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似乎完全隐入黑夜之中，直望着主仆二人离开，才再度消失。
“王妃。”夜行衣的人，一路疾驰到紫芳园，朝宁浅予拱手，道：“和您猜的一样，二夫人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和杨嬷嬷在半道支开五小姐，说了些什么，只是，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奴婢听不见。”
“好。”宁浅予微懒洋洋的倚在榻上，道：“也就是说，我要调查的事情，二夫人可能早就有察觉，这相府，还真是藏污纳垢的好地方。”
“用不用奴婢接着去监视二夫人？”黑衣人抬起头，赫然是茯苓的样子。
“不用了。”宁浅予轻轻挥手：“此番敲打试探，二夫人就算是知道，也早就吓破了胆子，哪里还会再度提起，你换了衣服，盯紧翠屏就是。”
如今四大丫鬟到齐，可以两两换着伺候，翠屏比先前收敛了许多。
说起翠屏，茯苓自仙鹤庄回来，也从立夏口中，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禁道：“这丫头，分明就是大夫人派来的细作，此番回王府，也要带着？”
“带，怎么不带？”宁浅予低笑一声，盯着白如玉的指尖，晃了晃道：“就怕她不去呢。”
孙倩如的脸，被挖去腐肉之后，那个大洞久久不愈，每日不停的渗着血水，疼痛难忍，全靠镇痛的药挨着。
一听宁浅予要回王府，头一个不答应的就是她。
第二日清晨，宁浅予去静心苑，向老太君辞别后，刚出静心苑的大门，就被孙倩如拦下了。
她半张脸上敷着草药，层层纱布的包裹下，还能见到渗出来的血水，和草药绿绿的汁液混合，看上去极为恶心。
虽然孙倩如说话不是很利索，可话里的怒意，却显而易见：“宁浅予，你答应给我治好的，作弄成这样，你就要离开，让我怎么活？”
宁浅予朝静心苑里面看了一眼，将声音放低了些：“祖母刚回来，身子还没好利索，大夫人说话还是小点声为好。”
“小？你挟私报复，将我的脸划拉的比之前还差，难道还怕老太君听见不成，我就是要让老太君知道，看清你歹毒的真面目！”孙倩如说话疼痛难忍，但相比起对宁浅予的怒意，这点痛都不算什么，说着，就朝里面走去。
在她即将经过宁浅予的时候，却被宁浅予一把拽住了胳膊。
“你干什么！”孙倩如惊慌之下，声音又大了起来：“难道被我戳中心事，还想动手不成？”
“和你动手，我嫌脏。”宁浅予冷冷说着，可受伤的劲道，丝毫未收敛：“要是还想脸能恢复的七七八八，就老实按照我说的做，再则，右相吩咐要让老太君静养，你还跑来闹事，岂不是要平添相爷对你的厌恶？”
这话说了，孙倩如才稍微静下来一点，使劲从宁浅予手中挣脱，道：“那好，我的脸……”
“慢慢恢复吧，将我给你的草药，先敷完。”宁浅予说着，凑近了些，道：“不过，大夫人又吵又闹，还不肯闭嘴静养，时常让刚结痂的旧伤挣开，我就是医术再好，也没办法，你要是再度感染，只怕剔骨也治不好。”
孙倩如惊慌的瞪大眼睛，想要说什么，但动了动嘴，却又吓得紧紧闭上。
宁浅予假意没看见，朝她身后的墨玉道：“大夫人情绪激动，你做奴婢的要时刻提醒大夫人注意好，要是真留下疤痕，也是你劝慰照顾不周，到时候，后果可要你承担的。”
墨玉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宁浅予，又赶紧将头低下，道：“是。”
“按照我先前吩咐的换药，三日之后，我会回宁府，到时候看情况而定吧。”宁浅予冷冷的丢下这句话，头也没回，潇洒的离开。
她一走，空气中的那股子寒意才消失，墨玉长舒一口气，道：“王妃现在的气势，简直是吓死人。”
她没得到回应，回头的时候，孙倩如眼眶猩红，狠狠盯着宁浅予离开的方向。
梁伯知道宁浅予要回来，早早的就带着一群人候在门口，只待马车一到，就出府迎接：“王妃，您一路辛苦，后厨早就备下您爱吃的点心，您先回去歇息着，一会就送过来。”
“梁伯真是客气。”宁浅予望着眉开眼笑的梁伯，道。
宁府距离王府不算远，而且还有马车，又不是长途跋涉，梁伯也太夸张，太热情了些。
梁伯依旧是笑盈盈的：“王妃先进去，这些东西，自有人送过去。”
她带回宁府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跟在梁伯后边的小厮都能搞定，立夏四人倒是乐的清闲。
一路走到碧荷苑，其他人倒还好，就是翠屏，头一回去王府，左看看右瞧瞧，眼睛止不住的来回打量窥探着。
立春瞧见这一幕，不悦的低声呵斥道：“你是王妃身边的贴身丫鬟，怎么跟个小偷似的贼眉鼠眼，四处窥探？”
声音不大，可就近的几人听的一清二楚，翠屏红着脸，嗫嚅道：“奴婢只是好奇。”
“之前宁府没教过你规矩？”立春可不会放过这好时机，训斥道：“端的叫王府的人看笑话，还以为宁府的人，个个跟你似的，没规没矩！”
随行的还有梁伯和王府的几个下人，当中被斥责，翠屏低下头，掩住脸上的恨意，道：“翠屏知错，再也不敢了。”
宁浅予也听见两人争执，却是驻足朝立春道：“翠屏头一回进王府，和你们几次进府的可不同，她不懂的，今后你们要多带着点，她心细，伺候的周到。”
立春不满的噘着嘴，道：“是。”
翠屏眼中的得意一闪而过，脸上还是谨小慎微的模样，伸出手，想去握立春的手：“还望姐姐多提点着。”
立春不满的将手躲开，嘀咕道：“真不知道你给王妃灌什么迷魂汤了，这般向着你。”
翠屏越发的委屈，眼眶中盈盈的水珠打转，要落未落，只是心中，像是要乐开花一样。
到碧荷苑，司徒森倒是好整以暇的站在院子里，见到宁浅予，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底却有温柔涌动：“回来就好。”
“王爷。”宁浅予面无表情的打招呼，将心底的诧异掩盖住。
立春几人识相的进屋，去收拾摆放东西，院子里，就只剩下司徒森和宁浅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