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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东八城人阳朝徒

慕离烽与乔灵泠一同向入口处望去,只见四道人影就立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站立的方位似有意将出口阻挡。

两人注意力被窟中的骸冢吸引,一时不察,竟未曾发现四人何时进入洞窟,若非慕离烽魂觉敏锐,险些吃了对方一记暗亏。

慕离烽目光如电,自四人身躯上一一探过,暗中判断着对方的身份与实力。

前方两人是一名少年以及中年男子,皆身着紫衣,腰间系着雕虎白玉带,衣料质地以及剪裁样式如出一辙。

那紫衣少年抬着左臂,摊开的掌心中玄力气芒团团缭转,吞吐不息,看向慕离烽的冰冷目光中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嘴角弧度似笑非笑,先前的偷袭想必便是此人所为。

那中年男子站在紫衣少年右后方半步的距离,嘴唇上方留着一撇方方正正的红胡须,整张脸以及显露在衣衫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浅淡的暗红色。

当慕离烽瞧见两人右手袖角内侧绣着的一轮金日之时,目光不禁微微一凝,挺秀的身躯绷紧了起来。

他曾在费蒙的衣角见过这种纹绣,是阳朝宗的宗门标志。

尽管他早知斩杀费蒙这件事必然无法隐瞒,早晚会被阳朝宗获悉,却没料到阳朝宗的人来得这么快,而且是在这矿坑下的地底遭遇。

而当他看清后方那两道人影的相貌之时,目光不由变得有些奇异,随即又瞬间恢复平淡。

二人与阳朝宗的人一同出现在此处,彼此间的关系已经不言而喻。

慕离烽还未开口,乔灵泠却已伸出晶莹纤润宛如玉葱的食指指着处于后方的两名年轻男子的鼻子点名,清脆悦耳的笑声仿佛涓涓溪水。

“我道是谁,魏虚壮,木桩脸,又见面了,你们还健在呢。”

紧跟在紫衣少年和红脸男子身后向慕离烽两人走来的魏行正与耿炎听见乔灵泠眨眼间替他们起了这般不拘一格的别名,禁不住一口淤血噎在了嗓子眼里,两张脸憋得铁青。

原本从容不迫的脚步登时打跌,差点被自己绊倒在地。

阴森森的目光立时宛如铁钉一般牢牢附在乔灵泠那张如花笑靥上,恨不得拿玄蚕丝将那张丰润檀口给缝上。

乔灵泠称呼魏行正为“魏虚壮”耿炎并不意外,毕竟上次他与魏行正两人前往慕城寻求化玄丹的途中魏行正由于与慕离烽对着来惹得这位绛唇如刀的小姑奶奶处处挤兑。称他外强中干,空生得肥头大耳的一身脂肪,却是虚有其表。

只是他招谁惹谁了,一路上他对乔灵泠也是敬而远之,今日一照面就被捎带着针对。难道自己修养功夫到家,平素喜怒不形于色,到了她口中怎么就成了木头桩子脸了?

乔灵泠仿佛没有瞧见两人骤变的脸色,眼波四顾,似是在搜寻着什么。片刻后又回转到两人身上,水晶眸子中掠过迷惑不解之色,眨眼讶异道:“咦,老虚壮和老树桩没与你们同行么?”

“噗!”

慕离烽忍俊不禁,不顾群敌环伺,捧腹狂笑。

魏行正与耿炎先是一愣,待到反应过来“老虚壮”与“老树桩”是指他们二人的老子之时,顿时怒不可遏。双拳攥紧,骨节噼啪作响,皮肤一阵红一阵白,双耳里、双目内、鼻孔中以及口中腾起了缕缕稀薄的白烟。

慕离烽看得惊奇不已,原来七窍生烟确有其事。转念之间便推测出其中原由。

当一个人愤怒到极致之时玄海中玄力之液会受到情绪牵引不由自主地运转,震动、沸腾、彼此碰撞,生成炙热的玄气,这股气流自人体与外界的通道向外扩散,就形成了七窍生烟的景象。

“乔姑娘,我耿城与你乔城素来井水不犯河水,耿炎自问也不曾欺你半分,今日你却一再言语羞辱,真以为我是软柿子不成?”

