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听说你是天都第一刺客 > 第5章全文阅读

远在闵丘刚开始懂事的时候,他二哥闵澜因为放纵结契之人吸毒致死而被捕入狱,判刑了二百余年,直到前几十年才放出来,所以闵丘记忆中那些抓蚯蚓精、调戏花妖之类的事情是只有他和闵扬知道的,兄弟三人中他与闵扬也更为亲近。

尽管当年闵澜入狱时不作为、不保护结契之人的罪证昭昭,无可辩驳,可身为父亲,闵父还是想给二哥多多少少减点刑,变卖了几乎所有家产想打通关系,包括那时他们在长白山上一座据说是神仙飞升前住过的仙府。

房子卖了,家没了,闵丘和家人自然要搬到别处去住。闵父在长白山脚下找了一所极普通的民宅,左右邻居皆是和善且无攻击性的妖类。

他们家隔壁住的是花妖一家,家中有一对父母和姐妹两个。那个妹妹还是一颗小圆球样的花苞,姐姐却已经出落得美丽动人,每天早晨起床伸个懒腰,那香味儿被风一吹能传到闵丘家来。

闵扬嗅觉灵敏,一被那阵香味香醒,会怂恿闵丘道:“我饿了,去隔壁给我摘个花瓣。”

闵丘那会儿才小小年纪,他能懂什么?

他脑子里根本没有自己的主见,自然唯大哥马首是瞻,完全不会考虑“我大哥饿了为何要吃花瓣”这种问题。

小闵丘三两下爬上窗户跳了出去,趁花妖不备,从她的原形上扯了一片花瓣下来,叼给站在花妖姐姐窗前的大哥。

那时,闵扬会假模假式地一挥手,当着花妖姐姐的面佯装打他屁股一下,斥责道:“你没事摘人家花瓣干什么,叫人家怎么变成人形?”

他们是兽类,虽无强烈攻击性但还是足以震慑植物妖类的。那位花妖姐姐吃了亏也只能道:“没关系,我过一会儿长出来了。”

能长出来是不假,可也不是马上能长出来的。

花妖姐姐还要去女子学堂读书,不能迟到——毕竟这样的迟到原因,哪个女孩子家说得出口?她勉强变成人形后身上便总有一块衣料是破了个指甲大小的小洞的,要好半天才能愈合,且由于揪的花瓣不一样,每天也不一定破到哪儿。

闵扬偌大的块儿头,像堵墙一样背对着她,靠站在窗前不走,假惺惺地教育闵丘不让他调皮。尽管没往里面瞎看,可花妖姐姐又要慌忙找今□□服破在了哪儿,又要洗漱、收拾书包,最后每天早晨都面红耳赤地从闵扬面前跑掉。

一天,闵丘终于感觉到了好像哪里不对。这天早晨当闵扬说要吃花瓣的时候,他懵懂地反问:“大哥,你那么喜欢摘花妖姐姐的花瓣,你为什么不去跟咱爹说要娶她?回来自己慢慢摘啊。”

闵扬听完之后把他端端正正地摆在窗台上,一脚踢到了二里地外的池塘里。

后来还是闵父晚上回家发现少了个儿子,才去把他捡回来的。

那之后的事……因为闵丘当时还太小,大人的话总是记得不太清楚,所以有些事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大哥异常开心了好一阵,然后他俩屋里几个值点钱的小物件不见了,花妖家小妹妹玩的翡翠珍珠球倒是很像他以前的那个,大哥则说是他看错了。

再后来,突然有一天,隔壁的花妖姐姐出嫁了,嫁给了其他村的一位柳树哥哥。

现在回想起来,闵丘说不清他记忆里大哥当年对于花妖姐姐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似乎那样的“喜欢”最多只能算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和情窦初开的年纪共同作用下产生的情愫,其实也不比自己对花妖姐姐的好感多出多少,而且在得知她出嫁的消息时,大哥那种被欺骗后莫可名状的气愤也远多于不被选择的失落。

幸好他们爹的圈钱之术确实无可匹敌,没过多久找到了合适的买家,靠着几只灵参重振了家业,在长白山上买下一套据说比之前那座仙府风水更好的宅子搬了进去。

远离小村庄之后的至少一百年里,闵丘再没听大哥提起过花妖姐姐的事,只有在偶尔酒醉的时候,大哥会抓着闵丘的毛,一把将小小一团的他提起来端到自己脸跟前,醉醺醺恶狠狠地说:“没有人能骗得了本少爷!”

