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道友!快住手! > 第35章 茅山古术全文阅读

第35章 茅山古术

为了躲避宣氏的追踪,宣逸前思后想,最终不得已,掏了点银子,在邵阳的妓院包了间屋子躲起来疗伤。

本来作为名门之后,如此烟花柳巷一向便被视为不洁之地,宣家从小便教导后辈及门生们远离此类下三品之地。

然而现在他没爹没娘,身负血仇和众仙家为之疯狂的秘密,命都快没了,要那礼仪廉耻作甚,当不了银子又当不了饭的。

非常时,行非常事。

你们不是以为我要逃跑吗?很好,我偏偏不逃跑,躲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养伤。

宣逸打小脑袋瓜聪明活络,一张嘴又极会和女子们讨巧,自是有自保的妙招。

烟花之地人多嘴杂,从来都是是非横生的场所,宣家既然对外宣称他已死,要搜人肯定也是低调行事,故而躲到这里比任何地方都安全。

果不其然,没过两三日,便有几名枫华宫的弟子换作商客打扮探了进来,然而却诸多忸怩,和从小便上蹿下跳的宣逸相比,自是周旋不来此等场面。

宣逸人生的风流俊俏,几句逗乐便哄地老鸨和粗使丫头给他弄来了一身的裙装,又把自己扮得极丑、一脸癞疮、活似得了花柳,混在一堆莺莺燕燕里直往客人跟前凑,很是招人白眼嫌弃,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还没等凑到近前便一同挥袖赶之,避之直如蟑螂臭虫一般。

那几名枫华宫弟子怎么也想不到堂堂宣家二公子竟会没皮没操的扮做一身臭皮、搔首弄姿的老妓,仅是在来取乐的客人和粗使仆役里逛了一圈,又因在妓院这种下三滥的地方、搜索起来畏手畏脚十分隐晦,便草草了事离开了。

一帮人像是躲毒物一样的前拥后挤往妓院外头赶、最后的两个还险些互相绊着脚滚做一团,宣逸看了后等人走远了,拍着大腿笑得直打跌。

待人走了个清净,他却忽然收起笑脸,眼神从原本的闪亮复又变得幽深难测,忽明忽暗叫人捉摸不透。

老鸨阅人无数,乃是人精中的人精。笑的嘴都合不拢地送走了那一队假扮的商客,又看看这小公子虽然一身衣服脏污不堪,料子却不菲,在看他往日行走坐卧、不经意的转身之间,无不是大家出身的风仪姿态,当即心下有数,摇了摇头,抿嘴一笑,扭着圆滚滚的屁股风骚的离开了。

人人皆有不堪回首的往事。做这行的,人家给了银子,不该打听的便不要打听,才会客似云来、广结善缘。

住着妓院最差的一间房,待在满是劣质脂粉气的屋子里养了足有月余,虽然内伤未痊愈,可宣逸身体已无大碍。

这日,宣逸自探灵脉气息,感觉内伤已好了个七七八八,趁着这三十来日调养,宣逸即使心情依然低落沉痛,可好歹冷静了不少,他本极为聪明,细细思量,深觉南宫瑛去世那日,他被钟夫人囚禁之前,黎秋的话没说完。看来当下为了探得母亲遗体所在,非找着黎秋不可。

好在之前南宫瑛第一次被暗算时,她便十分警醒。告诉了宣逸流云门之所在,思来想去,宣逸觉得黎秋应该是回了流云门。可听娘说当年她是被赶出流云门的,至于原由却并未细说。他若贸贸然寻去,也被赶了出来,该当如何呢?

可是目前来说,并没有比去流云门找到黎秋的机会更大的其他办法。

宣逸双手交握捧住后脑躺倒在床上,盯着床榻顶上破了个洞的蚊帐,决定无论如何,还是应前往一探。毕竟,娘也是很聪明的,绝不会无缘无故告诉他流云门所在。想必,她当初已料到有今日,才会连老底都抖了给他这个儿子知道。

想通个中关窍,宣逸心思电转,当下盘算起路线和盘缠来。

他伸手一摸身上的银两,眉头便似打结了一样拧到一起。

妓院的房钱里可是含了嫖资的,自然是比一般的酒肆客栈要贵上许多。而他只有五十两,扣去房费食宿,眼看着要去了一半。邵阳地处泾河以北,离着南海尽头的留仙岛甚远,他现在虽然内伤得以恢复不少,可金丹受损,逐水剑又落在枫华宫,根本无法御剑。这一路舟车劳顿,食宿都得算着来,等到了南边恐怕要饿肚子了。

