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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第一百四十九章 准备大婚

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次日凌晨。

素衣和天冬来了两回, 见他们没有醒,将吃食放下, 默默的退了下去。

迷迷茫茫中,昭华公主悠悠转醒, 微微一动,浑身像是被马车来回碾压过一般酸痛着,她不舒服的翻了一个身, 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被放大的脸。

浓眉, 长长的睫毛下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唇……眸光逐渐下移,神使鬼差的,昭华公主靠了过去,趴在他胸膛。

在她靠过来的那一刻,身下的人身子一僵,缓缓睁开眸, 落在她身上,闪过一丝柔和。

他其实早醒了。

看到身旁熟睡的女子,再看到她遍体的痕迹, 昨夜发生的一幕在眼前浮现,他便不知该如何面对了。

眼看着她即将清醒,他连忙闭上眼睛装睡。

“秦默……”闷闷的声音传来。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你说, 该怎么处置明芃芃?”昭华公主抬眸, 直视着他, 在瞧见他眼下的红晕时也想到了昨夜的情景,面色也跟着红了几分,被子一拉,将两个人罩住。

知道公主问他此话的含义,秦默转过身,将她搂在怀中,声音低沉,“可否饶她一命?”

他若是怕她生气,大可以与明芃芃撇清关系,说一句“全凭公主作主”,又或者是“她如此做,实在是罪无可恕”,可他到底是开口为她求情了,昭华公主笑了,“为何?你还在意她?”

“她如何,是生是死,我都不在意。”秦默摇头,眉眼认真,“明大人于我有恩。”

“那饶过她这回,将她送至明府,如何处置,随她爹。”昭华公主轻轻落下一句,凑上前,吻上他的唇,“秦默,我很开心。”

秦默失笑,正要问她为何,她已经开口,说了出来,“这样也好,明大人于你有恩,恩情总是要报的,我们放过明芃芃,这恩情也抵消了,日后两不相欠,秦默,你只能和我有瓜葛,你欠着我,我欠着你,永远都不要还清。”

“好。”秦默点头,眸光担忧的看着她,“还疼吗?”

“恩。”往他怀里躲了躲,她真的浑身都疼,便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将她面上的疲惫瞧在眼中,秦默面上多了几分愧疚,“是我不好,下回,我一定轻点,不会让你疼。”

下回……

他还想要下回……

昭华公主脸色微赧,她以前倒是不知,清心寡欲的人骤然禽|兽起来,也是让人无法招架的。

天冬等人得了命令,扭压着明芃芃,将她交到了明大人手中。

瞧见自家女儿如此模样,明大人先是一惊,正要询问,天冬已经将她的所作所为平白的诉说了出来,半点添油加醋都没有。

也不需要添油加醋,她做的这些,已经足够人震惊。

明大人起初不信,在瞧见明芃芃闪躲不安的眼神时,整个人震惊到了。

到底是带兵多年的老统领,明大人面上的愤怒也只闪现了一下隐退了,再三谢过公主的不杀之恩,待天冬等人走了之后,这才怒气冲冲的连扇了她好几巴掌。

其母躲在一旁,哭成了泪人。

“我只当你是得了公主的眼,去见她,没想到你竟作出如此混账的事情!”明大人越想越气愤。

“芃芃的心思,难道阿爹不知道?”明芃芃不甘地仰起头,怒视着明大人,“以前阿爹从未阻止过,难道不是和芃芃一样的心思?如今反倒是我的错……”

“你……你个不肖女!”明大人颤抖着身子,手指着她,“以前是以前,如今是如今,皇上下的圣旨你不知道吗?秦默以前是什么身份,如今又是什么身份?他已经是钦定的驸马,将主意打到驸马身上,你能活着回来已经是皇家的恩情,你还不知悔改?”

明芃芃跪在地上,捂着脸痛哭。

瞧见她这幅模样,明大人又气又急又恼,到底是亲生的,哪里下的了狠心,派人将她拖下去,让她跪在祠堂好好反省,什么时候反省过来了什么时候出来,同时安排婚礼事宜,下个月初八将她嫁出去,早日绝了她那些念头。

一连在醉霄楼休养了几日,昭华公主才动身,陪同秦默秘密前往左相府。

彼时,左相刚刚下朝,闻言,激动的差点打碎了手中的茶杯,待看到英俊的青年站在自己面前时,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相爷湿润了眼眶,上上下下打量着秦默,从他面上找寻着昔日的痕迹。

他面容冷峻,眉眼处像极了他爹,脸型轮廓比他爹还要坚毅几分,通身的气质冷冽……

记忆中的少年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左相连连点头,拉着他的手看了无数遍,这才叹息一声,“活着好,活着好……”

一旁的苏暮雪红着眼,“哥哥回来住吗?”

