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车，三车连环相撞事故，市里朝这边过来的主干道堵得特严重，我想掉头都挤不出来。”李振铁先是对左青青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给沈攀解释了自己来得如此之晚的原因，最后才冲大桥中间人群拥挤处努努嘴，问道：“解救出来了？那就没事了嘛，早知道我就半路回去了，队里事情还多，狼哥和付豪那伙人我估计是逃窜到隔壁城市去了，正在和隔壁市局联系，看看能不能封锁住他们逃往滇省的几个关口。”
几次交道下来，警方对狼哥付豪贩毒团伙的行动走向已经有了一些初步的了解。例如每次在内陆城市被通缉的时候这伙人都会逃往滇省，然后通过一些秘密途径出境躲避在金三角区域等待风声过去。
金三角的地理位置很特殊，无论是哪个国家都没法派遣大队的强力部队进入，而单个的警察进去就好比滴入大海的一颗水珠，不起丝毫作用，沈攀也很明白。听到李振铁谈起这个话题，对沈攀的事迹已经了若指掌的左青青担忧的看了看沈攀的面色，她担心沈攀冲动起来一心一意要去追捕那伙毒贩，他单枪匹马危险性就毋庸多说了！
不过沈攀没就这件事过多的讨论，他嘴角抽了抽权且算是回应，然后对李振铁摇摇头，说道：“李队，你别想着回去了，咱们得立即去老街，还要通知队里、通知法医马上赶过去，那边还有一具尸体在等着咱们呢。诺，就是跳桥那家伙供述出来的，尸体就在他家里床上躺着，去看看再说吧。”
回头交待了封锁现场的民警把钟良押解到刑侦大队去，又从钟良那里拿到他家的钥匙，三个人三台车鱼贯从桥头拥堵的车流里挤了出去。路上，沈攀给陈倩去了电话汇报了出现的新情况，又知会了法医，三辆车提了速飞驰向老街方向。
在很久很久以前，商山还只是一个小镇，所谓的“老街”其实指的就是当初横贯小镇的那条街道。当初的老街不算短，但是经过商山多年的旧城改造，现在剩下的不过是当初的一小部分，大概在五六百米左右。
因为这边涉及到商山小镇时期的一栋古建筑，所以市里迟迟没有下定决心拆掉。现在全国好多地方都在重新修建仿古建筑作为城市旅游的一个景点，商山这边有现成的难道还拆掉？对于这一点，市里现在分为意见不同的两个体系，估计真要动手拆房子还得很长一个时间。
车才进老街的巷口沈攀就发现了有情况，一大群一大群的中年人、老年人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还有一个中年妇女坐在老街巷口的地上大声的哭泣着，一个中年男人面带焦虑的低着头不停地劝解着她，两人身边还有一大群人在看热闹抑或是劝说着，也因此而拦住了车辆前进的方向。
沈攀的车在最前面带队，看到这种情况只能是无奈的把车停到路边，后面左青青和李振铁看到他停车也就老老实实的尾随在后面停成一排。
沈攀跳下车略微站了站脚就听了出来，坐在地上的中年妇女就是方霞的母亲姜玉容，一旁的中年男子则是她的继父方新学。想了想，沈攀掉头就往回走，他把左青青和李振铁叫到一旁，低声说道：“李队，你也看到这里人多嘴杂，我建议咱们暂时别暴露身份，先去现场看看再说。”李振铁点了点头，刑侦大队出警最不想遇到的就是类似的场景，那会严重干扰到办案，趁着现在队里其他人和法医还在路上他们先去摸一摸现场的情况。
紧接着，沈攀又扭头严厉的警告那个跟着他东奔西跑的女人，事实上左青青的绝色已经吸引来了老街里众多街坊们甚至老男人们的注目：“你别到处乱跑，我没时间照顾你，老街的治安相对比起市区里面要混乱一些。还有，你不能进入现场，只能在门口等着，听到了吗？”
左青青委屈的点点头，不过就在沈攀转头的那一瞬间，这女人却是噘着嘴使劲的皱起了鼻梁做了个鬼脸。沈攀没看见，李振铁倒是看在眼里会心嘴角微微上翘，然后对左青青眨眨眼，两人相视偷笑。
