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运才讲完，深深地叹口气，连续失去了四个子女，老头已经有些麻木，一双混浊的眼睛无神地看着刘磊。
命运使然吧。
还好最后一个女儿打小就送给了别人，现在在老头的坚持下也断了来往，不相往来肯定不会受到自己的影响，老头曾经去小女儿家看过，只要她生活得好好的他就知足了。
他还有点怕两个小孙女在自己身边会沾上霉运，走就走吧，可该死的女婿干嘛能现在就给她找婆家啊。
老婆子已经疯了，前几天在政府门口又哭又闹，村里来几个人才架回去，来政府找几趟了，驻村干部、分管领导、矛盾纠纷调解中心没一个办成事的，因为这是家务事。
朱老头蹒跚着离开了办公室，推着他的脚蹬三轮慢慢地往外走，三轮上装着在路上拾的几根材禾，还有一个破旧的蓝色褂子。
刘磊望着他的落魄背影站了很久。
当干部是为了什么？
是每个月可以领到聊以糊口的工资？或是回到家里可以自我感觉高人一等？还是靠所谓的政绩与背景取向上爬的机会？
刘磊记得在综治办时看到个以前的卷宗，曾经有耕地纠纷，一个村民被支书打了一顿，结果报警派出所不出警，乡里不调解。这个村民就去县里找，县里把材料转到镇政府，镇政府弄个情况说明糊弄过去。
最后发展到这个村民不断地赴京进省地告书记镇长、派出所长、村支书，镇里一次次地跟着维稳控制，本来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非得弄的数年不得安宁。
说到底还是责任的问题，有些人只讲享受、讲利益分配，来事了一个比一个推的干净。
刘磊直接用手机打了薛楼村支书张新华的电话。
“刘磊老弟，我正想找你呢你电话就打来了，咱俩是不是心有灵犀啊？”
手机里传来张新华乐呵呵的声音，经过一段时间磨合，他支书做稳了，现在也很是自在。
“谁给你一个男人心有灵犀，我找你有事呢。”
“啥事，领导请安排。”
“你们村那个叫牛运才的怎么回事？刚从办公室走，他孙女真的要被女婿给嫁出去吗？”
“这事还真说不准，听说男方给他们送了四万元的订亲钱，牛老头找过我，我当时就去他女婿那问了，但他没承认。”
“看样子这事是真的了，他女婿是哪个村的？”
“是范庙的，据说介绍的男家是范金存的孙子。”
“范金存？他一个村支书怎么能干这事。”
“范金存有个孙子小时候得了小儿麻痹症，现在十八九岁了走路有点不正常，他应该是怕孙子娶不上媳妇才早早地把这个订下的。”
“这事办的，娶孙媳妇也不能违法啊，这两天抽空我再问问，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哦！啥事呢？”思路被刘磊带到牛运才身上，张新华愣一下才缓过来。
“村里的路申请送上去了，一直没个动净，你帮我问问李书记是怎么回事，如果需要活动的话，我这帮准备点钱让他领着去县公路局找找人。”
“好，一会我就去看看。”
刘磊回答的挺快，他在村里的那段路上开车走过，确实到了必修的地步了，张新华能操心毕竟是好事。
可现在每年上级就那些修路指标，僧多肉少，谁抓的紧就给谁。刘磊挂了张新华的电话就去书记办公室。
谈好了去县公路局托关系的时间，刘磊又顺便汇报了朱运才的事，李右民也挺惊奇，拿起座机就给范金存打电话。
挂了电话仍气愤地说：“这老支书也太不讲规矩了，这明显违法的事也敢去做。”
“有些支书根本不懂法，我听着你让他支助那两个女孩上学？”刘磊问。
“我告诉他如果想成亲也可以，绝对要等女孩成年以后，我让老范支助两个女孩上学到中学毕业，他也答应了。”
“范支书也只有李书记您能降得住他，我说他都没用。”
“倔得很，我已经跟他谈过话了，今年十一月份村换届时让他退下来。”
“换成年轻人工作劲头大。”
刚回到办公室，潘红梅告诉他刚才刘心友找，让刘磊去他办公室一趟。
进刘心友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半躺在床上玩手机，见刘磊进来，他坐起来又鼓捣几下才把手机放到床头桌子上。
向刘磊招招手，指了指床，“来，坐这说话。”
声音很温柔，一副笑咪咪的样子，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刘磊身上起满了鸡皮疙瘩，什么情况？他不会是个同志吧，大白天的他不带着人干活，偷偷地跑回来叫我来他屋——
刘磊不敢往下想了。
“刘镇长，叫我来有事？”
“上次在东城酒店的事谢谢你了，来给你钱。”刘心友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
“刘、刘镇长不急。”
“拿着，哪能让你一直垫着呢。”
说着，左手一把拉过刘磊的手，右手把钱放到刘磊手上，还顺便把刘磊的手指合上。
嗯，手好白、好软，刘镇长的。一个男人竟然长这么一双手。
刘磊赶紧把手抽出来，他不会想让我非礼他吧，一会打领导会不会被开除？
“刘镇长，你，不是说是给我*吗？”
“看你，你帮我的忙我怎么能会给你*呢，当然得还钱了。再说和张蕊你俩结婚不得及着用钱吗！”
“结，结婚，刘镇长你说我和谁结婚？”
“张蕊啊，你俩不是正处着呢吗？”
“领导，你可别瞎说，我没事，人家女孩的名誉要紧。”
“有啥不好意思的，大家都知道。”
“刘镇长，没影的事可别乱说，要负责的，没事我先回去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刘磊拿了钱打个招呼就出去了。
待看不见刘磊的影子，刘心友忙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按停了录音键，又找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张少，我是心友，嗯，李集镇的刘心友。”
“那小子不上套啊，我怎么问他都没承认和张蕊的关系。”
“嗯……嗯，好好好，您放心张少，不出半月我一定给你拿出东西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