总得自己想个营生才行啊,至少得弄点玩意儿把老鸨哄高兴了,给他把房费算便宜些。

宣逸眼珠滴溜溜一转,伸手探入怀中,摸了半天,好不容易摸出一个皱巴巴、脏兮兮的蕴宝囊来。

打眼一看,并不会觉得这个囊里有东西,可宣逸拍了拍扁扁的囊袋子,忽然忆起李端纯好似送过一本破书给他,叫什么来着忘记了,但或可弄些小伎俩骗骗普通人。

思及此,他腾地从榻上弹坐起来,将缠地乱七八糟的蕴宝囊的绳子解开,倒了半天,果然掉落出一本卷着边儿的破书。书离开了蕴宝囊的法力,落入手里,立刻恢复原本大小。

宣逸盯着那书上泛黄陈旧的封皮,上有小篆写着“茅山古术”四字,字迹有些歪歪扭扭,看上去有几分滑稽。

茅山?有点眼熟……宣逸眯起眼睛仔细回想。

记得当年初修时,他曾在碧影轻雾峰的景兰轩,也是孟家的藏书阁内翻到过几本前朝杂记。其中有本专写仙门荣辱史的一篇末篇上曾书:茅山是上清派的发源地,早在六、七百年前,还未有讲求修真的仙家崛起。多是纯道家的天下,茅山宗也曾一度辉煌、主修符箓。后来,到了第三任掌教郭鲜的手里,此人急功近利、不顾教法道义,专攻符箓法事,收了众多门徒、敛的一手好财。

奈何有什么师父,有什么徒弟。本领没学去多少,凭着一些不入流的小符箓、小伎俩,尽顾着去民间招摇撞骗了。如此徒弟收徒弟,无论三教九流之徒,只要给银子,便能入茅山派。折腾了数十载,坑蒙拐骗的名声越来越响。上不行道义,下不束弟子。百年大宗,生生给自行毁去了,只有一些不入流的小法术、简便易学的,在民间流传下来。而此时,讲究修真练气蕴灵的仙家修行突破层出不穷,以世族为根基开始茁壮发展起来。渐渐的,茅山宗虽仍有清流思想传承下来,但到底是名声臭了,成了民间常为宵小的蝼蚁之辈惯用的骗人钱财的旁门左道,为财力及家族势力越发雄厚的各仙家所不齿。

摸着下巴,一阵回忆。宣逸想起了这茅山的渊源,胸中却顿时有股洪流汹涌。但凡各家各派开宗立祖,绝没有如世人想的如此简单。茅山宗虽然没落已几百年,但其先人之智慧和信仰,又岂是坊间三言两语的评说可涵盖?

不说学问体系的建立要熬煞多少心血,光说这开天辟地的创新,没有超凡脱俗的灵慧和勇气,又怎能数十年间便崛起自成一派?

宣逸深思及此,心内激动、喉头不禁上下滑动几下。茅山宗的时代虽然已与自己相隔甚远,可其技法却有不少流传了下来,只是仙家不予重视、民间又尚不够修为学问,这茅山术便卡在半中央,仅做了世间戏耍之用。然而,不入流归不入流,实用却最佳。

此刻他与宣家脱离了关系,恩恩仇仇的纠缠不清,他自是不会再用宣家的武学。茅山之术依凭符箓而生,讲求静中求动、无中生有、灵运不断便变化不断,大可至呼风唤雨、小可至遁地障眼,对于现在的宣逸来说,实乃旅行逃亡之必备佳品。

宣逸念及此中好处,不由得双眼霍霍发亮。他想起当日李端纯献宝似的眼神,估计是宣逸这性子应该会喜欢这类小玩意儿,便做了人情送与他玩耍。谁想到这书万一是真的,此刻却能成活命的法宝。

宣逸当下再也按耐不住,点了蜡烛连夜研读起来。

潜心琢磨了几日,将里面的符箓绘制方法和原理啃了个通透。当年茅山术其中几样极为简单的符箓之所以能兴盛一时,除了用法简易便于学习,也是因为不需要太多修为即可学成。比如之前在去蛟龙山除窫窳之时,用的裹了灵符的火把,那灵符便源于茅山符箓——“长明火符”,只是此符已被民间术士大量使用,极易掌握,反而让人忽视了它的源头。

宣逸本天资聪颖、过目不忘、智慧异于常人,又有着十来年的修真修为打底,不肖几日便能融会贯通,甚而自创出许多小符箓。虽说这本《茅山古术》中的最后几术为遁地术、幻颜术、追踪术此类高深的篇章他还没研读透彻,领会其中奥妙,然而光是这变变物件,也足够他自创引申点东西出来应付眼前的房费了。

当看到那篇“静中求动、心之所往”时,宣逸当即一拍大腿。

这不来了嘛!有了它,何愁房费昂贵!

又隔一日,宣逸收拾妥当,笑眯眯地唤来了老鸨。

“柳姑!”