耿炎浑身颤抖,浑厚玄力宛如乌黑风浪围绕着身躯翻涌,目中凶光毕露,宛如两把冰刀切向乔灵泠,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啖其肉寝其皮。

“欺人太甚,我宰了你!”

魏行正更为直接,眼角余光瞥了前方的紫衣少年与红脸男子一眼,见两人脸色毫无变化,并未言阻,顿觉胆气横生。

一步踏出,腾空而起,越过前方的紫衣少年二人,凌空冲至乔灵泠面前,攥紧的右拳上玄力爆放,轰向对方面门。

紫衣少年脸上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容。他玄修为已至五转通玄,竟然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一对璧人似的男女,甚至从两人身上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之感。

这让他难以置信,对方的玄力修为分明只有三转通玄以及二转通玄而已。既然魏行正与耿炎如此沉不住气,要替他试探对方的斤两,他自然喜闻乐见。

“往日的确无怨无仇,”乔灵泠对于冲上来的魏行正视若无睹,丝毫没有要出手接下这一拳的迹象,滢滢秋水一转,看向紫衣少年,道:“不过你与阳朝宗的人成了一丘之貉,往后便是不死不休!”

“嘿!”魏行正见乔灵泠不闪不避,咧嘴狞笑。

这近一月以来,他已经晋入一转通玄境。他与耿炎离开慕城之时这丫头与慕离烽不过处在半步通玄,此刻竟敢如此托大,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滚!”

慕离烽不知他哪里来的自信,分明只有一转通玄,竟敢与自己二人正面交锋。

哈哈大笑,捏拳迎上前去,左臂上血纹浮现,炙热的玄力气流在肌肤表面摆舞升腾,空气在拳风下连声炸响,与魏行正的右拳对擂一处。

“嘭!”

混乱的玄力气流从两人拳头接触之处崩散,魏行正面色巨变,在慕离烽激发玄力的一瞬他就察觉到自己犯了一个十分愚蠢的错误。

此时已来不及收拳退避,顿觉仿佛有一柄焚烧得通红的滚烫巨锤狠狠砸落在五指之上,一瞬麻木之后整只手掌宛如从手腕上脱离离,完全失去了联系。

“啊!”魏行正痛苦嘶吼中被那股巨大的力量推着重重砸落在地,压碎一片骸骨,随即又跳了起来,捧着自己宛如树根一般扭曲的右掌,恶狼一般死死地盯着慕离烽。

他万万没想到不到一月时间慕离烽已踏入了二转通玄境,如今连对方随意一拳都接不下来。

见到魏行正败得如此迅速狼狈,耿炎掌心冷汗直冒,仿佛被当头浇一盆冰水,浑身凉透,怒火瞬息被扑灭,立即打消了出手的念头。

他能看出慕离烽先前未动杀念,否则此刻魏行正已经是一具死尸。他与魏行正玄力修为十分接近,他若出手,结果并不会有差别。

转头望向饶有兴味做看客的紫衣少年,似在等待对方发号施令。

“竟然是鬼火森罗身!”紫衣少年目光灼灼地盯着慕离烽逐渐恢复原状的手臂,呵呵冷笑道:“近一月之前,费蒙受我之托先行前往文城议事,谁知一去不返,不过一日命牌碎裂。既然你修成这门身法,费蒙即便不是丧命你手,你恐怕也难脱干系。另外费蒙死于非命,我父亲竟然未曾派人传来消息,如此看来,他多半也已遭遇不测。”

“?他的命是我收的,你爹文傲柏的命也是我收的。”

慕离烽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灿灿的牙齿。面对紫衣少年的问罪,脸上不见任何惧意,并未矢口否认,平静道:“那老鬼淫邪无耻,肆意戕害无辜女子,走了多少里就在阳朝宗的脸皮上抹多少层的锅底灰,他若不来招惹,终究与我无关。偏偏不识进退,对我慕城之人动了非分之念。我替你们清理门户,你是否该拿出一些实际的物品以表谢意?至于你爹,助恶为虐,咎由自取,如果你想要为父报仇,我随时恭候!”