不习惯这样的场景,秦默面上不显,拉着公主的手指微微颤动,“偶尔会回来。”他终究要与公主一起的。

秦默有些不敢去看左相,幼时的记忆早已疏远,面前的人,既陌生又熟悉,陌生是中间间隔了这么多年,熟悉是亲情的纽带,让他忍不住鼻子泛酸。

七年前,得知嫡子一家出事的时候,左相像是整个人苍老了十岁,这么多年来一直派人守在奇峰山周围等待着嫡长孙的下落,如今骤然见到,说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左相连忙吩咐下人去准备午膳,自己则带着他们去了客厅。

这还是昭华公主第一次踏进左相府。

看着面前沧桑的老人,她的心也有些动容,主动提出让秦默留在家中多住几日,这是秦默的家,总该让他与家人团聚。

秦默是左相嫡长孙这件事情并未传出去,下人只当公主亲临,准备午膳自然是尽心尽力,饭桌上更是其乐融融,饭后,左相领着他们一同来到祠堂,那里供奉着秦默的爹娘和苏家的列祖列宗。

秦默恭恭敬敬的将香插入香炉之中,扭身跪下正要叩拜之时,一旁的昭华公主一掀裙摆,也跟着跪了下来。

秦默和左相同时一惊。

苏暮雪连忙上前搀她,“公主,这可使不得,快起来……”

圣旨虽下,可她与秦默终究不成大婚,她是金枝玉叶,秦默的爹娘即便是在世,此刻见到她都需行礼,那里当得她如此一跪。

昭华公主却是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眸光落在秦默身上,淡然一笑,认真道:“我是他的妻,跪拜公公婆婆本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话落,已然动作标准的连叩了三个响头。

瞧见这一幕,左相看着昭华公主的眼眸深了,心中挣扎了片刻,叹息一声,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他瞧得清楚,自家孙子看着公主的眼神,分明是情根深种,而公主能这般做,显然也是真心待他的,想到已故的苏贵妃,他心中一时喜,一时忧,叹息不已。

而秦默,看着公主的眼中却是一片温热,眼眶有些泛红,只觉得今夕何夕,得此良人。

秦默认了祖,昭华公主也不再往佛安寺跑,直接派人将她与秦默的东西全都搬进了左相府,大有常住的架势。

按理说,婚前不可同居,可她是公主,有着绝对的权势,又是低调入住,每日里只待在院子里,院子周围守护的皆是身边的人,外头人瞧不见,也无人敢说什么。

自她来了之后,安宁郡主和慕容兰心也成了左相府的常客,四个人刚好凑了一桌,没事打打叶子牌,一起玩闹,或吟诗作对,或跟着安宁郡主练武,都是年龄相仿的女子,很快玩到了一起去了,一直到离大婚之日还有一个月时,才悄悄的回了宫。

昭华公主大婚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大江南北,这是她第二次传出大婚的消息,与上一回不同,这一次,礼部很快敲定了日期,八月初八,日子真好,宜嫁娶,与此同时,公主府也在紧急地修建之中。

皇宫,左相府皆是忙的焦头烂耳,每一个人都恨不得脚步生风,为这场盛大的婚事做准备。自朝阳郡主一事之后,皇上虽没有抓着此事抄了李家,可到底收了李家的大部分权利,朝堂之上,接连拔除了很多大臣,提拔了自己的人手进去,李国公直接告老还乡。

当日,在场的大臣颇多,太后便是想为李家求情,也开不了口,更何况,事关公主的安危,她也不能开口,在得知了秦默的真实身份之后,她越发的不喜他,可念及公主非他不嫁,眼不见,心不烦,干脆搬离了皇宫,去了太宸山上,为皇家祈福。

如今,唯一空闲的反而是准新娘昭华公主,苏暮雪和安宁郡主每日里都来陪伴着她,她每日里摆弄花草,与苏暮雪下棋对诗,又打趣安宁郡主一番,偶尔再寻了翠花盘问一翻京中的动向,日子倒是过的悠闲自在。

