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
博米大厦。
鬼吹灯项目组。
主美刘裴走到主策划程兴华的工位旁边的时候，正发现程兴华在皱眉思考些什么。
程兴华最近的情绪非常低落，跟一个月之前的打了鸡血的状态完全是两个人。
主要原因也非常简单，因为《鬼吹灯·精绝古城》上线之后成绩不是很好。
或者说，用博米自己的内部评判标准来看的话，鬼吹灯作为公司2009年的明星项目，只取得了总共80多万的销售成绩, 这已经糟透了。
没有比这个成绩更糟糕的了。
哦不，如果低于80万就更让人睡不着觉。
这可是明星级的产品啊。
要知道公司内部用来作为类比的产品是国外的《古墓丽影》系列，去年的古墓丽影8在全世界范围内取得的销售成绩是400多万份，现在连人家的1/5都没有。
有何面目面对公司的父老兄弟，有何面目面对曹总的殷勤期待？
程兴华痛苦地捂住了脸，根本没有觉察到逐渐向他靠近的刘裴，整个人沮丧得要死。
不过好在周围的同事们都没有太在意这边的事情, 大家都是各忙各的。
当初众人对这个产品寄予了厚望, 包括选择这个IP本身也是经过深思熟虑, 老板亲自敲定，并且为了这个项目还特地成立了开拓者工作室群，是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在里面的。
如果做成功了，那么就能顺利为公司的其他项目摸索出一条非常完整的产业链出来。
也就是从小说作者到IP养成，然后到游戏联动，之后做成电影电视剧……
整个生态也就建立起来了。
不管是作为创意源头的小说产业，还是能够通过它进行改编的游戏和影视，都能完美地寻找到自己的价值。
可想而知，鬼吹灯这个游戏背负的使命有多么的重要。
重要到程兴华自己都觉得这东西根本就不可能失败。
可惜……
现在重要已经没有了要，只剩下重了。
法克！
老板规划好的光明大道没了。
IP价值没了。
影视游戏文化圈的生态链没了。
作为项目的负责人兼主策划，程兴华现在觉得肩膀上的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晚上做梦都会突然惊醒，甚至还出现了轻微的室颤，整个人每天提心吊胆的，根本就没有办法好好休息。
项目上线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周的时间, 大概的成绩走向也已经能够看得出来了，以博米的宣传渠道以及广大的用户群体，根本就不存在说到两个月以后突然起死回生的事情。
前几天是游戏售卖的高峰期, 两周的时间基本上就已经尘埃落定，未来也大概跑不过100万大关了。
从山海经系列到刺客之魂系列，到机甲系列，哪个不都是几百万销售量的产品？
程兴华心里面只有两个字——
凉凉。
这个产品如果放在其他小公司还值得炫耀一下，毕竟全球范围拥有80多万的销量，总流水接近4000万美元，折合软妹币是3.3亿多的样子。
换成任何一个小公司，小项目都足以为之骄傲。
估计还有不少人要骂程兴华真的是恬不知耻，都不懂得其他小公司的疾苦。
但是！
程兴华不行，因为他在博米公司，博米公司的100万以下就是不合格。
当然，这个标准也只是程兴华自己给自己定的，公司并没有相关的硬性标准。
可他内心就是这么认为的。
鬼吹灯在公司内的定位就是跟山海经系列一样，是一个新品类的开山之作，同时也是公司的明星级产品。
当初他还口口声声给项目组的人员打鸡血，如果这个产品销量低于100万，他就倒立裸奔，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呃……
程兴华难受地歪着头，想死的心都有了。
想想看，3.3亿的流水，平台和渠道至少要分走一半。
对，虽然AIR游戏平台是自家平台，不过它也是公平的，最多是少受自家游戏的一点分成，不过最后还是要收的，毕竟AIR游戏平台是一个独立部门，并不是共同服务部门，游戏平台自己也要盈利，也要养活员工。
就是有些不太公平，惹人眼红罢了。
想想看，我们拼死拼活做了几年的游戏，最后还要被平台给割一刀，然后平台只需要不停地吸收更多的游戏就能享受源源不断的分成，这也太舒服了。
奈何人家就是这样的呢？
