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陈老板这两位远房堂弟,都是西落乡出了名的刺头,但碰上了陈飞也只能闷声认栽。
当然,乡里人都实诚,简单概括就是性子直。
眼看陈飞真有意思和他们称兄道弟,他们亦是放下了旧仇怨。
要说不放?
不放能怎么办?
这位爷以后天天跑来西落乡收购点拉货,他俩还能为了躲着他,而丢了工作饭碗?
所以,识时务者为俊杰,乡里人对这一点看得很开,不需要估计什么面子。
而陈飞这边心里也有小小的惭愧,那天晚上傻妮儿姐被绑,事关重大。这两人又出言不逊,他性子一急,不就三两巴掌把俩兄弟的牙给打碎了?
就这会儿,俩人一口碎牙都还没补齐呢,说话都带漏风。
趁着收购点的人往上搬货,俩人就从屋里冰箱里取出三瓶冰镇啤酒,边喝边聊。
俩兄弟一个叫陈北,一个叫陈东,和这西落乡收购点的陈老板,都是西落乡陈家村的人。
陈飞喝一口酒哈哈大笑:“不说都忘了,咱们都是本家啊,你俩名字有意思,一个东一个北,合起来叫东北二将啊。”
谁想那陈北大惊一下:“难道飞哥也听说过我俩的威名?”
噗……
陈飞好悬没喷出来:“搞半天,你俩真叫东北二将啊,我瞎猜的。”
一阵热闹,三人凑在一块哈哈大笑。
说着说着,陈飞就说起了正事儿,问他俩:“唉,你俩在收购站这么久了,对我们公司那些位姐姐都了解不?”
陈北和陈东相视一眼,有些意味深长。
陈飞一见他俩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有话说:“得嘞,别藏了,哥问你们就照实说,不说我可收拾你俩了。”
一听‘收拾’两字,俩人立马苦笑起来,一前一后就给陈飞说道开了。
“要说了解,还真了解些。”
“乔记专收女工的事情,早在县城闻名了,当初招人的时候,还来过我们西落乡,各村的贫苦户都被叫过去了,只要不是行动能力有障碍,脑子不灵光,全票接收。”
“就拿傻妮儿来说,他男人当初摔跛了腿,父母又重病在床,家里的农田全靠她一个女人一力扛起来。”
“傻妮儿当初连字都不认识,后来去了乔记的员工培训班,现在大字认得比我多,连大车驾照都考下来了。”
“总而言之,乔记里面的女工,就没一个是家庭圆满的。”
这些话,陈飞也都了解,只是不知道原来公司里还有一个员工培训班。
想想应该也是公司创立初期的手笔。
陈飞正想着呢,这便的陈北又说道:“飞哥,还有个事儿吧,说出来你就当个笑话听,因为我俩也不知道真假。”
陈飞一愣,眼看有大戏来了,立即点头。
“不知道飞哥晓不晓得横水沟?”
陈飞一听,神色又是一变:“咋还扯上横水沟了?我老家郭家崖的,就横水沟前面。”
这便的陈北微微躬身,压低了些许声音,这才神神秘秘道:“那飞哥听说过横水沟的失踪案不?”
陈飞眉头一蹙,脑子里回转一遍,却是没有半点头绪。
听这两人说……
原来,这件事生于两年前。
横水沟的村长在村里作威作福,却是惦记上村里一个脑瘫男人的婆娘。
脑瘫男人那家人善,隔壁户的一个女娃从小父母双亡,他们就当成了自家闺女养了起来。
原本是想这闺女能嫁个好人家,谁想这闺女也知恩图报,不嫌弃他家的脑瘫儿,等到够了年纪就直接嫁了过来。
可结婚没两年,那对老父母就离世了,只留下俩夫妻。
脑瘫儿时而病发就是卧床不起,哪怕症状好时也是痴痴傻傻,得要人伺候,一家的饭食就压在了那闺女的身上。
要知道,白石堡乡就是全县最贫困的乡镇了,而横水沟却是白石堡乡最贫困的村庄。
村庄就在两山之间的夹缝中,山崖陡峭,想要开垦田地也不得其法,而村子旁边又是一条河渠,大片的鹅卵石滩,也没法耕种。
虽说是依山伴水,但贴切点来看,实则是穷山恶水。
因此村中人大多还保留着进山狩猎的习俗。
那闺女显然不懂狩猎,老父母死后,日子便一天不如一天,甚至沦落到挨家挨户借粮吃饭的地步。
村长家是村中最有钱的一户,村长年过四十许,虽然早就讨了婆娘,但一直没有儿子,去医院检查了结果,是他婆娘有问题。
这一下可急坏了村长,要说休妻,他又舍弃不下这么多年的感情。
不过,要说这村长是什么好人,那你可就想错了。
村长婆娘心中害怕村长休她,便发狠提议:“脑瘫家的婆娘……闲着也是闲着,你要能讨来做个小的,生了孩子我也当亲生的。”
这话一出,竟然就在村长心里扎了根,邪恶的种子开始生根发芽。
夫妻俩能恩爱这么多年,也算是狼狈为奸了。
还别说,那脑瘫家的婆娘长得真水灵,老夫妻没死时,闺女不常出门,大多时候在家服侍丈夫。可后来有一天讨饭讨到了他们家,一眼就被村长给相中了。
随后发生的事情便不难预料。
村长对脑瘫儿家的婆娘是软磨硬泡,软硬兼施。
先是许下无数好处让对方动心,眼看对方果断拒绝后,便禁止全村人给他家借粮。
然而。
就当全村都以为脑瘫家的婆娘,就要成为村长的小老婆时。
某天清晨,事发了。
村长彻夜未归不说,连脑瘫家的男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连续三天,两人都是不见踪影。
随即,村里人就报了案,派出所的同志展开调查。
可调查来调查去,也没查出个因果来,只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村长媳妇便说了,他家男人看上了脑瘫家的婆娘,一定是脑瘫家的婆娘一怒之下把人杀了。
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
不单单村长失踪了,脑瘫家的傻子也不见了踪影。
要说那闺女犯得着两个人一起杀吗?而且杀了人,两人的尸体怎么全都不见了?
