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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6章 不留遗憾

韩宝来满口答应:“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保证,你检不出任何激素来。”

“你不会宰了几条好牛,谎称激素奶牛,来一个偷梁换柱,把好牛肉送了进来吧?”

“完全有可能。你看他这个有恃无恐的样子。有可能到市场做了一个交换,把激素牛肉掉包了。”

韩宝来苦逼着脸说道:“那我的道行太浅了,没想到偷梁换柱这一招。”

“那还差不多,老百姓能吃激素牛肉,我们这些当家人不能不吃。与民同乐嘛。”总理说罢,与主席仰面哈哈大笑。

主席当晚邀齐了九大常委,看来要集体“与民同乐”。

“老方,酒要少喝,多吃菜。”总理亲自给方老夹了一片牛百叶。

“这酒啊,有回甘。有一种记忆的味道。嗯,这酒好,让我想想,那是哪一年,在哪个地方是喝过呢?”方正支着嘴,眉毛拧成疙瘩,客头上深深的密纹有一些酡红色,看起来神采奕奕,精神矍铄;眨巴着精亮的灰鼠眼,眼内满是闪光的回忆。

“有故事了。”方老喟然长叹。大伙放下筷子,抬起眼,听方老讲故事,这是俗套了。

“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小八路,打鬼子那时候在太行山区,我是一个红小鬼,十二岁的样子,烈士之后,那时候,战争年代生活条件很艰苦。我们经常在山林里出没,人人都是长毛嘴尖,看起来像野人,鬼子就叫我们土八路、山耗子。我们三连虽然是有建制的正规部长,但服装也不整齐,武器也是乱七八糟,我们有两匹马一匹毛驴,主要是驮东西的。我那时候跟着一个叫刘十三的老侦察员,我俩是本地人,因此啊,常出去摸清地形,侦察鬼子的动向,提供准确的情报。老刘常扮成卖狗皮膏药的郎中,我是他的徒弟。我们走街串乡,很方便。还有一个好处,卖得好的话,我们便得几个饭钱、晚上不用风餐露宿,可以住老乡家或者旅馆。反正狗皮膏药都是自己动手做的嘛,晚上住店用嘴巴嚼烂草药,然后弄些麝香、冰片、牛皮熬胶涂抹在上面,贴时往火上烤一烤,治一个老风湿还管用。我们的同志也用。不要说狗皮膏药不灵,跌打损伤就靠这个贴一贴……”

“老刘啊,别的不好,可以说甚至连女人也不在意,当然喽,我们八路军纪律严明,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就是管用。老刘就好几口酒。我说几口酒,他喝上几口酒,走在群众中,歪歪咧咧,鬼子一闻他满身酒气,对他的审查就没有那么严了。”

“老刘喝酒,那也是严守革命纪律,从不喝酒误事。老刘是一个禁得起严峻考验的老同志。我记得每当拿起碗,看着米饭,他咽泡口水,有时候叫打上一角酒,咂上几口,一副很享受、很舒心的样子;有时候自言自语:山里的同志可是连白米饭也吃不上。算了。不喝了。”

当年的一幕幕在方老眼前浮现出来,他举起杯中的穇子酒,老泪纵横,嘴唇颤抖,很响地咂了一口,然后继续说下去:“老刘喝酒有一个喝酒人的通病,总想找一个酒友。当然,我是唯一的酒友。虽然酒少,他还是颇有兴致地鼓励我来一口。山西的酒好啊,山西出杏花村,出汾酒,我起初喝不出啥味道,呛人,像是鼻腔里喷火。可老刘巴着巴着,又劝我来一口,我这人禁不起三劝,我又来一口,鼻腔又冒一次烟火。”

方老的话,让全桌人忍俊不禁地发笑,方老不笑,一会儿他苍老的声音再次徐徐吐了出来:“宝来这个酒啊,我喝到了久违的呛味。我刚才喝了一口,这酒好,与俺们山西的杏花村一个味,呛人,有火从鼻腔里喷出来。怪不得叫男儿酒。这酒咋喝起来,有劲,不好入口,但喝得几口啊,紫兰说的艾香味出来了,嘴里有回甘味,这便是好酒的标志。真正是好酒,藏在深闺人未识啊。来,同志们,来一口。”

方老举杯,主席、总理等在座的人都举杯响应,“咣”一声,所有的杯子准确地碰在一个中心点,然后互相交换眼色,每人呷了一口,很响地咂一下嘴,人人嘴吧里啧啧有声,连称好酒好酒。

副主席敦促他:“老方,别卖关子,老刘同志的故事还没完吧。讲讲、讲讲。”

方老夹了一大砣酱烧牛腩,大块撕着吃,已经炖得稀烂,众人跟着他吃,韩宝来弄的牛腩,肉质成丝,透着香气,汤汁很浓,入口即化。方老吃了一半,用纸巾抹了下嘴,方说:“当年,有这个吃,那叫我们立即举着炸药包炸碉堡也不会眨一下眼睛!人活一口气。打仗就是一口气。老刘啊,带了我六年,这六年我们情同父子,搞了不少情报,我现在手绘地图做得好,就是那时候磨练出来的,相当准,不能出一点偏差,这也为我今后带兵打仗,摸清地形起了很大的作用。六年之后,我就十八岁了。十八岁,我就以为自己很了不得了,写申请要求到前线去,不再干侦察兵了。”

