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和打不过的人闹了矛盾,只好生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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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滞地着接住下一句:“——由我来做九尾的下一个容器。”

水户奶奶点点头,疲惫的闭上眼。

三代目不忍道:“不过不要担心,我们会对所有人严格的保密。——你还是能过完全正常的生活。不会和你以前的日子有任何不同,我以对今日在场的所有人最严格的保密条例来保证这件事。”

我感觉我的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漩涡奇奈你不能哭,我想,一边用手去擦眼泪。擦完这滴不许掉了,漩涡奇奈,我告诫自己,眼泪却仍然源源不断的滚了下来。

三代目再次保证谁都不会知道我是九尾人柱力,我会开开心心的生活在木叶,除了肚子上会偶尔出来四圈黑色的纹路之外一切都不会变,一点也不会,而且我会是一个英雄——他想了想,没有继续说下去。

纲手过来安慰我我一点都不会疼,她保证我的查克拉还会变多,因为九尾的查克拉将近无穷,我虽然不可能使用全部,但是使用一部分是没问题的。我不是一直想变强吗,不是一直不服输吗,这下只要打架的时候爆一下seed可以打败所有人了。

那个脸上带着花的蛇眼男人十分不解地问我,你为什么会哭?明明不会有什么改变,你会变强啊。

你们不懂,我哭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自己都知道自己比以前还要丑。

我这一辈子,这十年里,每次我难过想要痛哭的时候,我爸爸的祭日我看着那张我从未见过的脸的时候。我所出生所成长的土地被火海吞没的时候。我被锁在箱子里,看着妈妈被拖走的时候。我在风之国的大漠里仰望浩瀚而无情的星辰月亮的时候。

每次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时候——

我都告诉自己我是被选中的孩子,我要坚强。

我是被选中的人,苦一点是正常的。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

我不是很幸运吗,虽然家没了,但是我还活着啊。

虽然我没了父母没了家,但是我还有忍者大叔,他一定是命中注定的引路npc。

虽然忍者大叔也死了,可是我来到了木叶,这里有水户奶奶,有美琴,有纲手。有愿意救我的人,有觉得我的头发好看的人,有烤鳗鱼和避风塘的奶茶,多美好呀。我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

我的确是那个被选中的孩子,但是不是被神也不是被金手指选中的,这个选中二字不会让我成为救世主也不会让我成为主角。

真实的、摆在面前的选中二字击碎了我最后一丝侥幸和希望。

我推开了每个试图拦住我的人,不愿意听任何一句阻拦,任何一句宽慰,跑了出去。

我不知道我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往何方,唯一意识到的是‘我’被我一直寄托以希望的命运二字摧毁的彻彻底底——

——在我满十岁的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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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奈,晚饭我给你放在门口了?”纲手敲门,语气担忧道,“要吃饭的,否则会长不了个子。”

我窝在被子里闷闷的嗯了一声,纲手撤走了我一动没动的午饭。里面有梅子饭团和油炸天妇罗,还有一碗蘑菇汤。我的肚子或许是有点饿,但是我觉不出。我只是把整个人在被子里埋了埋,和着夏天出的汗水一起把我闷在里面。

纲手的剪影在门扉外顿了顿,继而道:“美琴今天来找你了,给你带了一点她妈妈做的豆粉小年糕。我尝了一点很好吃,你要来一点吗?”

我闷闷道:“不用了,好吃的话姐你多吃点,我没什么胃口……”

纲手一声叹息,走了。

我爬起来,揉了揉凌乱的红发,看着镜子里憔悴的鸟窝一样的毛和干巴巴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瘦了不少,我抹掉脸上汗湿的头发,到书桌前抓起我的护额,用手指抹去上面的浮尘,听着门外的鸟啾啾鸣叫着飞过天穹。

我在被现实击败之前,先被自己的想象击败了。

我不停的想起水户奶奶对我的好。我们吃的一乐豚骨拉面,她和其他人说我是她的孙女,早上打开便当帮我检查餐具。每天回来之后我们坐在回廊上分点心吃。我用这个说服自己她对我是真心的好,否则她完全可以拨给我一笔款子让我住在外面,然后到了必要的时候告诉我我是下一任九尾人柱力。

但是我脑海里同时不断涌现她复杂的表情,我给她喂药的时候她冷淡的样子,还有那句她从我小时候和我的妈妈和姓青木的忍者讲过等到我……我上学的那年,让我来木叶。他们来教导我。

这都是计划好了的,铁证如山。

但是为什么要欺骗我,让我感受到家的幻觉?让我每天下午从忍者学校回来时有种回家的雀跃,让我被她牵着走在木叶大街上时仿佛被幻象包围?