最终纠缠两个多月,案子就成了悬案。
终于。
陈北的话说到这里,归于了静止,他沉吟片刻,却是小心翼翼的告诉陈飞:“飞哥,有人传说,那脑瘫家的婆娘后来离开了横水沟村,是进了你们乔记了。”
实则。
哪怕陈北不说这最后一句话,他也明白这人恐怕就在乔记。
否则,陈北好端端的说这么一通故事干嘛?
一旁的陈东此时也忍不住唏嘘:“要说那村长也是自作自受,但所有人都想不通的是,脑瘫家的婆娘,为什么要连脑瘫家的儿子都杀了。”
“你想啊,老父母死去也有两年了,她要真过不下去,早就狠心下手了,还能等到村长去找她?”
“再说了,村长家那么富裕,她过去了凭着年轻漂亮的姿色,吹吹枕头风,不就能把村长媳妇给挤走吗?”
说到这里,陈北陈东两兄弟都是一阵拍大腿:“悬案啊悬案。”
此时此刻。
陈飞一时半会也说不出话来,这个故事虽说是传闻,但必定是有据可查的。
至于里面的细节,陈飞不会相信,一传十,十传百,这种流言蜚语,到一个人嘴里变一个模样。
他现在唯一想知道的是……
公司里那么多女工,那个脑瘫家的婆娘到底会是谁!
三人一阵闲聊,陈飞的大车早就装满了货,直至太阳即将落山,夕阳余晖照射在了他的脸上,他才想起来赶快回返。
与两兄弟道别后,陈飞开上车便离开了。
西落乡收购站。
陈北陈东两兄弟唏嘘不已,此时竟然都有些后悔。
陈东埋怨道:“你跟那位爷说这事儿干嘛?保不准他下次来了还要追问。”
“我擦,我看你刚才不也想说吗?那位爷要来问,可咱兄弟知道的也就那么多。”
“唉,就是不知道他回去,晚上会不会吓得睡不着觉……最毒妇人心啊。”
……
另一边。
陈飞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只是这些天的接触,他认定姐姐们都是心底良善的人。
如果真要归结一个所谓的‘嫌疑人’来,那就只能是三凤姐了。
只因为陈飞断断续续听姐姐们说过,三凤是寡妇,死了男人。
一路回到公司,车库里还是灯火通明,等陈飞将车停在仓库,自己走回来时,金花姐登时神情严肃的迎了上来——
“小飞你怎么搞的?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电话打了关机,我们大家差点就要出车去找你了。”
三凤姐亦是跑了上来,一阵心急:“说,跑哪鬼混去了?出去玩可以,起码给我们个准信啊。”
一群女人渐渐围了上来,只等着陈飞作答。
可陈飞只在看到三凤姐的同时,整个人就呆住了,满脑子回荡的都是陈东陈北两兄弟的余音。
直至好半晌,他才猛地回过神来,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额……我,我和西落乡收购点的伙计聊两句。”
掏出手机:“手机没电,忘充了。”
至此,一群姐姐们才松了口气,接着又是一阵埋怨。
无数人的关心,让陈飞觉得心中温暖,特别是三凤姐、金花姐和春燕姐,她们三人最是热切。
但陈飞心里边遐想万千,很是一阵复杂。
缓了好半晌,才从迷迷瞪瞪的状态里回转。
“草,老子想那么多干什么?”
“只要姐姐们对我好,我管那么多故事真,故事假的。”
“麻痹,也真是脑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