这日,秦默刚从相府回来,推开门,眸光落在端坐在嫁衣面前,拿着针缝缝补补的公主身上,顿时移不开眸光了。

那绣架上挂着的嫁衣,采取了双面绣法,巧夺天工,做的甚是华丽,上以金线勾勒出龙凤呈祥的图案,样式繁琐复杂,别外的精致迷人,而端坐在前面的女子低垂着头,秀眉如远山青黛,肤如凝脂,唇若桃花,美好的恍若是仙女下凡。

瞧见她认真绣花的模样,秦默呼吸一窒,只觉得这样的她甚是迷人,让他想要靠近,汲取她的芳香,又不敢靠近,怕惊扰到她。

突觉有人过来,昭华公主一个分神,戳破了手指,秦默连忙上前,捧着她的手吹了很久才担忧地瞧着她,“可还疼着?”

昭华公主摇头,抬眸瞪了他一眼,“走路怎么没声音,站在那里吓了我一跳。”

秦默红着脸,没好意思说出自己是看她看入迷了。

他轻咳了几声,转移了话题,“三日后便是我们大婚之日,按照习俗,接下来几日……我不能来看你了。”

眼瞧着昭华公主面色一沉,以为她生气了,他连忙道:“只是三日,很快过去的,日后,我便一直守着你……”

昭华公主眯着眼看着他,若有所思。

良久,才沉吟道:“这是习俗,自该遵守,今日教习嬷嬷过来,也告诉了我一些应当遵守的习俗。”

秦默下意识的问道:“什么习俗?”他们毕竟年轻,婚礼上很多事情都不太懂,这些年来,他一直在请教老人,认真的记下每一个需要注意的事情。

昭华公主慢吞吞的走至床边,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黑布包裹,递了过去,见秦默好奇的要打开,她连忙制止了他的行动,“不可。”

捧着包裹,秦默大致摸了一下,里面好像是……书册?

他抬眸,不解地看着昭华公主。

迎着他清澈干净的眼神,昭华公主面不改色心不跳,一脸的淡然,“带回去,等一个人的时候再看。”

见秦默面上的神情越发的狐疑,昭华公主又添加了一句,“嬷嬷说了,这个是必须要看的,否则会影响到婚后的夫妻情感。”

“有这么严重?”秦默一惊,抱着包裹的手越发的小心,全然将它当成了宝贝,担心自己不懂这些李杰,到时候出错,秦默面色有些严肃,开口道:“我会回去认真看的,这里面的东西,只需要看看行?是否需要背下?我们大婚的时候,需要将这些带着吗?”

昭华公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眸微眯,声音带了几分笑意,“不必太过在意,回去看看便好,不需要背下,大婚时带不带来,也随你心意。”

秦默点了点头,将这些记在心中。

夜深人静的时候。

秦默洗漱完,上了床,自从与公主在一起之后,每夜都是抱着她入眠,骤然独自入睡,他竟有一丝不习惯,想到白日里公主的吩咐,秦默将包裹拿出,里面安静的躺着好几本书册。

他拿出第一本,眸光落在上面,微凝,“秘|戏|图?”

这是什么东西?

他翻开一页,眸光落在上面,这是一段诗词?

秦默认真研读了起来,“……冠缨之际,花须将卸。思心静默,有殊鹦鹉之言;柔情暗通,是念凤凰之卦。乃出朱雀,揽红裈,抬素足……”

读了一遍,没能看懂是何意思。

若说是描写女子,倒也不像,可若说是描写凤凰?也不太像。

他继续往下看着,“……皓齿皦牡丹之唇,珠耳映芙蓉之颊。笼日影於窗前,透花光於簟上,苕苕水柳,摇翠影於莲池;袅袅亭葵,散花光于画幛。莫不适意过多,窈窕婆娑……妆薄衣轻,笑迎欢送。执纨扇而共摇,折花枝而对弄。步砌香阶,登筵乐动。俱澥浴,似池沼之鸳鸯,共寝匡床,如绣阁之鸾凤……”

起初,仍然没懂,但眸光落在澥浴,对弄上,隐约又好像懂了有些,他面色微红,心中暗想,应当不是他想的那般,他翻过一页,第二页上,生动形象,直观大胆的描绘着一男一女,皆未着衣裳,二人……二人……

一上一下……

动作很是不羁……

秦默惊得差点瞎了眼,脸轰的一下红了,这下彻底懂了。

他连忙翻过去,下一页,还是图册,只是上面的男女换了位置,之前是男子在下,如今变成了女子在下。

他眸光不敢停留,又翻看了一页,眼睛又瞎了一次……

这……这都是什么!

