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苏此时的模样很狼狈,泪水混着尘土凝固在脸上,一边脸颊红肿,是个明显的巴掌印。
脖子上贴着纱布,那是她情急下扑向盛野时,被架在脖子上的刀划伤的,好在并不严重,在救护车上时护士帮着她简单处理了一下。
此外,她脸上手上,凡是露出来的皮肤上都有大面积的擦伤,浅色薄外套上面是晕染开来的大片血迹。
那是盛野的血。
听到走廊上由远及近的匆忙的脚步声,她茫然的回头,对上池爸和温兰焦急的目光。
温兰一见她的模样,眼泪再也忍不住,扑过来紧紧的将她抱住,哽咽道:“出这么大的事情还瞒着我和你爸,你怎么这么傻?”
她说着忍不住哭起来:“你和一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和你爸怎么办……”
池爸眼里也含着泪,上前来将温兰拉开:“孩子也很疲惫,你别哭了。”
池苏抬眼,愣愣的看了他们一会儿,泪水夺眶而出:“爸,妈!”
巨大的后怕涌上心头,她扑进两人的怀抱里,哭得像个孩子。
年闵和少年站在角落,无声的看着这感人的一幕。
年闵还好,情绪能绷得住,少年眼中却浮起薄薄水雾,透过那层水光,可以看到满满的艳羡。
温兰和池爸忙不迭的宽慰池苏,谁知越说她哭得越大声,像是要将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都发泄出来。
她只是哭,一句话都不说,温兰引导着她说话,她也只是摇头。
好在很快手术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池苏擦干眼泪,稍稍平复了情绪,率先迎上去。
只是打了局部麻醉,池一安没有睡过去,神色间疲惫却很明显,看见焦急围上来的家人,先是一愣,而后扬起笑:“我没事啦!”
这个笑容很灿烂,似乎他真的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受伤出事。
他看起来好像忽然之间长大了,真真切切的从里到外的透出变化。
池苏呆了下。
本该还恣意的年纪,却一夕之间懂事了,池苏不知道自己该为此感到高兴还是难过。
一行人转移到病房,温兰抱着池一安又是一顿哭。
“一安这边有我们守着,你去看看盛野吧。”池爸突然说。
池一安和温兰闻言看过来,眼中含着鼓励。
池苏对上他们的视线,心里一阵感动。
刚刚年闵跟她聊了两句,说是已经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大致告诉了池爸和温兰,除了不能说的被略过,其他的他们都知道了。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知道她和一安如今这情况是因为什么,却什么都没说,无声的支持她的决定。
池苏过去依次抱了抱他们,出门。
少年还等在门外,池苏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了他。
“谢谢你。”她表情真挚,“你救了我,还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你也救过我。”少年认真道,“那天在巷子里,如果不是你们出手,我原本可能会被他们打死。”
池苏看着这个单薄秀气的少年,神色更加柔和,伸手落在他头上,像是对池一安那样轻轻的揉了下:“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
少年抿着唇,像是不好意思。
“我们都同生共死了,但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池苏说。
“呈裕。”他轻声说,“我叫林呈裕。”
林呈裕最后一个直系亲人前不久去世了,如今借住在舅舅家中。
他提起舅舅时脸色不太好,池苏一眼就看出来问题,于是没有说让家人来接他的话。
不过他受了伤,池苏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呆着,恰好林和处理好事情赶来了,池苏想了想,便让林和将他带到盛野家中,委托梅姨照顾他。
此时已经将近凌晨三点,池苏已经疲惫得说话都累。
她坐在盛野的病床前,轻轻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边。
“要快点好起来啊。”
没有人回答。
池苏抬眼,看着他昏睡中仍然不松开的眉头,视线微顿。
她站起身,轻轻掀开被子。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看到盛野上半身遍布的纱布,她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最深的那一道在腰上,厚厚的纱布覆盖住了伤口,旁边是一道狰狞的伤疤。
那是上次出车祸时留下的。
手指覆上去,手下触感凹凸不平。
那个时候池苏也见过这道疤,当时她并没有对此产生太大的感想,现下再一次看到,却心疼极了。
“伤到一起了,没能来个左右对称。”
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池苏惊喜的抬头:“你醒了?!”
盛野目光柔和的看着她,没有血色的嘴唇扯出一个笑:“再不醒,你怕是要把我的病房淹了。”
池苏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她飞快擦掉眼泪,摸着腰间的两道伤口,哑着声音问:“还疼吗?”
盛野摇头:“不疼。”
他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池苏这时才发现自己还没放开,条件反射的就要抽手,谁知下一秒就被他用力握住了。
后知后觉的池苏感觉到自己脸颊发烫,不好意思的撇开视线。
“这个时候才害羞,会不会晚了点,告白时的魄力去哪里了?”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盯着她,有种能将她卷进去的吸力。
池苏闻言脸色瞬间爆红。
原来他听见了!
她深吸一口气,转回视线看着盛野,神色郑重,漂亮的眼眸里闪着点点星光:“盛野,我喜欢……”
带着些微凉意的手轻轻捂住了她的嘴,池苏眨了眨眼,不明白盛野为什么不让自己继续说下去。
“是我不好。”盛野吃力的坐起,池苏想要帮忙,被他阻止了。
他靠近她,双手捧着她的脸颊,拇指细细抚摸过她脸上细微的擦伤伤口。
这一刻,他不再掩饰自己眼底的情绪,看着池苏目光深情而专注:“是我不好,本应该由我来告白的。”
池苏预感到他要说什么,心跳骤然加速,眼泪有一次夺眶而出。
“真是个小哭包。”他无奈又心疼的抹去她颊边话落的眼泪。
深夜的病房,只有床头一盏灯透着温暖昏黄的光,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两人,彼此凝视。
男人的五官轮廓在阴影下更加立体迷人,喑哑的声音比平时听起来更加迷人。
他说:“池苏小姐,接下来的话,请你认真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