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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interesting

无论历朝历代,还是任意时空,百姓打官员是很严重的一件事,在各朝各代的律法里,不论对与错,百姓打官员少说也是杀头的罪,更严重的可能会被满门抄斩,或是男奴女倡,因为官是统治者的代言人,打官就意味着直接挑衅统治者,等于打统治者的脸。

瓜田树下被揍得很惨,从政治角度来说,等于国王子陛下的脸被揍肿了。

瓜田树下的愤怒当然能理解,如果保罗.德库比被揍成这样,早就气得自爆了,哪怕是他身为穿越者,被人打脸也是不能忍受的耻辱,只是瓜田树下话里的"反贼"俩字,却令保罗.德库比神情凝重起来。

"瓜田树下大人说'反贼';,不知何意?"

瓜田树下听闻之后,强撑起身子,旁边的夫人急忙扶起他,给他背后垫了一张褥子。

喘了几口气,瓜田树下轻声道:"本城主这几日在拉姆城西城外的松田村,城中谣言四起,松田村尤甚,本城主听说自上月因天灾而误春播种后,松田村的乡民便频繁闹事,不仅村中盗掠案件增多,甚至一些谣言都是从松田村首先传出去的,村里百姓人心动荡,村长前往劝说也被打成重伤,本城主这次带了十来名差役去松田村,为的就是从源头上把那些大逆不道的谣言全掐了,然后将造谣之人拿问以儆效尤..."

保罗.德库比听后,不由露出了苦笑。

谣言这种东西往往生命力是最坚韧的,一旦起了头就会如星火燎原之势迅速蔓延,不容易平息,造成的后果也是很可怕的。

乔治.拉德斯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如此说来,拉姆城的谣言平息不了了?"

然后神情忽然一变,换上一副恶狠狠的表情,道:"本王子倒想看看,到底何方恶徒胆敢煽动百姓改换天地,活腻味了,全都拿下砍了!"

保罗.德库比斜瞥着他,道:"恶徒掺杂在百姓里,你分得出谁是良民谁是恶徒吗?"

乔治.拉德斯听闻,恶狠狠的表情顿时一滞,接着像一只扎破了皮的球,迅速泄了气,无比颓丧地道:"我分不出..."

保罗.德库比淡淡地道:"那就等你分得出以后再放狠话,现在多看,多听,少说,咱们如今要做的也是这件事,分出善恶,然后惩恶扬善。"

瓜田树下朝保罗.德库比看了一眼,赞道:"保罗大人年岁尚轻能有如此睿智,本城主佩服,早年本城主便听说过保罗大人之名,今日一见,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国王陛下遣保罗大人和王子王子殿下巡视晋地,实是圣明。"

保罗.德库比听后,笑道:"这些话可以留到以后再说,瓜田树下大人再说说,你是如何知道打你的人不是乡民而是恶徒,甚至是反贼?"

瓜田树下叹道:"本城主到松田村后,首先便召来当地的村长和保卫者,二人都说最近村里多了不少生人,都是过路暂歇的行商走贩,卖些杂物针线粗布等等,今年大灾方兴,村里人心惶惶时,那些过路的行商却愈发多了起来,哪怕一天什么都卖不出去,也笑呵呵的不以为意,反而很喜欢跟村民们聊天,谈天说地无所不言..."

"这些人从来不为生计所忧,每到饭时便离村,午后又来,不偷不抢不讨,就喜欢往村民扎堆的地方钻,从此仿佛在村里定居下来似的,村长年初时便感觉到蹊跷,向城中禀报过两次,可那时正好拉姆城城主府被大雪压垮,本城主忙得焦头烂额,对此事并未上心,过了一个月,大灾来临,松田村首先便乱了起来,据说有人煽动乡民抢了村里的一家富户,并且就在那时,一些大逆不道的谣言便毫无预兆地传开了..."

