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依旧简单，风夜长是如何吃下去的根本没有在意。吃完饭，风夜长便一头扎进了房间，栽倒在了床上，手里摩挲着那方石砚，久久不语。
“主人，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好多的负面情绪！当心走火入魔啊！”识海中，小铭那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吗？你不觉得没劲吗？我一没偷，二没抢，算是费尽了心思，现在倒好，好不容易得到了，凭什么让我还回去啊！”风夜长黯然回应，情绪中带着愤懑。
风夜长觉得十分委屈，一块破石砚罢了，至于这么较真吗？再说，也就是自己无意中发现了秘密，如果一直无人知晓呢，这块石砚不过是块废物，搞不好会让人当垃圾丢掉呢。虽然父亲有些食古不化，却还从未令风夜长如此难堪过，真不知是如何想的？
“这件事，我没有能力判断对错！但我从你父亲那里感受到了浓浓的正义之气。”
“正义之气！”
“是的，正义之气！”
“老主人说过，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有正义之气，上善若水，不计得失。水育万物，未求回报。正义之气，天地长存。武道修心，造化弄人。”小铭解释道。
“我也有正义之气啊？你没有感受到吗？”风夜长坐起身，消沉的情绪渐渐被疑问所代替。这小铭说的都是些什么呀，好无趣！
“请问主人，正与邪的区别是什么，你知道么？”小铭问。
“正便是当好人，做好事，邪便是坏人恶行、妖魔害人，这么简单的问题，有什么好疑问的？”风夜长回答。
“那好人与坏人如可区别？好事与恶行又如何区分？以你今天所为，到底是好事呢，还算是恶行呢？”小铭又问。
“我当然是做好事！这个——”风夜长突然有些心中打鼓，自己这番自作聪明般的捡漏，好像并不是怎么光明正大，如果堂尔皇之当作好事，好像说不过去。
“但我这也不应算是恶行吧，我一没有偷，二没有抢，这可是我自己发现的，那位店主也根本不知道。”风夜长带着脾气，哼道。
“那我再问你，你要入山中猎兽历练，可有何打算？这些与你无怨无仇的灵兽就该当被你斩杀么？”小铭再问。
“我——”风夜长有些哑口无言。小铭的诘问没错，自己身为猎族，猎取灵兽似乎是最平常的事情，可是这些灵兽就真的该死么？
“难道这也是恶行！那这武道修炼，用来干什么呀！”风夜长抱头无语。
“幼兽跪而求乳，母兽死而护子，这样的事例你不也是见过么？如此重情重义的生灵，却被人无辜伤害，不过是因为武道力量，这样就是正义么！”小铭不理风夜长的思维混乱，继续问道。
“这？！”风夜长更是张口结舌。
“老主人说过，人与兽本是同源，因善而分，因恶而亡。这人与兽的区别之一就是正义之气。兽的情感、智慧都是出自本能，发自其生存繁衍的本能反应，这种本能会呈现成为多种情绪，其中也有正义之气，这正义之气是本能的、简单的、原始的，并非天道正理。
然人与兽本是同源，人难免还有本能之意，这些简单的、原始的情绪有时力量也很强大，甚至强大到让人忘记了正义之气，又回归到兽的状态，由人变兽，这才是邪恶本意。
刚才，你的父亲所释放出的正义之气是人所独有，至于你的正义之气和现在的苦恼，与你父亲的正义之气相比之下，似乎有些原始、有些简单哟。”小铭一番解释，也不管风夜长愿不愿意去听。
“正义之气，人的正义之气！”风夜长若有所思。
“好啊！小铭，你变着法儿的骂我！什么有些原始、有些简单，还不是骂我是兽？”风夜长面红耳赤道。
“嘻嘻！修炼也是做人，做人便是修炼，老主人曾经这样对我讲过，没想到你父亲不是修习者，竟然也懂得这番道理，难得，难得！”小铭正色道。
“照你这样讲，我们就不该建立坊市，有什么需要，释放正义之气就可以了，这眼下人世间的一切岂不全是兽行！”风夜长对这个话题突然来了兴趣。
“哪有那么容易，如果人人都能自然产生正义之气，这天下岂不早就太平了。再说，修习的资源是有限的，即便人人都能自然产生正义之气，可要想真正成为强者，破碎虚空，升入上界，这有限的资源哪里够所有人之用。
如果大家都以正义之气为先，则你也谦让，我也谦让，最终谁也无法成功。倘若人人一样，平均主义，却终会受资源限制，同样谁也无法成功。眼下的这些人世规则，也是无奈之法。
竞争之下，勤者多得，能者为先，的确有些兽族奉行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法则味道。”小铭继续解释。
“这就对了嘛！既然是竞争，我又没有违反规则，凭什么你认为我父亲就正确呢？我依靠自己的智慧和努力，获得我需要的东西，别人不知道，那是他的问题，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如今将它还回去，岂不是纵容别人不劳而获，也是破坏这人世固守的法则。”风夜长来了底气。
“遵守当下的法则固然重要，但遵循人的本源法则更为关键。你已走上修习之路，这修习之途，步步艰辛，处处诱惑，以当下法则为法，以当下法则为道，怎能寻见事物之本源，哪里能走的长远？
你父亲让你体会那位老人的心情，不知你有没有去认真体会，靠小聪明获得的宝物，只图得一时之快，哪里能够长久？遵守当下之法，为常人之法；遵循本源之法，方是强者之路。
自古以来，正邪不两立，在那小巷之中你遇到的诡异武者，便几乎已全无人族情感，一身力量虽强，却几与妖兽无异。你要当心！”小铭再次反驳道，却最后又突然出言提醒了一句，便立刻隐入混沌，不再与风夜长讨论。
“老主人，你留下的道理，铭心可是已经一一说给新主人听了，这些人族的思维，实在古怪，还是我们灵族好，用不着这么累啊！”小铭暗自一声**，从此沉寂。
任凭风夜长的一次次呼唤，却就是不发出任何反应。
“什么是本源之法，什么是强者，什么是破碎虚空，哪里是上界？”风夜长一个又一个问题，有如石沉大海，根本得不到任何解释。
但由这些从未听闻的词语之中，风夜长似乎看到了一个更为广阔、宏大的世界，除非达到神话中的强者境界，否则，这些问题根本不是他这样一个小小的粹体境武者能够触及的。
虽然对小铭那番大道理，风夜长有很多不理解、难以接受之处，但也隐隐明白，小铭还是十分赞同父亲那个有些不近人情的决定的。见小铭不再搭理自己，风夜长只好自顾自的安慰了一番，反正也没有吃亏，就当是做善事。
“算啦！破碎虚空。那可是神仙才能达到的境界。唯今之计，还是全力修炼吧。至于狩猎之事，如果灵兽不主动攻击我，我便不伤害他就是。那母兽、幼兽，不杀就好！”风夜长沉思良久，终于理出了自己的思路。
平静了情绪和心态，风夜长将叠浪掌、基础剑法、龙腾步、冥思炼体法一一复习了数遍，直累的全身有如散架一般，这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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