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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章:寿春壶中镇邪灵,等闲可识故人面

伯劳朝何总管抱拳道:“适才多有得罪,何总管切莫恼怒!一来见你要伤她性命,于心不忍,故此出手相救;二来是纵然何总管无功高强,一掌打死了她,也不过是废去一具皮囊,无端害了一条无辜性命,于那外邪并无损害,仍可另寻附身之人,反是平添了变数!”

何总管闻言呵呵一笑,却说道:“阁下好高明的功夫,你一介方士,却是难得了!”

“江湖之中,豺狼不少,行走江湖,少不得要有几手粗浅的把式,以为防身自卫之用耳!”

何总管还待说话,国母王后眉头微皱,乃对何总管斥道:“何总管休得无礼!”何总管闻言止住下文,躬身垂首,退在一旁。国母王后这又转向伯劳说道:“先生果真是大医,能常人所不能,此一技即可冠绝天下!适才所见,真叫本宫吃下一颗定心丹,还请先生为侯爷诊治!”

伯劳稽首道:“大医不敢当,如王后所见,侯爷之病,乃外邪所附,此邪不是寻常邪气,而是有形有质,更知趋利避害,与生灵无异,可以谓之邪灵!在下虽能将这邪灵驱逐炼化,却唯恐它困兽犹斗,暴出伤人,平添波折!故此,在下斗胆,请王后回避并屏退殿中众人,期间不论有何动静,都不可贸然闯入!如其不然,轻则功败垂成,重则命归黄泉矣!”

国母王后闻言将眉头紧皱,心中游移不定,何总管上前进言道:“王后,此事万万不可,此人虽说有些本事,但毕竟来历不明,兼又一身武艺,倘使趁着我等不在,害了侯爷性命,该当如何?”

国母王后恍若不闻,思量半晌,才对伯劳说道:“本宫信先生乃信人,有慈航普度之心,就依了你要求!”

“王后三思!”

“何总管,休要多言,侯爷卧病已久,向来查无所得,如今先生到此,顷刻就查清了根源,又医得宫娥在前,其之所言,并无不实!况乎当真有加害之心,大可放任不管,何必费这般手脚?!”

何总管闻言一滞,顿时无话可说。国母王后即屏退了殿中宫娥及一众武士,又与伯劳别过,这才出了供电,殿中只留下侯爷与伯劳二人!

伯劳捻二指,遥遥一指,但见那侯爷周身上下,顿时火光大盛,火德焱炎大作,顷刻之间,就将侯爷吞没!那侯爷骤然发出一声凄惨厉嚎,一股黑烟自百汇升起,腥臭难当,黑烟里裹着一条长蛇模样的邪灵盘旋而出,对着伯劳嘶嘶怪吼!

这邪灵,状如长蛇,有头有尾,却不见面目,周身泛紫黑之色。伯劳拿眼打量一番,露出奇光,低语道:“怪哉,怪哉,介于有形无形之间,本是虚幻而生,意念结成的幻象之体,竟真实显化而出,似生似死,非生非死,倒也奇异!”

那邪灵尤惧火德焱炎,虽然暴怒,却不敢来寻伯劳的晦气,自那侯爷身中出来,一转身,就要奔殿外飞去。伯劳见状嗤笑一声,“倒是精明得紧,不是那混沌不知的蒙昧之物!只是此地乃大周国度,此处又是王宫之内,火德之气无穷无尽,你又能逃窜哪里去?!”

说话间,大手一挥,顿见火德焱炎四起,正结成个四方的囚笼,将这邪灵困在当中!这邪灵没了出路,是怒吼连连,声声凄厉!有意硬闯出去,奈何才沾着一点,就化去一块血肉,灼烧甚烈!再看那火墙,足有三尺来厚,当真硬闯,只怕不等冲出,就要灰飞烟灭!

伯劳微微一笑,手掌一翻,手中就多出了个茶壶,看模样,乃是个陶壶,寻常一般。实则却非如此,这壶其实有个来头,就唤作“瀚海麒麟纹琉璃寿春壶”,乃是伯劳七十余年之前,在那大秦国度里,因司马友谅明造聚贤庄,暗害伯劳性命,叫伯劳察知,乃分出化身,扮成个匠人,假称是通州羊驼山人氏公输贤,参与建造聚贤庄,而与当时冀州名匠鲁西槐有一段缘法,那鲁西槐感伯劳传法之恩,就将这瀚海麒麟纹琉璃寿春壶送于伯劳。伯劳因这壶里暗藏一缕先天道意,颇为稀罕,就被伯劳带在身边祭恋温养,久而久之,果然进化成一件法宝,被伯劳随身带着,有能收后天,炼化虚无之功!

伯劳将壶托在手中,运起神力,掌中光晕流转,就看这壶上的盖“嘣”的一声弹起,悬在一尺处,嗡嗡作响,伯劳乃将手中茶壶往前一送,叫一声“收!”那壶呜咽一声,生出一股吸力,果然去收那邪灵!

那邪灵猛觉身子一沉,如打落凡尘,不由一声惊吼,眼看身子直往那壶中落去!

