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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2章 料事如神的最简单解释就是料事的人本来就是神

第482章 料事如神的最简单解释就是料事的人本来就是神

老匡的说服力是很强的,大多时候他都能找到对方的思维破绽或心理弱点将其说服,在一些特定情况下他甚至能成功地说服老拜伦,不过这世上有一个人是他如何努力也无法说服的,这个人就是——他自己。

以下是劝走林娜后,水晶河马体内两个老匡之间的对话:

“关于老天的事,我相信你和我一样,不会有太多的困惑。”

“不错。无论从利益与感情方面,还是从动机及后果方面分析,天凯武都不会故意提供什么错误的数据或理论,杀人场也不会变成第二座高温塔。林娜是个聪明的女孩子,现在听不进去但过后冷静下来自己想想就会明白,此事不足为虑。眼下我们俩的困惑,应该都在于能否成功地闯过杀人场。那个场的内部结构仅凭现有资料是无法确定的,西瓜皮理论只是一个最合理的推测,也许突然变陡的一小段场强曲线就会要了我们的命。不过与所冒的风险相比,瓜瓤的价值还是非常大的,杀人场直接作用于生命能量,而你我对生命能量的理解及对场强变化的敏感度都比常人强许多,一旦感觉不对,应该有能力全身而退,所以无论如何,西瓜虫计划值得一试。”

“你前面所说的我都很赞成,但后面一点说得不对。生命力的强度与意念是息息相关的,昔日我能在无间狱中生还。就是得益于对生命的执念,当时若是有一丝退却之心,那我也不可能活着出塔了。你现在还没进杀人场就事先有了逃跑的念头。那杀人场索性就不要去闯了,闯也闯不过。”

“退一步海阔天空,闯不过也比莫名其妙死在里面要强,至少日后还有机会另辟蹊径!你……算了,说服你是不可能的,否则我们也不会一分为二,我不去费那个劲劝你了。还是先听听你的打算吧。”

“我原本的打算是一往直前,我坚信杀人场不会比我强,杀人场就不会比我强。”

“典型的唯心论。你相信鸡蛋比石头硬。鸡蛋就能磕碎石头吗?”

“不要狡辩!你也知道生命的意念与物理强度完全是两个概念!算了,我们不做口舌之争,现在有你在,一往直前的办法就不现实了。到时候我要往前你要退后。我们的力量非但不能叠加,反而还会因内耗而削弱,那就成了进不能进、退不能退的最糟结局。与你不能说服我一起后退一个道理,我也没办法能说服你和我同心协力向前冲,可是地下王陵的核心我们又一定要去,眼下只好采取非常之法,我把这个身躯完全交给你,由你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试探杀人场。”

“那你呢?”

“为了确保能进入杀人场。更为了今后能够面对更强大的敌人,我要再入蛰魂塔。通过无间狱的洗练再度提高精神力的强度。”

“你疯了!再入蛰魂塔?那和自寻死路有什么区别?你知不知道现在蛰魂塔里面是个什么状况?上次你进的是生之寅塔,塔内能量由于种种意外已经所剩无几,即便这样你也差点被同化,而现在呢?十万兽人亡灵进入塔内,无间狱的生之原力肯定前所未有地强大,你进去了哪里还回得来!”

“你说的不错,而且我觉得无间狱内的情况应该比你所设想的还要恐怖,因为十万兽人骷髅是心甘情愿进入塔内的,他们的心愿就是化作生命泉水抚育伊甸万物,与先前那些被强行收入塔内的亡灵不同,他们的精神力非常完整,如果说先前生之寅塔中的生之原力是一条小溪,那么现在任一座蛰魂塔中的原力至少都是奔腾的大河了。但正因为如此,我的新挑战才有意义,不敢面对强大,自己就永远不能强大,不敢挑战自我,就永远不能超越自我。”

“超越不是寻死,你已经完全不可理喻了!你把你的想法和韩扬沃克说说,看他们当不当你是疯子!看看有谁会同意你的做法!”

