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往事
说起橘子灯这事儿，还要牵扯到祁溪琳小时候的一桩乌龙事情。
那时候祁溪琳大概也五六岁那么丁点儿大，长得粉雕玉琢、玉雪可，邻里几乎人家都是对祁溪琳非常喜，加之祁溪琳老爹又是一个护犊子狂魔，膝下的女儿也这么一个，所以，对于祁溪琳，简直是要月亮不给星星的。
久而久之，祁溪琳也养成了一种骄纵性格——用她自己后来的话说，是整一熊孩子，有皮又熊，天老大她老二的，唯一怕的是她那个严厉的母亲。
恰巧不久，隔壁搬来了一户人家，俩夫妻常年累月没见着人影，只晚间的时候房间还亮了亮，证明这儿还是有人居住的。
祁溪琳这个小霸王第一次见穆芷萱的时候，是在那夫妻俩搬来不久之后，她自己一个人闲得无聊，哼哧哼哧地翻了邻居家的墙，想要探宝，结果直接栽到了邻居的家中。那时候，院子里穆芷萱一个人在树底下看书，然后……两个人这么认识了。
说来，最开始祁溪琳对于穆芷萱的印象特别好，安安静静、漂漂亮亮的，跟个洋娃娃一样，于是很快她被祁溪琳归作了自己人。
然而也不知怎么的，不久之后父母知道了这件事情，去接触穆芷萱的爸妈，两家的关系好了那么一点点，逢年过节的时候还偶尔有来往。那时候似乎是瞧见了穆芷萱的安静乖巧，祁母特别希望自己的孩子也是这样一个性格的，总是在祁溪琳面前念叨穆芷萱的好。
而祁溪琳这个小霸王，怎么能够忍受自己最喜欢的妈妈这么夸自己的小伙伴并且什么都要自己向小伙伴学习，于是，渐渐地祁溪琳走上了欺负穆芷萱的大道。
说欺负，其实也不尽然，她似乎染上了一种兴趣，是改变穆芷萱的性格，这样，她妈妈再不会叫自己学她啦。
而她的这种点子，很明显地体现在了后来各种各样的恶作剧上边。差不多这样的时间过了两三年，祁溪琳八岁要上小学了，那一天，她偷偷翻墙跑到穆芷萱家的院子，看见穆芷萱在做一个特别漂亮的橘子灯。
祁溪琳几乎是一步一步地看着穆芷萱照着手工课本上的程序做出来的，成果跟书上的没差多少，她非常羡慕，然后……在穆芷萱面前把东西抢！走！了！
——没错是这么不要脸。
过后祁溪琳一直以为穆芷萱会来找她讨要东西的，结果最终得来的是对方搬离的消息。
如今这事情被穆芷萱这么一提，祁溪琳几乎是不用仔细回想，都能够回忆起当年发生的所有细节。
这一刻祁溪琳有一种挺难堪的感觉，并且从来没有这么清晰。
大概也跟这件事情成为了她一直以来的刺有关，小时候的很多事情祁溪琳都记不住了，只这件事情，跟历久弥新了一样，一直盘旋在她脑子里，直到十年后，她都没有郑重对穆芷萱说过一声抱歉。
祁溪琳低下了头，她现在唯一能够反应的是低下头，她的手还紧紧地捏着穆芷萱的校服，在宽大的校服之下，是那个挺拔的身躯。
“是。”祁溪琳说。
穆芷萱似乎发现了祁溪琳的情绪低落，在马路旁边停下，她笔直的长腿撑在地面，直接撑住了两个人的重量，半扭着身体看过来。
祁溪琳更紧张了，手指之间的力道越发大，要不是祁溪琳现在捏的是穆芷萱的衣裳，指不定该给人掐出青痕了。
“怎么了？”穆芷萱的声音虽然还是平淡，却明显有一种关心的意味，这要是搁着以前，打死她都不会相信，自己会在短短一天之内与这个似乎没了交集的儿时玩伴扯上关系。
“呃……是哎呀！”祁溪琳似乎也烦躁起了自己难得的忸怩，她一脚跳到地上，闭着眼张口说，“对不起！”那声音有些大，在这个安静的街道异常显眼，旁边路过的情侣三俩停下看了眼她们，又继续行走兜风。
“嗯……”穆芷萱没有意料到祁溪琳突如其来的道歉，想了好一会，她终于想通祁溪琳的纠结点，顿时哭笑不得，看祁溪琳现在的状态，怕是已经纠结了很久，于是她反问，“你道什么歉？”
祁溪琳哑口，感觉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不过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她还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小时候的恶行：“那啥抢了你的灯。”