“哟!柳公子今日这是打算离开了?”被换做柳姑的老鸨风情万种的一笑,看宣逸收拾妥帖的行李,再看看他笑得滑头的模样,心知这是要和她谈银子了。

宣逸在当日进妓院时,便给自己对外改了个姓,和自己或相熟之人有关的宣、孟、南宫、李等一概不用,听得这老鸨被唤为柳姑,当下便称自己姓柳,好歹也能和老鸨套个近乎。

“柳姑!多日受你照料,柳某心里感激不尽。”说完,宣逸当真站直了身体,双手交握,款款拜下。

柳姑在风尘打滚多年,被银子砸过的时候有,被呼来喝去的时候有,被手下姑娘们阿谀奉承的有,奈何如此存着敬意行了拜礼的,到当真是头一遭。不禁心里一软,吃下宣逸这一记孝敬。

“免了吧!少给老娘来这套!”柳姑挥了挥手里香风阵阵的绢丝手帕,眼神却少了几许势力,多了一丝温情。

“柳姑真性情,柳某亦不拐弯抹角。说实话,房费,给减点儿,行不?”宣逸一双桃花眼如星辰璀璨,俊俏的脸上六分真诚、二分痞气、还剩二分微微的腼腆、冲着柳姑展颜一笑、当即明眸皓齿、风情大盛,整张脸上如春气息亮堂堂的一片,看得柳姑这风月老手也不免心肝一颤。

这杀千刀的!倒真的是长了一副少见的好皮囊!饶我年轻时阅人无数,却少有这般俊俏又勾人风韵的。

柳姑拍拍丰满的肥硕胸脯心想,遂轻轻呸了他一口:“你这小公子,讲价便讲价,耍什么油头。原本要收你二十两,看着你讨喜,便减你五两,多了免谈!”

“多谢柳姑,可柳某只出的起五两。”宣逸为难的挠挠头,深深的双眼皮眨了眨,却露出几许狡狯的光芒。

“呸!小混蛋,你当这妓院是何许地儿?姑娘们的卖肉钱,怎好说便宜你便便宜你了!”柳姑浮肿的、耷拉下来的眼睛一瞪,露出几分凶相。长得好归长得好,平白无故的冤大头她可不愿当。

“柳姑莫恼,你看看那案上的东西再说不迟。”

柳姑见他一脸的从容,斜了他一眼,带着几分好奇一扭一扭地走近过去。

一看,便拔不下眼睛了。

好一副勾魂夺魄的春宫图,更妙的是,这图居然真的在动。眼见之上男女共赴巫山*,男人威猛、女人*,不时前后耸动,直教人看得垂涎三尺。

这!!这这这!这!!!!!!

“柳姑,我这图可是世间无双,一百个人来看,心中所念不同便能看成一百副模样来。不信,你大可唤几人过来观赏。”

柳姑惊讶地睁大了双眼,赶紧挪动臃肿的身体,唤了廊外几个龟公和丫头过来。几人一看纷纷脸红,各自描述却截然不同。柳姑听得啧啧称奇,当下抱住这副春宫图便不撒手了。

这若是挂出去,可是镇店之宝!

“这图给我了,房费免你了,通通免掉。你不许收回!”

宣逸笑了笑,依然放下五两银子,朝柳姑恭了恭手。这图贴了他自制的随心视物符,是他首次研制,也不知能凑效多久。好歹在这里这些日子,柳姑也多加照应、有人来查她也未点破,算是帮了他大忙。留些银子给她,万一图失效了,也不能叫她亏本。

宣逸与这些人说笑几句,要了一身粗布短打衣服,又将裸、露在外的肌肤涂得黝黑,精心乔装改扮一番,方才上路。此刻已过去月余,想来宣氏肯定以为他已逃远,风声应该没那么紧了。

与柳姑和几位相熟的丫头一一道别,宣逸感叹一声,走出妓院大门。

乍见远处灯火阑珊,宣逸抬手遮住双眼、望向华灯初上的街道、人影憧憧,忽觉十八年的人生竟是恍如一梦。

此番远行,前路茫茫。颠沛流离自不必说,却也不晓得会招来多少是非和凶险。

时也命也,无需嗟叹。

望着不远处的泾河的河水滚滚,宣逸心下砰然。

沿着泾河南下,正好经过广陵。

广陵吗?那个有他在的广陵……

也不知上次分别,他过的可好?想是孟氏族里,该给他说亲了吧。他可比自己年长一岁的。

宣逸看看繁星点点的暗蓝天际,想起自己入地牢那晚,心痛到无以复加时,那人的玉佩却给了他一缕温暖。当时的心情又浮现心头。

不若,去看看他吧,算是见上最后一面。

宣逸想到此,心内不由一痛,迈出去的脚步亦尤似坠着万斤铅铁,沉重而坚定。(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