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灵然一路尾随着江修，一直到了江边，午后的江滩路上格外的寂静，路边的树叶迎风轻轻摇曳着，阳光洒在上面，泛起淡淡的光泽，平添了几分暖意，但江修的背影却是那么的落寂，落寂的让人心疼。
从树边走过去时，几片绿叶离开了树枝的羁绊，在微风中飘飞，带着几分萧索，落在了江修的肩头。
看着他一直去到了江滩上坐下，程灵然才来到了他的身旁，也坐了下来。
江修说：“不放心我？”
程灵然摇头说：“没有！”她的眼眸太清澈了，清澈的藏不住一丝情绪，“我替素素跟你说声对不起。”
江修低头不语。
程灵然望着前方的江色由衷的赞叹：“这里好美！”
失去了修为，还瘸了腿，程灵然不知道以前的江修到底有多威风，但现在的却是很颓废，就像一滩烂泥，活着就像死了。
程灵然也做了他很多工作，可是他还是老样子，现在程灵素还跟他离婚了，她真是很担心江修会承受不住。
“是吗？”
江修根本没抬头看美丽的江景一眼，程灵然心头隐隐作痛，她知道，此刻江修眼里的世界是黑暗的，看什么都没有色彩，怎么会看得到美。
“小修，你别这样，行吗？”程灵然的声音带着一点哭腔，“你还这么年轻，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你还有大好的未来。”
“未来？”
江修嗤笑了一声，好像这是莫大的讽刺，他抓住自己的腿说：“瘸了，残废了，刚才走过来，路边的人不是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就是往边上躲，好像我是怪物，带菌体，靠近了就会传染。”
“小修……”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端端的一个人，成了瘸子，谁都难以接受。她也想过，自己要是瘸了，同样也会心灰意冷。
“没有人嫌弃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程灵然自己都感觉心虚，素素不就是因为嫌弃他才跟他离了吗？这话说的只怕会起反作用。
果然，江修眼眸闪过黯然之色，慢慢的垂了下去。
看到江修如此，程灵然心中隐隐作痛。
程灵然的秉性要说这个世界谁最了解，不会是她父母，也不会是她妹妹，而是江修，从小青梅竹马不说，上一世还嫁给了江修，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江修都能知道她心中所想，在程灵然跟前最有效的招数就是卖惨，她极附有同情心，尤其是对待江修。
“别这样好嘛？”
“难道你想一辈子就这么下去吗？”
江修说：“那也没什么不好的。”他把头抱住了膝盖，把头埋进里面，身躯却在那里瑟瑟发抖，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
程灵然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千万不要钻牛角尖，素素是个臭丫头，咱不理她了行吗，她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江修没有抬起头来，只是轻声的说：“我没事！”
身躯却止不住的颤抖，没颤抖一下，程灵然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就能感觉到那份痛苦，心也随之颤动。
“我知道你很难受，要不，你哭出来吧，哭出来就舒服了。”
江修重复：“我没事！”
“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程灵然哪里敢啊，这前面就是江，万一一冲动跑进去，后果不堪设想，江修若真出点什么意外，她绝不会原谅自己，也没办法跟叔叔阿姨交代。
“不行，你想安静的话，也要先跟我回去。”
江修想起上一世，程灵然来安慰自己，他当时无依无靠，对程家人恨之入骨，于是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到了她的身上，当时，他就像一头野兽一样咆哮，甚至差一点就失手杀了程灵然，“你走好不好，我的事情不用你程家的人管，我跟程灵素离婚了，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程灵然闻言楞住了。
她不敢相信这话是江修说的，这个世上，除了自己的父母跟妹妹，他最重要的人就是江修，她知道，江修除了父母，最重要的人就是她，这份感情是从小培养起来的，是不可取代的，但现在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程家负他太深，素素伤她太狠了。
实际上，就连她都有点看不过去。
江修回来才多几天的工夫，这就离了，嫌贫爱富的嘴脸赤裸裸的显露出来，她从不职责妹妹的，刚才都说了重话。
“你走，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
程灵然失声说：“我！”
“走啊！”
程灵然看着双眼发红，眼中含着凶光，她说：“我不走，小修，你别这样，你这个样子我好怕。”
江修说：“别在这里假惺惺了，你们程家没有一个好人，先是你爸陷害我爸，接着你妈来祸害我。”
“他们不是故意的！”
江修说：“对，他们不是故意的，是我活该，你不走是吧，我走……”他站了起来，转身向远端走去。
程灵然感觉自己的心嘣嘣直跳，江修说的是事实，父亲的选择葬送了江修的童年，妹妹的选择毁掉了他的婚姻，再看此刻的江修，头发凌乱，胡须邋遢，还拖着一只瘸腿，本来妹妹陪着他，也许他还有振作起来的可能，但现在，他还能看到什么希望？
就在这么迟疑的功夫，江修就已经不见了身影，程灵然一惊，赶紧就追了上去，一路走到了拱桥上都没有看到江修的声音。
拱桥很热闹，算是景点，桥头摆满了摊位，桥上人也很多，不过今天似乎出奇的多。
“哎，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想不开呢？”
“是啊，再大的事情也不能自杀啊。”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估计是失恋了吧。”
轰！
程灵然感觉整个脑袋炸了，一颗心一下子降到了谷底，浑身彻骨的冰寒，大叫起来：“小修……”她拼命的跑了过去，桥边很多人都往江里看，她瘦弱的身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
等她挤到桥边时，只看到江中的水花，眼泪哗啦啦的下来了：“救命，你们救救他，救你们了，救救他。”
“开什么玩笑，这里离开江面十多米呢，谁敢跳下去救人。”
“摔死都有可能！”
边上一位老人大概六七十岁了，在这里散步的：“小姑娘，是你朋友啊？”
程灵然已经哭成泪人，使劲点头：“求求你们，救救他！”
哭的几乎要晕厥过去。
“已经报警了，希望水警能快一点吧。”话音落尽，远端的的水艇已经飞驰而来，马力开到了十足。
“来不及了，在水底的时间太久了。”
“是恐怕悬了。”
快艇呼啸而至，两个蛙人早已经准备好了，不等快艇停好，直接就跳入了水中，大家议论纷纷，希望能来得及。
程灵然不是信徒，但这会十指交错，用力的颤抖：“不要出事，不要出事……”
一分钟过去！
二分钟过去！
江面很平静，但是下面的水流怎么样水都说不清，想从水里捞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以前村里淹死在池塘里都捞不上来，更何况，是这么大的江。
“没戏了！”
边上的老人摇头，一脸惋惜：“哎，还这么年轻……怎么就不懂得珍惜生命呢？”
三分钟过去了！
程灵然的俏脸苍白的再无一丝血色，眼神盯着水面，但眼神却是涣散的，她心里清楚，江修生还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突然有人叫了起来：“捞上来了。”
就见一个蛙人浮出水面，身上扛着一个人，可下一秒程灵然的脸上却绽放开笑容来，失声说：“是个女生？”
蛙人肩上扛着的是个长头发还穿着裙子的人。
这绝不可能是江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