
火越来越大，赵羽没有去看燃烧的火焰，站了起来，对着杨府东区的大门走了出去，空气中回荡着的带着稚嫩而平淡的声音惊起了正在沉默的奥德赛：
“走吧，闯出去。”
......
看着赵羽的背影，奥德赛一下子怔住了，此刻他仿佛感觉到前面走着的不是赵羽，而是下午那无所不能的赵雅儿！
在杨府东区的正中心，漆黑的屋内看不见任何的事物，但在其中，却能够感觉到一条条更加黑暗并且凝实的“东西”在这漆黑之中游弋，在这些东西游弋的正中间，只见一道人影盘坐其中，如同死物般的寂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