“哦？”穆芷萱抑制不住自己的笑意，眼眸都眯了起来，这对于从来只看见穆芷萱高冷一面的祁溪琳是一件新鲜事儿，这样看来的时候当真有一种冰雪初融的感觉。
说起来，祁溪琳和穆芷萱长相都不差……说不差谦虚了，是很不错儿。祁溪琳遗传她老爸，一双桃花眼，高鼻梁，唇色天然亮，即便是不化妆，都是一个明艳动人的美人儿；而穆芷萱在相较之下气质会更突出些，一双凤眼总有种凌厉的气息，再加上她真的不怎笑，偶尔看的时候，都觉得不怎么好亲近，算是那种极地才出的冰美人吧！
现在从祁溪琳的角度来看，穆芷萱真真的好看。
她不怎么会承认她人好看，自己的眼光高是一回事，主要有对比，她看着自己这张脸这么多年了，事实她也还真没有见过几个可以比得上她的，算她那个有些严厉的妈妈，偶儿也会对她说：“都遗传你爸了，一个大男人……”对此，祁溪琳还算是蛮欢喜的，难得见到一个让她自己觉得赏心悦目的非我之人……咳，大致是这么不要脸。
被美色迷了一迷，祁溪琳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现在面对的人、要处理的事情，她立马跳起，有些愠怒：“你笑什么，啊喂，不准笑了！”祁溪琳难为情，想着上前直接把人的脸给遮住，这样自己看不到了，却冷不防听见对方正经下来的话。
“你不觉得，那东西本来是要给你的吗？”
“哈？”祁溪琳呆住，她可从来没有想过事情还可以朝这里发展，她不敢置信地用指头指了指自己，“我？”
穆芷萱点了点头，转过身，把车蹬了半圈：“过来。”
“哦。”祁溪琳侧身坐下，还是牢牢地抓住对方的校服，脸上更多的是急切，想要知道穆芷萱怎么解释。
穆芷萱试了试脚，稳稳地骑了起来，起步之稳，一点都不像她先前说的什么‘技术差’：“那时候我爸妈要换一个环境的小区，也没怎么跟我说，到我知道的时候，差不多要离开了，也半天的时间。”
“哎？你不哭不闹啊！”祁溪琳暗戳戳地想，也不知道当初穆阿姨穆叔搬家的时候是怎么一个光景。
穆芷萱眼眸不经意瞥了远处那个流着鼻涕向大人讨要糖果的小孩，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没有，我不会哭，那种不能改变的事情……”她这声有点儿小，祁溪琳碍着风声没有听清，整个人便凑了过去，再问一次：“你说什么？”
“我说——”穆芷萱调子拖得有些长，“谁都跟你一样是一个哭包吗？”
祁溪琳正想要反驳，忆起自己小的时候那一不称心如意搅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性格，嘴角重重一抽，还是闭紧了嘴巴。
算了，这样比较防风。
“我想做个东西给你，然后你自己跑过来了，还蹲在旁边看我做。”穆芷萱说道这里，很想过去弹弹祁溪琳的额头，跟小时候一样，不过碍于她现在正在骑车，却是只能在心中想一想。
“哎，那不是你太专注我没好意思打扰你吗？”祁溪琳想要为自己挽回一点尊严，然而她发现，小时候她在穆芷萱面前，那黑历史是成群成群的，跟脸部打了的马赛克却露出屁|股一样羞耻。
穆芷萱没好再笑她，只说：“然后成果被你拿走了。”
祁溪琳有点愣，她还以为对方这么容易放手是被她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到的。
“所以……”
“对。”穆芷萱行错过那条小巷子，从大路回去，祁溪琳专注于听对方的话也没太在意。“所以我一直在等你的回礼……说起来，要是你不准备好东西的话，我要绝交了。”
穆芷萱的声音虽然听起来很正经，但玩笑的成分居多，但听在祁溪琳的耳中，便不由得她不郑重，毕竟是错过了那么多年的礼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