这邪灵虽然非比寻常,但终究未脱世俗,如何挡得住这般仙家的手段?不过转瞬之间,任凭它如何本事,卖弄神通,拼命挣扎,也脱身不得,眼见大半个身子都陷入壶中!

就在此时,伯劳二目放两道无形之剑,自其三寸处削过,这邪灵又一声惨叫,下半截身子眨眼间落入了伯劳壶中,那壶盖“嘭”的一声脆响,正落在壶口上,将那邪灵大半个身子封印于其中。

上半截的三寸头首冲天而起,就要逃遁,却被伯劳招来火德焱炎囚禁起来。这邪灵虽然失了大半截的身子,却与无性命无碍,只看它三寸长的身子黑气蠕动,自断口处,又生出了半截身子,与先前无异,只是缩小了许多!

伯劳才收了茶壶,就见自外面闯进一伙人来,当头的是一男一女,男子俊朗,剑眉入鬓,长须及胸,一双丹凤眼,两片丹霞唇,身上是朱红的披挂,迈步之间,虎虎生威!

女子飒爽,一双杏目,两道柳叶眉,白发挽成莲花髻,青纱遮住半边脸,身上是白莲渡世传法袍,手里是花开九瓣赭拂尘,行动之间,行云流水!

再其后,乃是国母王后及何总管二人。伯劳见这四人贸然闯入,故而心中不悦,举二目,眉头微皱!

那一男一女进来也不去看那侯爷,更不理会伯劳,只是抬首凝神,目绽精光,打量那邪灵。国母王后先抢上两步,去看侯爷,何总管亦步亦趋,随身侍奉。国母王后见玉榻之上,侯爷肤色苍白,不再是青紫之色,这才长舒一口气,耳中猛传来一声邪灵嘶吼,不由激灵灵一个冷颤。

这一惊,却也叫国母王后回过神,一转头,却见伯劳目光恼怒,心思一动,明白伯劳是责怨自己等人未守信用,不告而入。当下解释道:“先生切勿埋怨,这二位,乃是我大周的国师,此一位,称火云仙,那一位,号白莲圣母,都是超凡入圣!适才,二位骤然来到殿外,于本宫说殿中生出变故,本宫虽然劝阻,但二位国师只说此事关系重大,不可不察,本宫也拦阻不得,先生莫怪!”

伯劳乃按下心头恼怒,拱手道:“不敢,适才失态,王后见谅!”

国母王后微微颔首,缓和了气氛,又向伯劳问道:“敢问先生,侯爷病况可是好转?何时可以苏醒?”

“王后放心,侯爷外邪已除,只是邪灵附身日久,精气消耗,血气空虚,元气伤损,故此虚弱难当,还在昏迷,只需慢慢进补滋润,调理得当,待过些时日,自然无碍!至于苏醒,也只在这两三日的功夫而已!”

国母王后闻言脸色一喜,笑道:“先生真居功至伟!榜文答应的封赏,只待侯爷醒转之后,一起加封!期间几日,就请先生暂居宫中,一来本宫也好款谢,二来也望先生到太医院里讲学两日,开化顽愚!”

国母王后话音才落,伯劳耳边猛听得一阵“嘶嘶”惊吼,循声望去,却见那白莲圣母甩拂尘,霞光迸发,震开了火德焱炎,以拂尘将那邪灵捆作一团,一收拂尘,将邪灵拽到身前,猛探二指,将那邪灵夹在手中,撤去拂尘,宛如捏条死蛇一般!

伯劳皱眉道:“圣母这是何道理?”

白莲圣母闻言眉宇微蹙,杏目瞪来,冷声道:“你一个方士,安敢责问于我?!”

伯劳话一出口,听在国母王后耳中就如雷霆炸响,脑袋一懵,心中唯有狂妄无边一个念头,未等国母王后回神来打圆场,就看旁边那火云仙偏过头来,将伯劳细细打量,猛然间,却是神色一变,连忙开口道:“圣母,不可无礼,此是真前辈高人,哪是红尘俗世的方士!”

又向伯劳稽首道:“火云子拜见前辈!一别七十余载,前辈风采更甚,不期相遇,幸甚幸甚!”

白莲圣母闻言一愣,转头问道:“火云子,你在说甚的胡话?!”国母王后与那何总管尚未自惊惧中回神,就觉雷霆接二连三炸响,神经崩紧了又紧,再听这一番话来,更觉如云里雾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等着火云仙的下文!

火云仙哈哈一笑,“你们有所不知,武王二十一年,秦周两国边境纠纷不休,摩擦不断,终究使得两国反目,刀兵相见!武王御驾亲征,我亦随行,两军于燕地外对阵,将战于姬水,正当千钧一发之时,前辈却突然现身在两军之间,我等仙圣之流因见前辈来得蹊跷,生出猜疑戒惧之心,乃暂且放下恩怨,轮流斗之,奈何群仙束手,皆不能伤之分毫,出了这等变故,两国无心再战,这才定下条约,分姬水而治!此真千军万马,一人独尊,生生消弭一场战事!只是前辈去了九洲秦国,在我大周却只有一时的名声流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