“不要这样,我们本来就是感性与理性的矛盾结合体,即便分离开来,彼此还残留着对方的痕迹。在冰风谷的时候你不是也与奥古斯塔进行过很危险的生存试炼吗?我要做的和你所做的没有本质区别,只是试炼的地点和试炼的对象不同而已。”

“当时是因为有老拜伦在!有他在,就算奥古斯塔把我吞了也……噢!我明白了!‘我们虽然分开了,但彼此还存留着对方的痕迹’……原来你也留了退路啊!蛰魂塔都在老拜伦那里,入塔之事他不可能不知道,万一有什么意外他也会助你一臂之力是不是?”

“对,我也留了退路,不过当时你也不能确定一旦出危险老拜伦会不会出手相助对不对?所以我真正的后路就是你,如果我回不来,你依然能打理好韩扬、沃克、林娜乃至伊甸的一切,只有这样,我才能了无牵挂地入塔试炼。”

“……”

“……”

“好吧,如果你没回来,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因为这是我的责任……”

“如此最好!我早知道你能理解我!”

“别急,因为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一山不容二虎,无论这副身躯还是伊甸都是一样,如果你回来了,相信届时你已经有重塑新身躯的能力,而且赛普洛斯和伊莎贝拉也会安然无恙,那时候你要答应让我卸甲归田。”

“你?!”

“我已在这条路上走累了,从蛰伏进药桶的那一刻起,我已经累了,只不过因为一直身处风口浪尖,没有返身的机会而已。若是你能给我一个机会。那就让我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渡过余生吧。”

两人安静下来,不再交谈。双方的选择都让对方感到吃惊,然而片刻之后。他们又都理解了对方,毕竟二人原本就是同一矛盾的两面,是世界上最了解对方的人,而且通过思索对方,他们也更加深刻地领悟了自我。

正如猛张飞也有动脑子思考的时候、孔明同样会作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冲动之举一样,一个人的性格再偏激,终究也是完整的。他必然包含着矛盾的两个对立面,但对立面相互之间又是统一的,绝对理性与绝对感性的个性都不能单独存在。万千众生在个性上的差异,也只是理性与感性的比例差异而已,这属于辩证法的基本范畴。老匡在内心极度矛盾无法调和的情况下一分为二,单就分离的那一瞬来说。那两个个性都是(趋于)极端的。但是这样的个性无法生存,于是就有了入塔之老匡在无间狱中的后悔入塔,以及塔外之老匡想起赛普洛斯时的心中愧疚。这些听起来很复杂,其实只是个体为生存所作出的自我调整,亦即辩证法中的“矛盾着的双方,依据一定的条件,各向自己相反的方向转化”。

老匡的两个个性同时都在向自己相反的方向转化,直至方才谈话结束为止。各自的转化又同时达到了平衡,从此刻起。二人的个性都变得完整,于是二人都明白,矛与盾终于到了可以且必须分离的时刻了,因为他们此时不再是统一体中的两个对立面,而是真真正正的两个个体。

理解了自我,于是,老匡便去找老拜伦。

于是,老匡便找到了老拜伦。

这不是废话,平常老拜伦是很难找的,三顾冰庐而扑空是很常有的事情,但这次老匡一到冰三角洲就找到了他——老拜伦就拄着拐棍站在自己家门前,仿佛正专程等候老匡的到来。他原来的拐杖在棋盘广场一战中丢失了,此时手中的新雪松拐杖短了一截,拄着它让老拜伦的身形看上去有些佝偻,冰原上凛冽的寒风吹起了他的白须白发,宛如一面旗帜在风中飘扬。

见老匡到来,老拜伦轻轻颔首:“来了?”

老匡答道:“来了。”

“要走?”

“要走。”

老拜伦微微一笑,转身一言不发地带着老匡走进冰庐。一进门,老匡吃了一惊,屋内遍地都是裂纹的龟甲,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再细看那上百片龟甲,所有的裂痕形状竟全都是一样的!