作为游戏的主要支柱，博米公司早就已经不纯靠公司自己的游戏研发了，人家AIR游戏平台一年的收入就占到了公司游戏收入的一半左右。
可想而知，这个平台的盈利有多么可怕。
……
对，平台分走一部分，公司内部是55开，鬼吹灯这个项目是老板的亲儿子，所以能够37开，平台给了工作室一些让利。
之后还要抛掉日常的维护开销。
鬼吹灯这个项目，光是投入成本就已经有1.5个亿那么多，本身研发成本将近6000万，大部分都用来做宣传了。
现在游戏的营销成本是逐年上升的，像鬼吹灯这种全球***，广告并不仅仅只在国内投放，还要在国外投放才行，这些费用也挺高昂的。
除此之外，还有配音啊，翻译啊，UI适配啊……
加起来只花了1.5亿，已经不算多的了。
主要是因为研发当中的大头美术是自己人内包的，而且中间改版次数还不算很多，不然的话，鬼吹灯这个项目的成本至少得奔着3亿去。
按照主美刘裴以及公司的美术部门老大的说法，如果不是因为美术同学们看好这个项目，觉得鬼吹灯这个IP很能提现美术价值，大家都愿意为之加班加点的付出的话，现在还指不定是什么样呢？
做完一遍之后，刘裴表示未来几年之内都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不过说归说，你要真的让她继续做鬼吹灯系列，她肯定跟打了鸡血一样充满干劲。
美术组的同学们都已经把鬼吹灯小说看了好几遍，项目上线之后催续作催得最多的反而是他们，刘裴还跟几个美术商量着下一站要去哪里进行实地考察呢。
好像云南是不错的，风景优美，而且不会像之前去疆藏那么累。
……
可惜……
现在还能不能有续作都是个未知数。
程兴华对此也颇为头疼，更关键的是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上面进行汇报，相关的PPT到现在拖了好几天了都没弄好。
实在是没脸。
本来想看看最近几天有没有什么新的变化，数据如果能变得更好看一些的话，他还有一点点小底气能争取一下未来鬼吹灯续作的研发。
现在看起来是一天比一天凉，基本没戏了。
“XH，我们数据是不是不太好啊？”刘裴小声地问到。
这一下把程兴华给吓了一跳，他之前太过自我陶醉，都没有意识到刘裴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好在他的位置是在策划组的角落里面，周围也没几个人。
程兴华赶紧将手指竖起，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这是公司机密，只有少数人有权限查看的。”、
程兴华警惕地对刘裴说。
主美刘裴，拥有175的大高个子，曾经是肤白貌美大长腿，自从前年去了一次疆藏之后，现在就只剩下大长腿了。
“嘁，准确数据我们是没有权限查看，但是大概还是能预估出来的啊。”
刘裴走过来，将一小盒草莓放到程兴华的桌子上。
“而且看你的样子，想也能想到大体的数据是怎么样了。”
“而且……”刘裴皱起鼻子，对程兴华做了个生气的模样，“哼，我作为项目的主美，也应该有权知道具体的数据吧？”
“呃……”
程兴华叹了口气，然后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对刘裴说到，“你来我这里看，但是千万不能把数据泄露出去，不然我要被问责的。
大家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人，不要为难我。”
“好啊好啊。”
刘裴开心地笑了起来。
项目数据，尤其是项目的销售成绩，费用等等相关的内容，基本上只有项目负责人才有权限查看，还有就是李岚云和曹阳这种高级别的总裁才有权限查看，一般的像主美主程序还真的没有这个权限。
因为涉及的内容太过敏感，而且容易造成公司内部不良的影响，所以程兴华基本上都是把这些数据憋在心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策划知道大概的数据情况。
刘裴凑过来看了一眼，找到相关的数字，认真的数了数。
“啊？才这么点啊？”