大概是从那时候起,大哥像变了个人。笑容少了,性格也有些阴晴不定,常常很不友好地盯着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企图从别人的眼睛里寻找有无欺骗的蛛丝马迹,只有跟自己家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大哥才能短暂地恢复以前那种无言的温柔——可惜两种状态切换的不太流畅,所以无论哪种状态下大哥看起来总臭着脸。

不管怎样,闵丘见大哥现在提起昔日花妖之事能一笑置之他放心了。他随便注册了个账号进入了游戏,做了两个跑腿任务开始揪花妖的花瓣,一直揪到了10级,然后接到了和他哥一样的捉蚯蚓精任务,两人在泥地里一抓抓了一整晚的蚯蚓。

第二日,天光大亮之时,咖广播响起了悦耳的音乐。闵丘伸了个懒腰心情舒爽,仿佛真的大仇得报一般,和大哥相视一笑。

谁说游没有一点好处呢?它相当于一个平行于现实的世界,有些心情在现实中无处宣泄的,如果能在游戏里寻找到一条发泄的途径,也不失为是个稳定情绪的方法。

比如他们家和蚯蚓精的陈年旧怨——当年闵丘家状况刚好转了一点遭盗,造成的损失极为惨重。闵扬脾气火爆,气得差一点儿要自损修为动用血阵,追查那条蚯蚓精的下落和它不死不休了,幸好他们老爹极力阻拦才将他按了回来。时至今日,虽然那件事的损失对他们家的经济影响早已不值一提,但是一说起这事,闵丘还是气得咬牙切齿。

什么东西经过一百多年的发酵不成指数倍地增长?更何况这么大的仇怨?可那蚯蚓在暗,他们在明,这天大地大,只要那蚯蚓想躲,他们绝对找不到,即使找到了也未必认得出来,真是想报仇都没处去,只能自认倒霉。

而今天,他们在游戏里打了一顿并不真实存在的蚯蚓精,相当于现实中的“踩小人”之举,虽没什么用,但至少出了口怨气,再加上这“踩小人”的对象又做得如此真实,击杀的特效如此逼真,简直像是给他们哥俩量身定做的仇人模型一样,闵丘踩完了真想面谢游戏公司。

经此一晚,他对“络游戏”的印象大为改观,对这个名字略有些浮夸的游戏更是生出了一丝亲切感,在心里给它颁发了一个“体验良好”的徽章,而且在他看来,“玩游戏”只是抓几只蚯蚓的代称而已,并没有二哥说的“瘾君子”那么严重。大哥玩,却也不至于抓蚯蚓会上瘾抓个没完,这一点不用他来特别提醒,顶多再抓几个月腻了。

于是下机之后,闵丘和大哥挥手告别,回了学校。

一回学校,他又要面对和他触发结契的那个人了。

这人是他寝室的室友,和闵丘抬头不见低头见。闵丘不敢多看他一眼,却也不敢少看他一眼——看多了怕日久生情,没猫腻也看出猫腻来,看少了又怕这人一不小心冻死、热死、饿死、撑死、看笑话看死、看悲剧哭死……总之他坚决贯彻二哥的指导方针,既要保持华金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健康成长,又不能离得太近,尤其不能与之勾肩搭背,连递下书都一个拿书头一个捏书尾。

可他们所读的这所“85工程”重点大学不但校风严谨,还十分清贫。

大概是学校想帮众学子忆苦思甜,所以他们的宿舍楼是老黄瓜刷绿漆——外表看起来瓷砖贴墙面貌崭新,其实内里历尽沧桑不堪一击。空间捉襟见肘不说了,墙上砸个钉子掉一大块墙皮,根本不敢指望学校能给他们安装空调、热水器之类的东西。

校方或许也有自知之明,据说从大二起每天的查寝只是意思意思,不那么严格了,很多学生都在学校附近的居民区租了房子住,价格也不贵,几百元一间,至少混个水电气暖一应俱全。

闵丘的爸爸在送他入学的时候对住宿条件提出了担忧,当天在距离学校最近的一个新建小区买了一套公寓。由于这附近的房子多为定向供应,没有太大的户型,所以他买的这一套也只有两室一厅。

若是没有条件,那咬咬牙忍几年也算了,可闵丘既然有这个条件,他对寝室住宿环境的忍耐度更低了。但他又不能自己潇洒地搬出去住——万一他前脚一走后脚华金从楼梯上摔下来,摔出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吃食堂饭菜食物中毒怎么办?路过学校池塘掉下去淹死怎么办?

