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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一场雾中的较量

夜虽如墨,但却清晰,能见星光,能赏明月,能怡人心。

可夜一旦入雾,那一切便是一番恼人的景象。

就像在天地间灌入一汪粘稠的糨糊,让人窒息,又让人恶心,就如盘古初生之时,只见混沌,不见天地。

山道上嶙峋的山石突兀异常,像是一尊尊怖人的狞像,又像是一柄柄刺入大地的利剑。

手触在冰冷潮湿的石壁上,一股寒意传至周身,陈情定了定心神,继续往前走着。

他并没有进城,而是顺着山道往更西的方向去了,他觉得,如若鞑子兵真的要从西门攻城的话,那么现在他们的主力军至少已经到了山道口。

沙砾满地,足踏有声,陈情极力掩住自己的脚步声,因为在这粘稠的浓雾之中,你不知到底有什么危险伺机发难,所以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尽量压低声响,减少被发现的机率。

两山峡道之地,是风最为肆意的地方,浓雾随其恣意卷舒,时而奔腾如骏马,时而缓悠若婢婷,幸而中梁山与铜鼓山是向西开了一道峡谷,若是向北开,每年冬季肆虐的北风,会让这条山道变成一个魔鬼般的存在。

郦道元的《水经注》中曾记载过一个唤作风刀峡的地方。风刀峡地处藏边,是两座极高的山形成的峡谷,终日狂风大作,只有晌午峡道才会停风一个时辰,是中原与西方天竺国最近的一条道路。

当年的郦道元曾听说,风刀峡一旦起风,任你什么东西都会被山道中的大风绞的粉碎,可他偏偏不信,为此便买了一匹马,在风刀峡未起风之时拴在了里面,待风起之后,眼前的马匹在瞬间化为一阵血沫,转眼间便消失在峡道之中。

多年前,陈情读到这一段的时候,后背也是惊出一身冷汗,他完全没有想到狂风竟有如斯力量。若是现在自己身处的这条山道改向北的话,纵然不如风刀峡那般可怕,也是决计进不了人的。

风渐渐大了起来,从山道口吹进来的烈风刺入峡道的腹腔,如鬼哭狼嚎般可怖,好似亮出獠牙,伸出利爪的恶狼,狠厉地扑了过来。

此刻,陈情也不需要刻意隐藏自己的脚步声,却也变得更危险起来,因为在粘稠的雾夜里,人就如同瞎子,唯一可以利用的便是听觉了,现下风声响起,若是一侧有人偷袭,自己根本注意不到。

既然如此,那便时刻如临大敌。风不顾一切地往衣襟中钻去,本该将脖子往衣服中缩一缩的陈情,却将头往外探了探,他还是需要依靠自己的耳朵,来寻找这风声中的异响。

好像是给他探头的动作一个回应,猛然之间,一道异于风声的声音以极快地速度朝面门而来。

听到时,已经是极近的距离了,也不由得陈情多想,也不由得他运用多年来所修习的身法,只是完全条件反射般的侧头一避,一道响利的声音从耳旁穿过,“笃”的一声插入身后的石缝之中。

听声音就知道这是一支羽箭,难道自己已经到了鞑子主力军驻扎的山道口了?

不可能,纵然是风声再大,大雾再浓重,一支数万人的部队在自己面前,自己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发现的,那这发箭之人到底是谁?

陈情的想法仅在一念之间,他知道事情还没完,的确,在一箭射来之后,另一箭几乎同时到达。

好厉害的手段!