"本城主那时才知情势严重,急忙领了差役去松田村平息此事,结果刚听完村长的禀报,外头便聚集起了无数乡民,说什么天灾已至,百姓生计无望,要城中给个说法,王国到底管不管百姓死活之类的话,本城主急坏了,便走到百姓人群里,对他们好言相劝不要相信谣言,并且许诺发誓王国定会给百姓一个交代,定会拨付粮食赈济百姓,然后...人群里便发出一个声音,叫百姓们不要信我的话,说什么王国国库已空,粮草颗粒俱无,哪有什么粮食赈济大家,这句话令百姓勃然色变,最后终于一发不可收拾,百姓们便朝我和差役们动手了..."

"本城主是个读书人,本无缚鸡之力,被打时只能双手抱头,旁边的差役拼命护住我,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周围的百姓密密麻麻,拳脚如雨点一般,差役们拼了命也无法护我周全,本城主依稀记得有人用木锄的柄朝我太阳穴击了一下,然后我就昏过去了,有几人倒练过几天把式,性子也火爆,一见情势乱了,也不敢拔刀,怕闹出大事,于是以刀鞘相抗,混乱中一通乱拍,这才从人群中把我救了出来,大家护着我匆忙回了城..."

瓜田树下说了很久,似乎精力愈发不济,脸色更白了,虚弱地叹了口气,抬头望向保罗.德库比,道:"此事本城主有做得不周全的地方,当初那些行商频繁来往于松田村时,本城主就应该派人彻查此事,这是本城主的不对,此事了后,本城主自会向王国请罪,只是今日之事,本城主敢问一句保罗大人,若说是乡民无知,向本城主动手也只是逞一时血勇,这话保罗大人信吗?"

保罗.德库比苦笑,瓜田树下的叙述很详细,几乎每个细节都说得很清楚,虽然没有直接说出结论,可是连白痴都听得出来,殴打城主这件事,或许是乡民动的手,但后面必有指使之人,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行商走贩怕是脱不了干系。

"那些行商走贩呢?"保罗.德库比问出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瓜田树下叹道:"本城主被打昏迷,差役们抬我回城的路上我曾有过短暂的清醒,当时便马上下令将那些行商拿下,谁知差役们去了松田村后发现乡民已散,不知所踪,那些行商更是人影俱无,差役们没有任何收获,反倒是发现两位村长被打得重伤吐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保罗.德库比想了想,扭过头看着乔治.拉德斯,道:"王子殿下,你觉得此事当如何处置?"

乔治.拉德斯呆了一下,然后道:"马上向拉姆城周边城池发海捕文书,将那些行商的模样画下来遍贴王国,哪怕能拿下一个都行。"

保罗.德库比笑了笑。

嗯,还是个孩子,能想到这一层也算不容易了。保罗.德库比也说不清为什么,如今总是有意识地在锻炼乔治.拉德斯,考究他处事的方式方法,提点对错,教他明辨是非善恶,而乔治.拉德斯的态度也很端正,这些日子下来,保罗.德库比都觉得自己渐渐成了他的老师了。

"王子殿下,如今最重要的不是缉拿那几个小角色,其实那些人拿不拿下,于大局并无影响,重要的是稳定人心,人心稳了,谣言自然不攻自破,王子殿下再想想,我们现在应该如何稳定人心?"

乔治.拉德斯偏着头思索半晌,道:"粮食!粮食能稳定人心,咱们带了粮食来,赈济拉姆城城内外百姓才是迫在眉睫的!"

保罗.德库比笑道:"王子殿下英明,就照王子殿下的意思办。"

见二人如此对话,瓜田树下的眼神颇为怪异,目光一直在二人身上打量不停,似乎对这两位长安来的王子爷和保罗大人很好奇,好奇他们此行的主次位置似乎...颠倒了?而且这位小王子居然也不生气,活脱脱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似乎天生就觉得应该矮这位保罗大人一头,模样特别的贱?

保罗.德库比怕天灾,也怕百姓造反闹事。

乔治.拉德斯更不希望看到造反,因为损害的利益比保罗.德库比这个贵族更直接,有了这个共识,才是保罗.德库比和乔治.拉德斯二人如今通力合作的基础。

......