虽然方老有跑题之嫌,既然是真实故事嘛,总不能按你的思维定势走下去。方老很响地抹了一把鼻子眼睛,然后才说:“这是我参加的第一次阻击战。我们是外围阻击敌人,切断敌人的联络,好围歼一股来犯之敌,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我们三连打的是埋伏,可打着打着,双方成了拉锯战。我虽然是第一次上战场,因为我那时候凭着一股血气之勇,打得很顽强。后来,敌人的炮弹轰击我们的阵地,当时,只听得呜呜的尖音,火光一闪,我什么也不知道了。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躺在老乡家里了。后来,有人告诉我,我们连完成阻击敌人的任务,撤出阵地之后,是老刘知道我‘阵亡’的消息,舍不得我,他从死尸堆里把我背回来,然而我已经人事不省,他就给我灌酒,我是给老酒呛醒的……我这人禁打禁炸,我就是打不死的程咬金,至今我身上有七块弹片。我命大,这是第一次上战场负伤。”

“老刘同志呢?”几个关切的声音同时响起,反正老方是大难不死的,命大福大,现在掌控三军,很多人预感老刘可能危险。

方老说:“解放后,仗打完了,老刘解甲归田。你猜他干什么?还干他的老本行。他走街串巷卖他的狗皮膏药。这一卖卖到了三年前。三年前,有一篇报道,报道一位老革命隐姓埋名,不要国家一分钱,在民间过了半辈子。说的就是他,我的救命恩人刘十三。现在不叫刘十三,改名叫刘建国。找到他的时候,我在军委礼堂与他相见,我们一起叙旧,他记忆不错,详细细节都记得,他说,他去死人堆里背我,不是他一个人,还有一个老同志,叫屈浩的,那个同志给他壮胆,场面很吓人的,死尸随处僵卧着,老鸹在叫、野狗在刨食……去年刘建国同志走完了人生最后一程,临走时,我委托军委的同志去吊唁,我怕我身体支持不住,会倒在一起,再也爬不起来。算一算,他今年也快九十岁了,他长我十三岁。我是死剩下的。人说打仗要靠勇敢。狭路相逢勇者胜嘛。这是从将军嘴里说出来的话。要是从一个士兵嘴里说出来,打仗靠什么呢?打仗要靠脑子。靠灵晃。呆头呆脑的兵,十个有十个要当炮灰。为什么呢?打仗啊,你脑子笨的,以为死守在原地,跟敌人开火就好了。对吧,这不当炮灰才怪。脑子灵活的,放一枪换一个地方,让敌人琢磨不透,人往往在迷惑之下,容易犯错。啊,诸葛亮当年唱的空城计,司马懿就是给搞糊涂了吗。对吧?”

“宝来这样的兵,够不够标准?”委员长搂着韩宝来结实的肩膀,眉开眼笑地问。

“这不是兵,这是主帅的标准。”方老眼里是光彩焕发,“我告诉你,我们的军队就需要宝来这种小伙子,他是帅才。据我所知,宝来已经打过实仗,你看,他虽然没有上过军事学院,但凭他的脑子,打起来就是一个拿破仑。脑子反应快,各种因素能考虑到,敌人的漏洞,他抓得准、打得狠,不给敌人任何机会。”

副主席半天玩笑半认真道:“方老,你不会想把宝来弄到你们军队里去吧?他可没有军籍。”

“我看,我们国防改革就是需要宝来同志主抓。宝来同志亲自搞,一定会给全国人民一个强军梦。这是我跟全军将士统一的思想和愿望。看主席、还有在座的同志们,同不同意这个提议?”

方老一语惊人,举座皆惊,包括夫人和紫兰都吃惊不少,搞军队的就是不一样,打了在坐的一个措手不及。主席不好马上答复,只是说:“方老的提议,同志们先想一个晚上,认真思考,像方老所说的,全盘考虑,不要急于下结论,前前后后考虑清楚,开专门常委会再表决吧。今晚是晚宴,说到哪,就在哪了。”

韩宝来本人开了一个不痛不痒的玩笑:“我当侦察兵可以。我喜欢打入敌人内部。你看影视中的特工多棒——”

紫兰接话:“对啊,这可对了你的口味,吃喝玩乐,样样齐全,而且做了坏事不用负责任。吃了敌人的白吃,睡了敌人的女人白睡。”

紫兰的话惹得一帮老同志捧腹大笑。

方老正色道:“你到军方,主抓总政治工作,力推国防改革,将国防改革进行到底,实现老一辈的夙梦。据我所知,美军的国防部长,也是文职人员担任。其中有两个职位,虚位以待,一个是总参谋长,一个是总政委。当然国防部长也未为不可。”方老本人现在是军委副主席兼国防部长。

主席和总理交换了一个眼色,主席还是说:“这步棋太大,群策群力,每个人都要深入思考,不要懈怠,这项任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能草率决定,留下遗憾。”

总理说:“宝来马上有一个环球访问,等他周游列国回来,我们的考虑也成熟了。今晚,在坐的诸位还有一个重大的任务,宝来做了这么大一桌菜,我们放量,边喝边享用。酒也不必存量,放开量喝。不留遗憾。”

“不留遗憾。”“不留遗憾。”“不留遗憾。”

……

大家纷纷跟着说,气氛热烈,看来人人都对方老的提议,颇为兴奋,颇为期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