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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〇〇章 生死攸关

却说沈玉璃遭到一群不明身份之人的刺杀,战至酣处,她借着月光看清了和自己对峙敌人的相貌,却发现眼前对手竟是熟人。

屋顶站起一人,还嘲讽道:“这也在你的计算当中吗?”

前面说过,沈玉璃所知道的人当中,拿起钝器运用自如的只有八人,那便是潇湘社的八大选锋护卫。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正是八大选锋护卫之首——十三太保李存孝之后,双锤李检深。

自己挑选的护卫竟然和自己为敌了,这确实是她始料未及的。但出乎意料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出人意表的事情也就显得不那么意外了。沈玉璃内心里挣扎许久,最终还是轻叹一口气,在屋顶上的众刺客中寻觅道:“翠微,我的儿,你也参与其中吧?”

果不其然,屋顶上有名弩手低下了头,其他同伙并不知道,最后一轮弩矢,只有她一个人迟迟没有发射,反而将弩矢卸下,揣回了箭囊里。

“对不起……”的确是翠微的声音。

“为什么?”沈玉璃不愿意相信最亲近的人会背叛自己,不免发问。

“我来回答吧。”李检深放下架势说:“因为我原本出自江陵。”

沈玉璃深呼吸一口气,点头称:“明白了。”

年初在玉泉山平定万羽堂时,潇湘社内部发生了一场异常黑暗的战役。为了让江陵派的不安定分子彻底安定下来,沈玉璃授意自己的亲信,秘密引一小股极为精锐的岳州及鄂州派系人马配合暴雪坊菁英袭击运粮船,致使其断粮发生军心不稳的情况,而后又赶往玉泉山,趁江陵派大战过后,人马疲敝,将其大肆围杀。但其实这件事办完之后,沈玉璃就后悔了。因为此事若是一旦被人知道,那么其他派系必定也惶惶不可终日了。

李检深道:“你以为做的干净,除亲信没人知道是岳州和鄂州派系干的。可是你却没想到,正是你的亲信将此事揭露。若不是翠微告诉我,恐怕我还和其他人一样,以为江陵派的弟兄都是在和万羽堂作战时殒命的。沈玉璃,你是待我不薄,可那累累尸骸之下,有我的宗族啊!”

“事已至此,我也无甚可说,只不过——”沈玉璃看了眼坐在墙边的云梦,道:“希望你们放过她。”

她说完这话,屋顶上站着的那人忽然咯咯笑了起来。“我当你还有什么重要的遗言,却没想到竟是替一个累赘求情。虽说她只是个女子,但你真以为我会留下祸患吗?”

沈玉璃听了此话,觉得这种话似乎曾经在哪儿听过,她颦眉瞪眼,忽地说道:“你是沈玉璋!”

那人止住笑,称赞道:“妹妹果然聪明。只是你直呼长兄姓名,于礼不合。你应当叫我沈社主。”如今江陵派知道真相,已然倒向沈天扬的长子了。虽说江陵派被同门围杀了数万之众,但构成六分之一个潇湘社的实力,依然不可小觑。如今沈玉璋离他的最终目标又近了一步。

沈玉璃道:“如此看来,马车夫也是被你们换掉的咯?”

沈玉璋道:“那是自然。不过我想若不是你总带着这个累赘在身边,也不会粗心到连车夫都看错的程度吧。”累赘?沈玉璃极为不满这种措辞,驳斥道:“只有把下属当做工具来评判是否好不好用的人,才会说出你这样的话吧?”沈玉璋道:“随你怎么说。反正至少我对所有的下属都一视同仁,不会像你那般对某几个过分偏爱,又对某几个过分冷落,以至于谁对你其实心怀不满,暗暗有所为都毫不察觉。女子到底是女子。”

沈玉璃还真的没想过,同是身边的大丫鬟,仅仅是因为自己更偏爱云梦些微一点,翠微竟然心生妒忌,以至于走到了今天同自己对立的地步。她叹息一声对沈玉璋道:“这一点我确实是失察了。但前面一条,我必须要明白告诉你,云梦她不是累赘,她是我的义女,我沈玉璃的义女。”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再看李检深身后的云梦,她虽然额上有汗,面有泪痕,却依然折断腿上弩矢,手握两把峨眉刺,坚强地站起身来。只有粉裙上洇红的一片表明她身上有伤。

沈玉璃与云梦四目相对,嘴唇只是翕动却不发声,传去了一句唇语:“记住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

云梦亦用唇语回答:“我记得。”

沈玉璃郑重其事地点了下头,仍用唇语叮咛:“不要为我而死,而是要为我而活。”

电光石火之间,李检深贴墙避开尖锐的峨眉刺,一骨朵击在云梦背上,将她推向沈玉璃,与此同时屋顶上弩矢齐发,密集射向撞在一起的二人。云梦用尽力气按住沈玉璃,原地转了一周,硬生生用身体接下了全部的弩矢。

沈玉璃吃惊地看着嘴角流出鲜血,虚弱无比的云梦,眼神中既有不解又有释然。

“云梦——我的儿……”

此时屋顶上的沈玉璋见状,即可命手下弟兄:“速速将沈玉璃斩杀!”

半数弩手放下轻弩,拿出各类武器,跃下墙头,跳进巷中,对沈玉璃形成合围之势。李检深突进两步,扬起手中骨朵便要往下砸。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即便是绝世高手,能同时应对的人也有一个上限,更何况前来刺杀的,个个都不是泛泛之辈。眼看沈玉璃凶多吉少——

危急关头,不知哪儿传来破空之音,“噗”一声,李检深突然向前一个趔趄,撞在了一名同伴身上,当时便咳嗽起来。

当——像是某种金属落在地上,屋顶上的沈玉璋看见,乃是一杆通体金黄的长枪,适才枪尖击在李检深后背,被外面的布袍及内衬的甲片挡住,才没有伤到他的性命。

这会是谁?沈玉璋皱起眉头。

他正想着,马车帘挑开,旋风般钻出一人,那人拾起长枪,站定身姿,有如擎天白云柱一般。而屋顶也蹿上来二人,同样手持长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