龟甲质地不同,就算让沃克来敲,也不可能敲出此等情景,老匡嘴张了两张,终究还是忍住没有发问,眼睁睁地看着老拜伦从怀中取出蛰魂寅塔、蛰魂辰塔、蛰魂午塔和蛰魂酉塔,一对对地在床榻上摆好,老匡也有样学样,取出老拜伦交给他的那对无人值守的蛰魂戌塔摆在了床上。

十座塔摆好,老拜伦回身问道:“匡副场主,安格沃姆一役,你应该已经猜到老朽是何人了吧?”

“是。”

安格沃姆一词前所未闻,但老匡却明白老拜伦指的是雷蚯,至于那是战神宠物的真名,还是古语中的称呼,都已经不重要了。其实在雷蚯一役之前,老匡已对老拜伦的身份多次产生怀疑——为什么平行者十一弟子都呆在塔中,独有老拜伦能在塔外活了上千年?为什么老拜伦身为一个偏僻小村落的长老,却通晓两片大陆上所有种族的语言,又天文地理人情世故无所不知?为什么老拜伦清楚地知道雷蚯的习性,能与战神宠物比列达成亦宠亦友的关系,还对各件战神神器的特殊属性了如指掌?为什么老拜伦能卜算到比利马斯山屠龙的结局,料到老匡的心态,又一步一步将老匡推上了现在所走的路?

料事如神的最简单解释就是料事的人本来就是神,只不过即便聪慧如老匡天凯武,一开始也没想到这个盲点。直至检视了雷蚯的残躯之后,老匡和天凯武才猜到了老拜伦的真实身份。

只有真正见过雷蚯的人才知道雷蚯的可怕,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能轻而易举一击降服战神宠物,那他一定不是人,是神,是平行者的神,千年前在马德斯山上斩杀战神神使、独力干掉十几头战神宠物、此后又为两片水火不容的大陆创下近千年和平时光的那位大神。只不过老匡猜到了,却一直不敢说出来,老拜伦隐瞒身份必有他的原因,老匡担心一旦说出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可是时隔不久,老匡没有说,老拜伦却自己问出来了,再看到冰庐中的满目疮痍,老匡心中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老拜伦似乎看穿了老匡的心思,轻轻摆了摆手:“老朽将不久于人世,但请匡副场主不必在意,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老朽自认知人却不能自知,专辄擅行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咎由自取,与匡副场主半点关系没有。其实早在圣战结束之时老朽便应辞世而去,多年来徒劳奔波,结局仍是于事无补,安格沃姆一役暗中出手相助,只不过是聊以塞责。眼下哈玛大陆战祸将至,老朽已无能为,还好有匡副场主你这位既能知人又能自知的英雄肩挑大局,老朽心中的愧疚多少也能减轻一些。”

老匡知道老拜伦是在为他千年前人为隔绝两片大陆、为蛮族与人类之间的爆发更大规模的战争埋下祸端之事而后悔不已,其实只有站在老拜伦的这种高度,才会自认是犯了罪过,在常人眼中,拜伦所为乃是不世的功业。人算不如天算,昔日姜太公不过保了周朝八百年,而拜伦却让整个天下平安了近千年,这不是丰功伟绩是什么?老匡自己虽然构思了天下大同的牧场世界格局,但即便成功,谁又能知道百年后、乃至千年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说不定到时候也会发现自己是个千古罪人呢。

老匡正要出言相劝,却又被老拜伦摆手阻止了,老头指着地上那些裂纹形状完全一致的龟甲笑了笑:“老朽天命至此,已没什么可谈的了,不过匡副场主要舍身入塔历练,老朽尚能助上最后的一臂之力。来,我们边走边说吧,时间不多了。”

老拜伦说罢一挥手,十座蛰魂塔全都飞起来,一个叠一个地落入了老匡怀中,老匡连忙伸手捧住,心中正在琢磨老拜伦所说的“时间不多了”是什么意思,却见老拜伦跨出冰庐遥望南方,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与她,又要相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