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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茫茫雪原,浩荡无垠血色暝

第三十一章:茫茫雪原,浩荡无垠血色暝

副题:妙手回春勇士得救

反击丁零战役的胜利,说到底是张骞决策帷幄的胜利,开创了北海安定和平的新局面,也为使团今后在北海发展攥住了主动。en8..帐中安坐候信的张骞听了使团卫士的禀报甚是欣慰。丁零前次入侵,邢玉堂舍身挡箭,翼护匈民母子,不幸牺牲,张骞对此一直耿耿不能释怀。他生怕兄弟们这次又出什么岔子,难抑紧张心情,急切地询问:“兄弟们可都好?”而当卫士吞吞吐吐地说出文英重伤时,脑袋便“嗡”地声,呆看着这个兄弟凄然久之,“文英现在何处?”“在万长帐中。”卫士从没见过张大人如此神色,惶恐伏地,“都是小的护卫不周,大人恕罪。”“与尔等无关,我们瞧瞧去。”张骞急急穿袄蹬靴,取上雪滑和卫士出帐,借着隐隐雪光滑往甘屈罗帐包。“难怪只听到民众欢喜阗喧,却不见仲瑾、甘儿回来报喜呢。”张骞一路琢磨着,呆板地向恭敬与他行礼的巡哨士卒点头答礼,“大胜,难道必要有大悲?”

“大人到了!”同行卫士揭开帐帘,向内传报。张骞御去雪滑弯腰入帐。帐内炉火盛旺,卧席前扎堆围着许多人。甘屈罗迎着张骞悄声自责:“大人,都是老甘疏忽大意......”张骞摆摆手温和地说:“死生由命,富贵在天,别人奈何不得,万长不必过谴。文英怎样了?”“箭镞已经取出,可......唉!”甘屈罗沉重哀叹,“身体冻僵,血滞不通,淤血未出。”席前忙活的医士田升转头问:“坎掘好没?”“掘好了。”有人应声回答。

张骞循声望去,才发现在右侧帐壁处挖着个深有三尺长不及人的大土坑。医士对张骞略弯弯腰,顾不得多说,急趋火炉前,用火签挑拣燃火木炭入盆。“必要充分燃烧才好,免得生烟。”他边拣边对过来帮忙的甘父说,“端过去倒进坎内,拿盆来再拣。”待倒入三盆火炭后,“炉中再添木柴。”医士吩咐着,跑到坎前,单膝着地,用火签把坎底炭火铺平,撒覆层细沙,压住火焰,扑下身子手近坎底反复探试,不断撒沙调节温度。『雅*文*言*情*首*发』“可以了。”他直起身吩咐说,“把侍卫长抬过来,慢着点。”在医士指挥下,众人轻轻地把文英卧放于坎,让坎中煴火烘着文英躯体。医士跪立体旁,双手在文英身上上下迭次捺按,半晌,起身抹去额头汗珠,赤足踩着文英脊背,双脚小心翼翼地来回挪着,众人屏息。医士蓦地停足,刹那间,世界万象均注于足。就见医士两脚稍稍用力沉顿,听文英“哇”地声喷出大口黑血。

“好了。”医士回到地上。帐内众人舒心开怀。刚才掘坎的立在人后的几名使团兄弟竟拍手喝好!“把侍卫长搬回席上,我给他用药包扎伤口。”医士吩咐着,看看张骞,又掂脚指着那几个还在鼓噪的卫士,“你们几位兄弟把坎填平。”

“大人,你们的这个医士真是了不得。”甘屈罗抆了把湿漉漉的秃头,激动地在张骞跟前打了个旋身,又跑去到医士前,“田先生医术高明,老甘开眼啦!”“我也是迫不得已一试。”医士往文英伤口抹上草药,小心敷扎,说,“王侍卫长还得有几天才能苏醒,务请万长派妥贴人小心照料。”“先生放心,老甘定会悉心顾视,不敢出半点儿错。”甘屈罗唯唯称诺。“禀大人!”田医士收拾好药箱针包等家务事走到张骞前,疲惫地说,“侍卫长已无大碍,小生会天天来看护,换药扎针。大人请先安歇吧。”“文英什么时候能醒转来?”张瑾问。“不好说。多则十天半个月,少则也得七八天。”医士虽然面呈庸懒语气仍是谦恭。“田医士累了,先回去休息吧。”张骞温厚地说。医士躬身唯唯,遍向众人施礼告退。张骞在医士身后叮嘱说:“外面天黑,小心脚下。”