穿过人群，在众多男人的注目礼下三人走向了钟良的家。两个刑警是习惯了被看热闹的人群包围自然是无所谓，左青青更是从小就被大大小小的男人作为中心，这早已成为她生活中的常态，所以她仪态面色很自然而平静，对这些或爱慕、或猥亵的视线恍若未觉一般。
叮嘱左青青等在门外等着接应的刑警过来，打开门，一股强烈的尸臭扑鼻而来，沈攀和李振铁同时皱了皱眉头：天气太热，尸体腐化严重，希望留在尸体上的痕迹还能提取出来，否则案子就难办得多。到这个时候，沈攀很庆幸自己还是冷静的，没有迷失在左青青的“糖衣炮弹”的诱惑里，否则这女人一旦进入现场估计非得被这股尸臭呛得呕吐。
站在门口，沈攀反手关了门开了灯，然后摸出一副手套戴上正要往前走，李振铁拉住了他：“小子，手套也给我一副啊。”沈攀回过头惊讶的看着前任刑侦队长，问道：“李队，你难道会没有手套？”
刑侦大队每一个刑警挎包里常备的几样物事中，手套是很重要的一个物品。在犯罪现场检查死者遗物或者清理现场物品是绝不能留下指纹，这是一个刑警的本能，李振铁可是堂堂的前任刑侦队长啊！
干笑了两声，李振铁脸上闪过一道尴尬的神情，旋即他又气势汹汹的瞪着沈攀，说道：“怎么着，老子就不能没有手套，怪事情哟！你就一句话，给不给了？”沈攀没买账，依旧是揶揄的目光落在李振铁脸上，李振铁恼羞成怒了：“好吧，好吧，老子就一个调研员，你以为会有多少案子他们会让老子出现场，你说我把手套一天到晚揣在兜里干嘛啊！”
点点头又摇摇头，沈攀是知道的，别看李振铁已有泰半的花白头发，可这这个前任的刑侦队长绝对是不服老的，他的梦想就是永远战斗在刑警的第一线战场。
在单肩挎包里翻了翻，沈攀找出一副手套递过去，嘴里嘀咕着：“李队，这是周珊的手套，你可别给我搞坏了，不然我不乐意的，知不知道啊。”
听他提到周珊，李振铁嘴角动了动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前任刑侦队长的眼神也有那么刹那间的暗淡失神。
打开了每一个房间的灯，两人分工合作的迅速查看了所有房间的窗户。窗户都是紧闭的，从窗户上掉落的灰尘来看近期并没有被打开过，房间里地面倒是没有多少灰尘，也不知道是钟良打扫的还是谁清理过现场？
最后，两人来到卧室门口，推开门，尸臭愈发浓烈，床上的女尸一眼就能看见。女尸侧向房门，姿势和钟良说的差不多，只是多了一群苍蝇在女尸上此起彼伏的飞舞着，也不知是从哪里钻进来的。沈攀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李队，要不咱们先出去等等，等技术上先采集了痕迹再进去吧。”
除了突发案件和已经明确了犯罪嫌疑人身份的案件，受害人的死亡现场必须要技术科先行进入收集证据，沈攀和李振铁之所以会进屋来而此刻沈攀之所以会这样问是因为钟良用那并不专业的知识来判断床上的女人已经死亡太冒险，万一那女人还有着微弱的生命迹象呢？
不过现在是没有必要了，虽然门口到床上有大概两三米远，沈攀也能很清晰看到那具女尸脸上开始扩散膨胀的尸斑，太明显了。
等两人出了门，左青青无聊的低着头在用脚尖逗弄着一只蚂蚁，陈倩和另外几个刑警匆匆的走过来，还有几个辖区的民警在驱散着尾随围绕在刑警们身周的街坊。
“情况怎么样，那不是一起跳桥自杀未遂吗，怎么又牵涉到命案了？”陈倩扫了一眼左青青视线落回到沈攀身上，对左青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陈倩问都没问，只是没人觉察到女刑侦队长在过来的时候却是和李振铁有着一个相当微妙的眼神交换。
沈攀耸耸肩，他本来好好的在吃饭，虽然他对左青青没有别的意思，可和一个绝色美女坐在一起别的不说起码很养眼是吧。听沈攀详细的说了一遍桥上的经过，陈倩挥挥手，尽显女刑侦队长的杀伐果断：“其他人等着，技术科进去采样。赫定，赫定，说你呢，别走神，你也跟着进去，查清楚死者的死亡原因和死亡时间。”