陈情心中暗暗佩服,不过他的速度并非常人可比,纵然第二箭紧随第一箭而来,但让他措手不及的也只有那第一箭,当第二箭再至之时,他已是距先前所站的位置一丈有余了。

从发箭人的速度与准头,再到箭笃入石的力量,可以看出发箭之人定是位箭术好手,若是真的在军中,看来也是位能征善战的将才啊。

不过,陈情借着箭笃入石的声音,闪开原先的位置,那人感觉到两箭不中,也不再发箭。

陈情知道,对手肯定是在风声中寻找着自己的呼吸,以此来辨别自己的位置,再次发箭。不过,自己内功造诣已颇为不俗,呼吸轻而悠长,自己一息抵得上寻常人十息,所以对方想要通过呼吸找到自己,那是绝不可能的。

鞑子的主力军可能很快就要攻城了,自己不能在这里多做耽搁,必须要先发制人,主动出击。陈情捡起一颗小石子,中指一扣对着右侧的石壁打了上去。

石子中壁的声音刚落,“啪”的一声,对方的箭也射在了同样的位置,不过此处石壁坚硬,箭笃并未插入石壁。

陈情心中暗暗吃惊,对方的听力与准头大有可观,看来着实是个厉害的对手。不过这一招,陈情是为了引蛇出洞,在箭笃打在石壁上的同时,便听清了对方射箭的位置,中指扣石,随即打出。

可惜,石子打出如泥牛入海,并未打中什么,看来对方还是个老兵油子,射出一箭,紧接着便换了位置。

如此一来,只能使些阴损的法子了。

陈情悄悄蹲下身子,将几枚银针倒插入地上,故意发出声响抬脚往前走了两步,果然又有一支箭射了过来,不过他早有防备,一手接住射来的箭笃,闷哼一声,以示中箭。

可对方射过一箭之后,却没了声音,陈情隐在一旁静静待着,他知道对方心思缜密,肯定不会立时来看的,果不其然,过了好一会儿,便听不远处发出一阵极浅的脚步声,虽然在极力的克制,但仍逃不过陈情的耳朵。

再一细听,陈情发现过来的是两个人,此刻他并没有扣石打出,因为在雾夜里,虽然已经能辨出了对方的方位,但依旧看不到对方的穴位,若是一石打在了无关紧要的地方,非但制服不了对手,反而暴露了自己。

“啊!”

这一声刚出口便被捂了回去,虽然不是很响,但在这种情况下不啻响雷,陈情纵身而出,指剑朝发出声音的口下五寸处刺去,岂料一招扑空,暗叫不好,自己竟落入了别人将计就计之中。招式未老便岌岌收招,转身躲开。

可谁知,对方竟然算准了自己要转身离开,只觉上面忽的有什么东西罩了下来,待罩在身上,才知道是一个大网。

落入这种网子里,那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不过那只是别人,对于陈情来说,这样的网子他虽然徒手撕不破,可是他腰间还有一柄吹毛断发的紫刃!

起先,陈情并不觉得这柄紫色的软剑有多么的锋利,也就是在前几日,他从鞑子兵手中救出那个被强暴的女孩时,第一次拔出了这柄女子的佩剑,轻松的斫断了一杆镔铁做的枪头,才知这柄软剑的威力。

正当火光一亮,紫刃在火把下寒光流动,一道比烈风凌厉百倍的剑气从不大的网眼中,迸发而出,哈绒草绳编织的网兜瞬间破碎纷飞,明亮的火把几欲熄灭,同时,那两人的皮甲也被剑气划破,随着一阵裂帛之声,陈情的剑已是搭在了一人的脖子上。

风依旧凛冽,将火把本欲复燃的希望吹的半点不剩,在片刻明亮之后,山道又重归黑暗。

“你是谁!”陈情低声问道。

还不等那人回话,另一人便冲了过来,陈情听声辨位,一脚将其踢翻在地。

“快说,你是谁!”

那人虽被剑抵着,却仍不卑不亢的说道:“哼,没想到蒙古鞑子里还有你这等好手,老子技不如人,今日死在你手中,他日自会有人于我报仇!”

陈情听这人声音还略显青涩,最多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少年,却自称自己为老子,口气倒是颇大,但听他言语的意思,看来他是汉人,不知为何在此,便问道:“你在此作甚?”

“你管我作甚!”

“要动手便快些,磨磨唧唧像个娘们!”

陈情没想到这人倒如此痛快,看来是一个不畏死的好汉,心下想结交一番,只是此刻虽距他不过一尺有余,但雾浓夜黑,只能看到一个轮廓,正兀自想着,后面的火把便亮了起来。

“楚云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