以至于——每次想起我对她的依赖,想起我曾对月亮祈愿不要夺走我另一个重要的人时,都有种被当面扇耳光般的羞辱。

以至于我每次回忆至我对木叶的——源于我对她的依赖时,都难过的——泪珠子啪嗒啪嗒地掉。

我开始动摇,动摇我的喜欢,无论对是谁。千手水户或者宇智波美琴,还有纲手。我甚至开始动摇我对烤腰子的喜欢,我不想回忆起风之国的大漠,不想回忆起我在甘栗甘买的栗子和棒冰,不想回忆起一乐拉面的竹笋豚骨叉烧。

我明明保证过自己不会哭的,我不服输的用力抹着眼泪想,可是‘不会哭’是我作为被选中的孩子时立下的承诺,和现在根本没关系。

可是现在的我只是个普通女孩子,可以随意的放声大哭。

“奇奈。”一个小小的声音传来,“你怎么了?”

我抹着通红的眼睛和可笑的红鼻子抬头看去,发现宇智波美琴抱着一个小饭盒趴在院墙上。她茫然的对我道:“纲手先生说你病了,但是……你怎么哭的这么厉害?病得很严重吗?不舒服吗?”

她翻墙进来,把小饭盒放在檐廊上,用暖暖的手放在我的额头上。

我苍白的笑笑:“也没有啦,是哭的有点晕……”

宇智波美琴把饭盒打开,告诉我:“我和我妈说了一声,她给你专门煮了海带汤。我妈海带汤煲得可好喝啦……其实我也是有点担心,所以专门跑到你的屋子这边来看看你。能喝海带汤吗?”

我点点头,她打开里面的保温层,取出两个圆圆的保鲜碗,一个熬得浓浓的海带汤,一碗小米米饭。

她笑眯眯道:“那喝点儿,是和别人闹矛盾了吗?第一次看到奇奈哭呢。”

我扁扁嘴:“是和打不过的人闹了矛盾,只好生闷气。”

我拿起勺子,喝了口汤。汤裹在保鲜层里而温暖,并且鲜美:瘦肉切段,海带熬得软烂,加上年糕片。我忍不住端起碗来喝,肚子终于勾起了食欲。

美琴去屋门口端来了纲手送来的晚饭,把油炸天妇罗吃了个七七八八:“怎么样?我妈做这个可拿手了。”

我呼噜呼噜喝完:“阿姨的手艺还是超级棒啊!!”

美琴到我桌子上找出我的大梳子,对我笑道:“你头发这么乱,要梳梳吗?”

我突然想起我来到木叶的第一天,我在去上学之前很认真的把一头鸡窝梳顺的那天。

美琴没等我回答,在我的抽屉里翻出我的两个好看的白色发带和发饰,盘腿坐在我身后,开始一点一点很小心的梳我的一头红发。她在梳子上沾了点水,把我一头浓密而蓬松的红发梳的在我身后服服帖帖。

我看着镜子里,一头浓密的头发掖在耳后的自己。我的圆脸瘦了下来,五官因此显出清秀了不少,竟然显出了一丝长大而青涩的少女气。

美琴注意到我正在看镜子,对我笑道:“漩涡奇奈你只是不打理而已,打理了是很漂亮的。”

我扑哧笑出来:“才不是,本来不好看。”

美琴笑了笑说:“其实我感觉我们班有男孩子挺喜欢你的。”

我的神经放松了,美琴在我的耳后拢起碎发,我揉揉眼睛自嘲:“开什么五大国玩笑,我可是远近闻名的妖怪血红辣椒啊?”

美琴恩了一声:“嗯……反正是有的,少女的直觉。”

美琴给我在耳后梳了个漂亮的马尾,然后给我盘了起来。我也没仔细问——因为我自己知道这个年纪的喜欢脆弱得很,三天不见说不定能结束一段暗恋。何况对方又是我这种脾气古怪的人。

我感觉有人陪伴之后心里不再堵得发痛,美琴给我在后面用一个秀气的蝴蝶结绑住了发髻,并且插上了发饰。那段时间木叶女孩之间流行插花簪子,我虽然不会梳头发,却也抗拒不住这种精致的小饰品的诱惑,买了三四支。

美琴推了推我的小团子,拍拍我的肩膀:“怎么样,我的手艺不错吧?”

我看着镜子目瞪口呆:“……哇……我都不知道怎么感慨才好了——想给你发个化腐朽为神奇的锦旗……”

美琴笑出来,拍拍我的后背:“奇奈,你太好强了。好强是好事,但是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我一时之间无法回答,只能用力点了点头。

我们于是一起坐在檐廊下看太阳落山,四条小腿被蚊子叮得满腿包。美琴给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讲她和宇智波富岳之间不得不说的情故事,我肥肠真诚而狗腿的为她鼓掌。

天空沉暗,漫天繁星,我靠在她的肩膀上和她讨论分下忍小班的事儿,仔细想了很久,还是没好意思告诉她我被绑架然后被波风水门救走的事情。

她翻墙走后,我一个人坐在檐下看天穹之上万里星辰。

下次还是告诉她吧,我捂了一下发热的脸,有点羞涩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