秦默想将书册扔掉,想到昭华公主的交代,他面色又红了几分,虽然怀疑公主是不应该的,他相信这些是教习嬷嬷给的,只是……只是,这个当真是习俗?当真有必须看完的说法?不看完还会影响到日后夫妻的情感?

他内心挣扎了几下,咬了咬牙,继续翻看了下去,在心中劝着自己,只是研习,只是为了与公主的感情……

他向后翻着,在看到第四页的时候,挑眉,微诧:

咦,还能这样?

再翻看了一页,啊,这样也行?

什么?这又是什么?

秦默:“……”每看到一页,都差点惊掉眼珠子。

这书册上,有不少是纯图册,也有一些,左边是图册,右边写着诸如“清风明月无从觅,且探桃源洞底春”这类的诗词,秦默原先不懂,结合到图片上的画面,慢慢的……不懂,也懂了。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脑海中慌乱不堪,粗粗的看完这一本,拿起了下一本,“《花营锦阵》?”

这个该不会也是那个什么吧?

秦默喉咙微动,有些不敢打开,可是念及婚后,他的手微颤抖,将书册打开,只看了一眼,便懂了,果然,还是这个,只是这个比先前那本还要详细,每一页上都是图形配着文字解说,很是生动形象,描绘的更是细腻非常,也是这时候,秦默才知道自己以前是有多无知。

抚|桃,吹|箫……

这些词汇,这些画面,这些……

秦默僵硬着身子,已经全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完这么多书册的,等将那些书册看完重新包好之后,他深深的喘着气,抚摸上额头,那里已经沁出一层汗水。

公主今日看他那怪异的眼神,他突然间明白了过来,想到还有三日才能见到公主,秦默突然间觉得这个习俗很是不好。

这一夜,他彻底难眠。

天不亮爬了起来,一直在后院练了很久的武,又冲了凉水澡,这才冷静了下来。

第二页,**之后,他本打算直接入睡。

可是一沾到床铺,眸光落在不远处案桌上的书册之后,昭华公主的面容不断的在眼前浮现,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举一动……心不由自主的跳动了起来,起身,手摸上了包裹,骤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些什么,连忙将手收了回来,将包裹藏在一旁的柜子中,上了锁,这才松了一口气,重新躺到了床上。

向来冷静自持的他,因着一个人辗转反侧,因为想到她心跳加速,不管看到什么,面前都能晃动着昭华公主的身影。

秦默头一回觉得,他不该去看那些书册。

若是不看,不会知道那种种,不知道,他也不会去乱想,不乱想,他能冷静下来。

他这边夜夜难安,皇宫里却是另外的光景。

昭华公主趴在床上,与安宁郡主两个人一起捧着书册看的津津有味。

“阿姐,我如今终于知道了一个道理。”安宁郡主长叹一声。

“什么道理?”看《鸳|鸯|秘|谱》还能看出什么道理。

昭华公主一脸的不信。

“所谓学无止尽,学海无涯,古人诚不欺我!”安宁郡主摇头晃脑,被昭华公主一巴掌拍在脑门上,“你个死丫头,还未成亲,看这些做什么?出去!”

揉了揉被打疼的脑袋,安宁郡主嘟着嘴,“阿姐你自己不也在看吗?”

“本宫明日大婚,你明日也大婚吗?”昭华公主一脸的理所当然。

瞥了她一眼,昭华公主接着问:“我还没问你,你与张澄泓怎么样了?不是说上门提亲吗?后来呢?”

安宁郡主面色微红,“他上门提亲,我爹娘答应了。”

“然后呢?”

“已经过了小定,只是……”

“只是什么?你不喜欢他?”

“不是。”安宁郡主叹息一声,“只是……我总觉得这一切像是一个梦……”

她看着窗外,眼神有些迷茫,“我是瞧上了他,可也只是有几分喜欢罢了,还没想过要与他共度一生,可是……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太快了,也觉得好像他瞒了我很多事情,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