“文英命大,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老甘往后何脸见大人。”甘屈罗不停地擦着光头。“万长过虑了。”张骞拽拽甘屈罗胳膊,对立在门侧的几个卫士摇摇手,“你们都回吧。”刚才的掘坎处已然铺上氍毹,摆上几案,两个匈女在忙着收拾,便和甘屈罗过去坐下,方接着说,“别说是你,就是我,也无法交待啊。文英自小丧父,被母亲送去羽林,练就一身好本领,骑射自不必说,尤善贴身近搏,双刺使得出神入化,别看体格魁梧不似仲瑾精瘦,却同样地身手矫捷。这次出门,老母亲握着我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定要把文英给带回来。他还没有婚娶呢。”向席上的文英扬扬颏,“万长准备怎么安置?”“这儿是老甘的会客帐。”甘屈罗四下望望,“还不算寒伧。平时就有两名匈女在这儿,帐外有兵卫。而且侍卫长也移动不得,就请他疗养于此,老甘另添精细人伺奉,不知如何?”“甚好。”张骞抓起甘屈罗的手,“烦扰万长啦。”“那大人早回,老甘明日给大伙儿摆庆功宴。”甘屈罗以为张西使要回帐,起身恭敬地说。“不,我今晚不回。”张骞决意地说,“仲瑾和甘儿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帮万长打理战后事宜。”“我陪大人。”甘父从文英席前走过来说。“好,甘儿陪着我。万长和仲瑾回,还有匈女,今晚不用她们值夜,都回。”张骞以不容置喙的口吻下了命令。

“醒了。”

柔婉的女声让文英强挣着睁大双眼。“这是在哪儿?”他努力地回忆着,想往浑沌空白的大脑里塞进些或从中搜出点什么;白的雪;红的血;深的涧;张牙舞爪的,似人非人的幢幢阴影;温暖的殿堂;全身素白的女人。他想动动身,左胸铭心的刺痛让他不禁“哎哟”出声。

“大人,可醒了。”

生硬的汉话,清晰而柔和的女声再次飘进文英耳鼓。“想起来了,我击毙了丁零酋,也被丁零人射中。”文英脑胀欲裂,复紧闭上眼。脸部拂着温柔的气息,并有冷凉的水滴沾落,文英睁开眼。一个美丽的匈奴少女正大睁着双睛泪水盈盈地望着自己:这不是那天敬酒的那个少女吗?文英诧极而喜。

“水喝吗,大人?”少女脸上也露出了惊喜。文英点点头,想起身。“不动。”少女凑过水匙,“伤,动不能。”“你一直在照顾我?”文英慢慢地从被筒里伸出右手,指着自己问。少女点点头,说:“明天,张大人来,说给他。”听着少女颠三倒四的汉话,文英哑然失笑:“你会说汉话?”“万长,要我学,教他。”少女认真地两手比划着,“让我,你。”暗弱的灯光下,少女分明地羞红了脸。她偏过头去。柔润俏丽的脸颊,披肩的秀丽长发,紧身夹袄裹着的袅娜腰肢,无一不让人心动。文英贪婪地看着。“你芳姓大名?”觉得老是这样静默着有些尴尬,文英便搭讪着问。“嗯?”少女回身,满脸的困惑。“你叫什么名字?”文英重复问。“祖曲尔。”少女忽闪着美丽的大眼。“祖曲尔。”文英叨念着,觉得顺口,“姓祖吗?”“嗯?”少女又是满脸的困惑。“嗯?”文英也觉得困惑,复又解释说,“我,王文英,姓王,名文英。你姓祖吗?”“不是。”少女莞尔,“我没有姓,贵人有姓。”“噢。”文英恍然。“甘屈罗姓什么?”“万长姓甘屈罗,名哈旦。”少女为自己能讲清楚姓氏高兴得粉脸通红,“叫甘屈罗哈旦。”“甘屈罗,闹了半天是姓。”让少女喂了口水,文英来了话兴,“祖曲尔多大了?”见少女又困惑起来,便补充解释说,“我,二十三岁。你几岁?”

少女眨巴着那长而弯曲的睫毛,先伸出一指,缩回手,两手张着一齐伸出。文英眨了眨眼,少女也发现了错误,“吃吃”笑着压下了两指。“十八岁。”文英比划着教少女,“这个,念十八。”“席巴。”少女学得很吃力,却很开心。

“以后,我教汉语,你教匈语。”文英说。少女愉快地点头,马上指着水碗问:“什么?”“槽子。”文英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臊子。”少女学着说。“槽子。”文英笑着校正。“臊子,臊子。”少女不耐烦起来,接着咕噜出个匈词。文英无奈,只好学着少女发音。少女“格格”笑着反复纠正了几遍,直到文英说准确为止。

“还是你学得比我快。愿意做我媳妇吗,祖曲尔?”文英逗着少女。少女扭过身,低下头没有言语。文英猜不出眼前这个叫祖曲尔的少女听没听明白自己的问话,嘀咕着说:“母亲会为有你这样的儿媳妇高兴的。”不料少女转过身很认真地说:“我要做你媳妇,不做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