自从公寓装修好之后,闵丘每天心神不宁,尤其是到了下学期五六月份,天热起来了,他从早到晚都在考虑着怎么跟华金开口。他总觉得主动邀请华金“喂,到我家住吧”好像怪怪的,只能竖着耳朵听,期盼华金能先说一句“好热啊”,或是“受不了了好想吹空调啊”。

然而天不遂人愿,华金老家在南方,每当闵丘等人热得一脸生无可恋快要撒手人寰的时候,他笑笑地打趣道:“这点算什么,我们老家那边你去去知道了,夏天不但热,而且又潮又黏,在这里简直热得我太爽了。”

听见这话,闵丘不免想到,以后华金要是毕业回了老家附近工作,那他还得跟着过去暗中保护,到时他也要感受几十个“不但热,而且又潮又黏”的夏天了……这么一想,闵丘顿时更觉了无生趣,一撒手躺倒在了床上。

期末考试将至,他们这破宿舍楼居然还照常关楼门和熄灯,简直不给学生活路。走廊里的蚊子根本打不完,华金晚上借光看书被咬了一腿的包,次日抱怨道:“书都没地方看,怎么复习啊,完了完了我觉得要挂科了。”

闵丘闻声,立刻一个矫健的鹞子翻身从床上跳了下来,义正言辞道:“没错,这根本没法学习!我下学期要搬出去住了,有一起合租的吗?”

他一转头,问身后床上躺平得像不存在般的一人:“林琅,你去不去?”

林琅的床和他挨着,被他一翻身吵醒了,正是起床气的时候,凶狠斥道:“你是不是傻?我要住还用住你的?”

林琅家本在沈城,距离学校不远处有一栋别墅,闵丘早知道了,他是故意这么问的。

他接着又问一人:“许苡仁,你去吗?你家离学校好像挺远吧?”

这人家也在沈城,却极少回家,想必住的不近。他看向闵丘道:“谢谢,不用了,我一般不会睡太晚。”

闵丘心满意足,又转向下一人:“李超越,你去不?”

这人亦是刚刚睡醒,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道:“哦……我……”

闵丘的心蓦然绷紧——别说合租了,其实他免费招待一群同学也不在话下啊,但是他那房子偏偏只有两室一厅!万一李超越答应了,华金怎么办!让他往哪放?

李超越接着说:“没……钱……我……哪……都……不……去……”

所有障碍都已扫除,闵丘松了一口大气,声如洪钟以示自己毫不心虚地问:“华小金,你去不去?4小时水电暖!随便看书复习!再也不挂科!”

华金犹豫了一下:“那……一个月多少钱啊?”

闵丘当然不是真的想找人合租收取租金才找他的,当下心花怒放笑逐颜开:“哎,这个小事嘛,绝对不会让你有负担的!”

解决了住宿的问题,未来几年光明一片,闵丘整个人都轻松多了,欢欢喜喜地放了暑假,跟他爹汇报了一番。

回到家没几天,他在山里呆得无聊,左右想想,不如去找大哥玩?

闵扬一向居无定所,随遇而安,全凭眼缘。走到哪里高兴了他买套房子或者找个高档酒店住下——离家太近,他嫌老爹总是唠叨;可离家远了,别说他爹不放心他,其实他也更不放心他爹和家里,所以闵扬住的城市一般不会离老家太远,闵丘开了辆车按地址自己摸了过去。

他多少是有点小法术的,开门对他来说有没有钥匙都一样。刚一进门,他竟听到本该只有大哥一个人居住的公寓房间内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嗔怪说:“嘤,你讨不讨厌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