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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稼轩赐宝

几天之后,终于看见了洞庭水域,到了洞庭东畔的岳州城,元敬阳忙和张天锋告别,看他在路上远去,元敬阳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禹边云奇怪地问元敬阳:“怎么好像张前辈走了,你跟心头有块大石头落下一样的?”

“你还说我,你自己不也吓得不轻么!”元敬阳这些天在船上天天做噩梦,都是让张天锋讲的那些事给害的。

禹边云忙加掩饰,抖擞了精神,念了几句诗。

“我们现在去哪啊?”董国用问道。

“先找家客栈坐会儿吧。”高邦宏提议道。

史霁风想了个好主意:“既然来到岳州,怎么能不去岳阳楼呢?”

“嗐,我都去过好几次了,不过尔尔。”禹边云满不在乎地说。

“你去过,我们没去过啊。”元敬阳道。

“哈哈,好,正好我也能给你们当个游玩的向导。”禹边云一抖纸扇,扇了又扇。这都深秋了,为了风雅也不嫌冷。

这岳阳楼又名阅军楼,位于岳州西门城墙之上,下瞰洞庭,前望君山,自古有“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之美誉,与湖北武昌黄鹤楼、江西南昌滕王阁并称为“江南三大名楼”。岳阳楼主楼高六丈一尺,进深四丈五,宽五丈四,分三层,楼中四根楠木金柱直贯楼顶,周围绕以廊、枋、椽、檩互相榫合,盔顶于上,顶上布满金色琉璃,耀眼夺目。

进了岳阳楼,里面还有不少文人墨客三三两两聚集,饮酒填词作乐。

“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

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

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

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

这首乃是唐代诗圣杜甫所作的《登岳阳楼》,全篇满是凄苦艰难,仿佛正应了这萧瑟秋景。

他们循声看去,乃是一个独坐一桌、自酌自饮的绿袍中年。

禹边云如炬目光在那中年身上扫了一扫,小声对元敬阳说道:“此人虽乌首皓齿,但满面沟壑,双目浑浊,人中短促,印堂无光,想必胸有郁结长年豪饮,恐难有高寿。”

禹边云说完,那中年人忽然打了个奇怪的嗝,接着直直伏在桌上,尽管周围全是人,却没有一个注意到他。过了一会儿,岳阳楼的主人走过来看了看那中年人,叹口气摇摇头,给随仆几两银子,让他去安排安葬那中年。

“春风得意和郁郁寡欢仅有一座之隔,可叹可叹。”禹边云感慨道。

元敬阳有些惊惧地看着禹边云,生怕他替自己也点评一番。

一行人走到二楼,分两桌坐下,他们对着窗外广袤的水面,顿觉自己渺小恍若无物。

禹边云忽然想道:“如今已是要到八月了吧。”八月,那就意味着中秋啊。

这时从附近桌传来一阵吟唱:“洞庭青草,近中秋、更无一点风色。玉鉴琼田三万顷,著我扁舟一叶。素月分辉,银河共影,表里俱澄澈。怡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应念岭海经年,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短发萧骚襟袖冷,稳泛沧浪空阔。尽挹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扣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

禹边云说道:“这是张孝祥的《念奴娇》,可真应景啊。”

元敬阳们又循声望去,之间那桌上一人,身着六品刺史官服,脸长而方,剑眉如墨似有怒容,双目长而有棱好似两把鱼肠嵌于其上,隆长口正,须发浓密有风骨;再看身形,体态伟岸,背阔胛长宛如铁担,好似有千钧之力,能擎天托日。

禹边云不免赞叹道:“真伟男子也!”

那官老爷旁边还有几个护卫,其中一个护卫看见元敬阳们盯着那刺史看,瞪了他们一眼,说道:“看什么看?知州大人是你们随便看的吗?”

那刺史拦住他说道:“人生在世还能不给人看吗?这又是岳阳楼风雅之地,切不可有此粗鄙之态。”这刺史声如洪钟,铿锵有力,更显得伟岸异常。说罢,刺史朝元敬阳几人看看,问道:“不知各位是哪里名士,我正好想与各位相识一番。”

“见过大人,下官眉州学士禹边云。”禹边云站起来行礼道。其他人也学着他的样子向那个刺史自我介绍了一番。

那个刺史听完他们介绍,也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不想那名字一出口,满堂皆惊!

“本官辛弃疾,今日有幸认识诸位,不妨一同痛饮一番。”

“辛弃疾”三个字一出口,满堂文人的欢笑声、哀叹声和歌声戛然而至,元敬阳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带着崇敬的眼神仰视着这位名叫辛弃疾的刺史。

元敬阳悄悄问禹边云:“为什么这些人一听他名字,都这么严肃啊?”

禹边云的回答是:“因为他是稼轩公。”

辛弃疾,字幼安,号稼轩,山东东路济南府历城县人,人称词中之龙,其为人也,眼光有梭,足以照映一世之豪。背胛有负,足以荷载四国之重。出其毫末,翻然震动,不知须鬓之既斑,庶几胆力无恐。呼而来,麾而去,无所逃天地之间;挠弗浊,澄弗清,岂自为将相之种。如此大丈夫,岂能不赞!

辛弃疾说道:“本官受圣命赴他地任职,途经此岳阳楼,与诸位同处一堂,三生有幸。”

“不敢不敢。”书生们纷纷起身行礼。

这时主人欠身行了个礼,问道:“辛大人来岳阳楼,可否愿意效仿前人,填一诗抑或一词留在此楼上供后生瞻望?”