城外的难民棚帐搭建得很快,千名禁卫上山伐木采石,在城外的开阔平原地带迅速搭起了架子,并且和乐土城一样,严格按照保罗.德库比的分区法,区与区之间用栅栏分隔开,派禁卫巡弋维持秩序。

用餐区内架起了十余口大铁锅,铁锅后面站着伙夫,用大铁铲奋力地搅拌着锅里的米粥,一阵阵诱人的粥香随着寒风吹拂,渐渐在城外平原上弥漫开来。

粮食是最好的诱因,不用什么言语,很快,城内城外便忽然间冒出了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远远站在棚帐区外观望,看着那十余口热气腾腾的铁锅,闻着空气中淡淡的米粥香味,无数百姓暗暗吞咽着口水,却一动不动,神情迟疑不敢上前。

保罗.德库比和乔治.拉德斯站在用餐区内,看着那些迟迟不敢上前的百姓,乔治.拉德斯急得直跳脚。

"又不收他们钱,不但白给粮食,还帮他们煮熟了,就差喂进他们嘴里了,他们还在犹豫啥?"

看着那些不敢动弹的百姓,保罗.德库比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神情若有所思,观察了一阵后,扭头道:"来人,叫几个大嗓门的禁卫,敲锣打鼓告诉百姓,此处是王国赈济难民所在,每日两顿管饱,不但管饱,还管住,吃喝拉撒王国全管了,叫乡亲们莫再迟疑,速速来领粮食。"

禁卫领命而去。

很快,棚帐区的边缘,好几名大嗓门的禁卫敲着锣鼓大声吆喝,力竭声嘶地告诉百姓,这里可以白吃白喝白住,王国全管了。

远处的百姓们听得真切,可神情仍旧迟疑,有几个人畏畏缩缩往前踏了一步,可是很快又退回来。

保罗.德库比眉头皱得更深了,喃喃道:"白吃白住都不敢过来,跟乐土城可是完全两个样子,这里面显然有人在搞事情啊..."

乔治.拉德斯愕然:"搞啥事?你的意思是说,有人跟王国作对?"

保罗.德库比淡淡笑道:"眼下没证据,我也不敢下定论,但其中必有蹊跷...派出去的手下他们还没回来,或许他们回来后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顿了顿,保罗.德库比忽然皱眉,指着远处架起的十几口铁锅道:"对了,铁锅为何架十五口?而且排得乱七八糟的,前七后八没个规矩..."

乔治.拉德斯傻眼:"架铁锅也有规矩?"

保罗.德库比正色道:"当然要有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不但要是双数,而且排列必须对称,左边是什么样子,右边也必须是什么样子,就像照镜子一样,如此才叫规矩..."

"这是哪家的规矩?"

保罗.德库比大拇指反过来指着自己,淡淡地道:"这是我德库比家的规矩,若是我家的伙夫把铁锅排成这个德行,早被打断腿了。快,叫人添一口铁锅,在用餐区一字排开,左边八口,右边八口,中间留块空地摆两盆梅花...算了,这个时候没必要搞这些装饰,梅花不摆了,反正十六口铁锅,一定要整齐,一定要对称,一定要赏心悦目,令人心旷神怡..."

乔治.拉德斯脸颊抽搐了几下,这毛病...还真是interesting啊!

禁卫们如同店伙计揽客似的使劲敲锣打鼓,卖力吆喝,一边喊一边脸色赧然,脑门都渗了汗,很羞耻的样子。

付出终究还是有回报的,饥饿最终战胜了畏惧,没过多久,远远围观的百姓人群里终于出现了一个胆大的,小心翼翼蹚雷区似的往前踏了一步,这一步踏出再也没有退回去,而是继续踏出了第二步...

民众是盲从的,缺少的只是一个带头的人,有人领头走出了第一步,接下来的情势便完全改变了。

很快有了第二个百姓,第三个,第四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