她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少看了一个零，核对了好几遍，才发现还真的不到百万级别。
不过再多一个零也确实有点夸张了。
公司到目前为止，也就《我的世界》这款游戏能突破600万以上的。
不过我的世界创造出来的用户数量，估计公司没有任何游戏能赶得上就是了。
现在这个老少通吃，全民皆宜，全世界都爱的游戏，玩家数量已经突破了2亿人，简直是行业内的天花板，未来还有什么游戏能超越它的，刘裴根本不敢想象。
“嘘！”
程兴华狠狠瞪了她一眼，“说好的小声一点呢？”
周围的策划都是自己人，大家都是心照不宣，装作没有听到两个人的谈话。
“怎么会这样呢？”
刘裴有些纳闷，“我觉得我们做得很好啊，之前在公司内部演示的时候都获得满堂彩，说真的，鬼吹灯的品质说是第二还真的没有哪个产品能认第一。”
谁敢说它的游戏品质有我们的好，老娘第一个就不同意。
更何况我们还辛辛苦苦去昆仑山，大沙漠里面采集素材，做出来的作品设计也是有目共睹，刘裴甚至可以拿这个游戏成品到世界上任何一家游戏公司竞聘主美术，保管没有不同意的。
但是她想不通，为什么成绩就这么点儿。
“这口锅我们美术团队可不背啊。”
刘裴抱着手，一边吃草莓，一边说到。
“谁要你们背了啊？”
程兴华郁闷地说。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老板解释这个事情才好。”
策划们也不想背这口锅，因为他们自己也很憋屈，从网络上的评价来看，鬼吹灯这个游戏的品质肯定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玩法上也没啥问题，而且还收获了不少的赞美，多数人都觉得鬼吹灯比同类型的古墓丽影要好上好几倍。
看到这些评论，程兴华是既感到一丝欣慰，同时也很无奈。
“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怎么改进才能让游戏变成大家喜欢的游戏。”
程兴华有些气馁地说。
不过他也就只敢在刘裴面前说，因为她是主美，而且刘裴是个知心大姐姐，平时也没心没肺的，到关键时刻还挺会照顾人。
给其他人说了就是扰乱军心，得等到跟老板汇报之后才能决定要不要给项目组成员说。
而且项目生死未定，程兴华也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了。
“或许，”程兴华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脑袋里面突然蹦出来一个想法，“或许想把鬼吹灯这个游戏做成销量爆炸的商业化产品，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
毕竟这个游戏品类的受众还是太少了，你看看国内就没有多少人买这个游戏的。”
“嗯……确实，”刘裴点点头，“国外的玩家好像也不是很热情的样子。”
“是啊。”程兴华说，“我觉得咱老板没有认清一个现实，那就是既然想要在国外卖一个好的故事，那么就得用外国人也能接受的方式来讲。
鬼吹灯的对话氛围也好，ZZ色彩也好，都太中国化了，外国人很难理解。”
“哎，这个道理我明白，老板能明白吗？”
“我明白啊。”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虽然很少飘荡到这个楼层，但是所有人都对其无比熟悉。
只不过奇怪的是，怎么今天会飘荡到这里？
……
卧槽！！
程兴华和刘裴互相对视一眼：
卧槽！
老板怎么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关键是他来的时机也太不凑巧了吧？
刚才吐槽全被老板听到了？！
那我们岂不是凉凉？！
“组织开会。”
曹阳敲了敲门口策划妹纸的桌子，把策划妹纸吓了一跳。
策划妹纸坐在位置上，双手捂着嘴巴，想看又不敢看老板现在的样子。
曹阳离开以后。
“完了。”
程兴华心里面咯噔一下。
刘裴拉了拉他的袖子，大鸟依人地问到，“怎么办，老板该不会裁了我们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