辛弃疾说道:“本官此番一心赴任,实在无甚可写。再者,我也不敢在先人名作前献丑。”

文士们看起来都有些失望,毕竟辛弃疾大名远扬,如今到了佳作频出的岳阳洞庭,却不能见他写作抒怀,一睹风采。

史霁风显然崇拜辛弃疾到了极点,走到他桌旁行礼道:“草民还听说辛大人曾率十余骑冲入敌阵擒拿逆首,堪称文武双全,晚生实在敬佩。”

辛弃疾只是嘴角微微一扬,说道:“本官也不过是武艺略有小成罢了,谈不上什么绝伦。”接着他朝史霁风本来坐的地方扫了一眼,眼睛似乎一亮,问史霁风道:“你可是杨家后人?”

史霁风说道:“晚生不是杨家后人。”

“那为何你那里有杨家将祖传的继业游龙枪?”辛弃疾问道。

“不瞒大人,小人虽然不是杨家后人,但是小人的师父是杨家后人。”史霁风回答道。

辛弃疾微笑道:“想不到杨家仍有后人,有机会我可要和正宗的杨家枪好好比试一番。你师父尊姓大名?我有空可要登门拜访一下。”

史霁风面露难色,说道:“家师杨赵成,数月前已经仙逝了。”

辛弃疾听了,怅然若失。

元敬阳看此时走过去,拍拍史霁风肩膀,史霁风不解地看看他。

元敬阳瞪了他一眼示意:我才是头,轮得着你先说话吗?

史霁风愣愣地坐了回去。元敬阳抢着说道:“辛大人,您真是威武啊!”

辛弃疾看了元敬阳一眼,然后迅速转移目光,自己斟了一杯酒喝了起来。看史霁风长得帅就那么和蔼可亲地说话,和我连话都不说,直接摆起官谱来了,元敬阳这又是吃了相貌的亏。他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放大声音说道:“想不到大人也不过是个以貌取人的人罢了。”

那几个侍卫待元敬阳话出口,齐刷刷地瞪着他。

辛弃疾放下酒杯,目光冲元敬阳直刺,就像两把鱼肠剑一样。

拿刀的侍卫没有吓到元敬阳,倒是辛弃疾的目光让他两腿发软。不过元敬阳仍然撞起胆子也看着对方。过了一会儿,辛弃疾目光变得柔和了下来,元敬阳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要在那样多瞪片刻可就坚持不下去了。辛弃疾呵呵一笑,问到:“还不知小哥姓甚名甚?”

元敬阳这下自然了些,说到:“晚辈元敬阳,元是两横的元,敬是敬仰的敬,阳是太阳的阳。”

辛弃疾笑道:“大哉乾元,生民敬阳,好名,好名!”说完,他斟了一杯酒,推到元敬阳面前,说到:“小哥请。”

元敬阳看得出周围崇拜辛弃疾的人都有些恨恨地看着自己。他故意大声道谢,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说实话,这酒比成都的琉璃佳酿差远了。不过他在人家岳阳的地盘上当然要表现得尊敬一些,元敬阳喝完还违心地赞叹:“好酒,好酒!”

辛弃疾看到了元敬阳背的弓,又问道:“这弓如此质朴,可也受官府管制,你是如何带进城里的?”

“我是猎人,所以能带弓。”

辛弃疾点点头,问道:“小哥此弓可否让本官一试?”

元敬阳连忙说是,取下弓,递过去一支箭。

辛弃疾一拿到箭便瞳仁一亮,问:“这是金人的雕翎箭,你是从何得来的?”

元敬阳这下捉鸡了,在当官的面前,总不能说是在黑市上买的吧。此时禹边云灵机一动,出来说道:“大人不知,下官去过眉州厢军军营,这雕翎箭是营中都统送给我的,我就给了他。”

辛弃疾这才“哦”了一声,搭上箭,走到西面窗口,对着满目碧波,引满弓,一撒手,箭飞也似地出去,人们纷纷用手在眼睛上搭起棚子朝外面望去。那支箭在风中稳稳飞着,一只飞出去二百丈远,方才落入了湖水中。

“好弓!”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

辛弃疾将弓递还给元敬阳,说道:“这步数快赶上上好的神臂弓了,真是神弓,还不知这张弓可有名号?”

一个猎人的猎弓罢了,名号还真没有。

“你若不弃,我替此弓取一名如何?”辛弃疾问。

“那敢情好,多谢大人了。”

辛弃疾捋着胡子,很快就说出了三个字:“万羽弓。”

神射百丈,万羽如云,是为万羽弓。

显然起完名字还不够尽兴,辛弃疾又对左右说道:“取纸笔来,今日写不出诗词,我便给这位小兄弟写一副对联。”

很快,岳阳楼的仆人们抬过来一方漆黑沉重的书案,岸头摆着苏东坡品过的圆头砚,研着上好的岳州文台墨,笔架山上架着几只狼毫玉头翠杆笔,书案正中央放着李清照雁子笺的雪花宣纸,纸的边角上镇的是大别山镜面石镇纸。

辛弃疾挽起袖子,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雕翎白羽蔽日遮云贯石没簇无坚不摧。这是上联。

犀角玄蹄拔山撼地博浪摧沙无往不利。这是下联。

文人们纷纷赞叹,说是里面用了许多典故,不负辛弃疾的名声,不过元敬阳是听不懂的。

最后,辛弃疾略作思索,写下了四字横批:

百万一心

【作者题外话】:辛弃疾1181年才号“稼轩”,本章出于情节考虑进行了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