“费蒙的作为的确不妥,我也有所耳闻。”紫衣少年见他居然还敢伸手向自己索要报酬,目中寒气直冒,道:“他即便再不是个东西,好歹是我阳朝宗的弟子,即使清理门户也自有我宗内之人出手,一个外人越俎代庖,分明未将阳朝宗放在眼里!至于你欠我闻域的血债,我必要慢慢向你讨回来,绝不让你死得太痛快!”

“阳朝宗就了不起么,毛尾巴顶上天了是吧,也就是在羽州这一隅之地作威作福罢了,出了羽州,连根稗草都不是!不就是想要仗势欺人么,有本事上前来,本姑娘一根手指头点趴你十个!”

乔灵泠不留丝毫颜面地揭露着对方的嘴脸,挥舞着莹润的秀拳,噘着小嘴挑衅:“若是没这个胆量,你可以叫上身边那个六转通玄的朱砂脸,本姑娘羞于与你一对一,那摆明了是在欺负你!”

一直沉默不语的红脸男子脸更红了。现在的小辈都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了吗?明明只有三转通玄的修为,面对自己这个货真价实的通玄六转,非但没有撒腿逃窜,竟然还主动招惹。

吹胡子瞪眼,道:“丫头,瞧你生得如此甜美俏丽,叔原本不想与你为难,你可不要来挑衅叔的尊严。”

乔灵泠听他自称为叔,颇有几分自来熟,顿觉有趣,咯咯直笑,道:“既然如此,你且退在一旁,我也不欺负你这老人家。我替这个盛气凌人的家伙磨一磨棱角。”

“你且上前来试试看!”

屡次被修为不及自身的的乔灵泠轻视,紫衣少年也压制不体内翻腾的邪火,抬手便想将她镇压。

红脸男子面色未变,却一把将紫衣少年的手臂攥住,压下对方涌动的玄力,传音道:“这小子与这小姑娘不只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我从他们身上总能察觉到一丝危险之感。以濯魂幽兰以及圣人墓府为重,待到与三小尊会合,斩杀此二人不费吹灰之力。”

文进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暗惊诧,想不到红脸男子说出这番话来。不知眼前这两个比他更年轻的少年男女究竟有何不凡之处,竟让红脸如此忌惮。

“今日另有要事,暂且放过你们,最好祈祷下次别让我碰见。”文进冲着慕离烽与乔灵泠阴森森地一笑,随即望向一旁的耿炎以及魏行正,指向深处扎根在一垒头骨中的濯魂幽兰,“你二人,去将那株黑兰采来。”

“哪个坏蛋逃跑之前不放句狠话呀。”乔灵泠撇了撇嘴,哼哼嗤笑,鄙夷不已,对于对方的言语威胁浑然不放在心上。

“我呸,真拿自个当根葱了。”

魏行正与耿炎面色阴沉,对文进这副趾高气扬的嘴脸也十分不忿,在心中喷了对方一脸的唾沫星子。但忌惮他身后阳朝宗这尊庞然大物,也不敢拂逆对方,脸庞僵硬地笑了笑,故作乐颠颠地上前。

“同为十六城之人,今番我有意推你们一把,你二人若是表现出色,被宗门之人看中,收入门下,将来在修行一路上必将平步青云,成为盖世强者,岂不比缩在这小小的隐龙山山庸碌终老的好?”文进似是看出两人心有不快,恰到好处地抛出一张画饼。

魏行正两人的背影僵了僵,拖沓的步伐果然变得矫健,转眼到了进前,齐齐探手朝一人高的濯魂幽兰抓去。

两人距离众人十丈有余,身影在幽幽缕缕的魂雾中若隐若现。

“怎么办,羽哥哥,濯魂幽兰要被他们抢去了,守护兽赭翼豹豺王可是你费了好大力气才斩掉的,我们白白辛苦一场岂不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乔灵泠大急,纤手紧紧攥着慕离烽的袖子,香腮气鼓鼓的,娇嗔薄怒,不愿为他人作嫁衣。

“稍安勿躁,没那么简单。”

慕离烽双目虚眯,自从被文进偷袭之后,窟中隐隐多出一股让压抑的气息。似是有一头被惊醒的巨兽隐匿在他无法感知到的地方,正用冷漠的目光关注着洞窟中发生的一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