安排好手边的工作，陈倩又紧皱眉头望着远处那两三个被街坊里的老人们威逼得节节后退的民警，女刑侦队长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的训斥道：“没用的家伙，警戒线都不知道拉开，在派出所呆久了就是这样，抬头低头都是认识的人。啧啧，瞧瞧，再过十来分钟那些个街坊们大概就全部站到了尸体面前去分析研究了。”
陈倩掏出手机，原来她带着技术科和法医是第一波，谢秦的人在外面要等召集，在第二波：“谢秦，你们到了之后立即清理街面上看热闹的，嗯，有一具尸体，具体的等你来了就知道了。”
料理完全部的杂事，陈倩终于舒了口气，现在还有一点时间，这下她要来给自己解解惑了。斜着眼瞅了瞅乖乖女一样站在旁边玩手指一言不发的左青青，陈倩干咳一声，沉下脸来开始训斥沈攀：“沈攀，这是怎么回事，连最基本的纪律都不要了吗，你还是一个合格的刑警吗！是不是想调到大山里面去待几年，啊？”
沈攀还没有来得及做反应，左青青一下急了，她一下挤到沈攀前面，就好似保护小鸡的母鸡一样把沈攀拦在她身后直面着陈倩，然后沈攀就知道了女人漂亮不等于温柔的道理。只见左青青柳眉一横，厉声说道：“你别责怪沈攀，这不关沈攀的事，是我跟着来的，有本事你把我抓起来，不要去找沈攀的麻烦… …我认识你，你叫陈倩，刑侦大队的队长，可是我明确告诉你，不准你动沈攀！”
哟呵呵，陈倩和李振铁听得是忍不住挤眉弄眼差点就捧腹大笑起来。沈攀恼怒的跺跺脚，这女人呀，让她多嘴，听听她都在说些什么，简直是语无伦次嘛，这都看不出来被人家都得团团转，哎哟！
左青青也傻了，这，面前三个人的反应与她想象的好像有点不一样，自己的慷慨激昂好像也没有得到预计中的回应，这？这又是一个什么意思呢，左青青糊涂了。
终于止住了笑，陈倩使劲的揉着小腹都顾不上注意刑侦队长的仪态了。好半天，陈倩才直起了腰，她过去揽住左青青的肩膀，打趣道：“左青青，这还没有明确关系就顾得不得了啦，要是你们明确了关系是不是你就要宠着那混小子上房揭瓦了啊？”
可怜的左青青这才回过神来，搞半天是被调戏了。听到陈倩的调侃，左青青一张脸羞得通红，就连耳根都在发热发烫，她低下头躲在陈倩身后，真是不敢抬头见人了，特别是见到李振铁那鬼鬼祟祟的微笑，左青青更是恨不得地上突然裂开一条缝隙让她钻进去。
不过必须要说，在左青青内心深处那隐约可见的喜悦是任何人包括她自己都无法阻止的。左青青含羞带怯的飞快的瞅了瞅沈攀，沈攀正一脸苦笑无奈的望着这不讲规矩的前任和现任的刑侦队长。
沈攀知道他们是为了自己好，陈倩和李振铁都不希望自己一直沉浸在周珊的离开无法自拔，他们希望自己能够再找到一个心仪的女人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从而驱散笼罩在心中的阴霾… …这些沈攀都清楚，可是，他真的做不到！
他能够陪着左青青吃饭，也可以陪着左青青聊天，他能够做到对左青青彬彬有礼，也可以和左青青相敬如宾… …只是，那真的是相敬如同贵宾… …
摇摇头，丢开脑子里的杂念，沈攀听到了屋子里有人在朝外走来。沈攀对左青青抱歉的说道：“我得去忙了，你不要介意，他们为老不尊的，开玩笑都习惯了。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们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忙多久呢？”
“回去我也没事干瞎混，我就在这里等你，蛮有意思的。”左青青心里一怔，连忙笑着回答道：“你去忙你的，我不会打扰到你的，放心吧。”
出来的是法医赫定，这会儿沈攀只来得及给了左青青一个歉意的眼神就围了过去，赫定提供的那是关于尸体的第一手资料，就连陈倩和李振铁也都一本正经的走到了门口，几个人都期待的望向赫定，左青青仍然是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一种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