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时间长了都一样。”沉浪道，“只要不是癌，又这么长时间了，肯定不会很在意的。”
“那也要知道是什么病啊。”患者家属坚持着。
“胃镜还是多少有些问题。”周从文忽然打断了他们的话，“我估计……建议查一个胸部增强CT。”
“啊？！”
沉浪和患者家属同时怔了一下。
胸部增强CT是什么？
难道周从文怀疑有淋巴结肿大压迫食管？那得淋巴结肿大到什么程度才能出现吞咽困难，沉浪心里想到。
还要做检查？患者家属心里想到。
周从文把报告单放下，笑了笑，“做检查看看吧。”
“大夫，多少钱？”患者家属明显有些不高兴。
胸部增强CT是要打药的那种，做起来蛮贵的。周从文犹豫了一下，“我问问。”
患者家属毫不遮掩自己对周从文这么一个年轻医生的鄙视，嘴角差点没咧到耳朵根。
沉浪也有些懵。
食管癌，最长做的检查就是上消化道钡透，简单省事儿，花钱也不多。说实话，张友后面给做的胃镜，沉浪都觉得有些过分。
可周从文更过分，竟然要查胸部增强CT。
“肖院长，CT有进修医生么？”周从文拿着手机问道。
“哦，有个患者，我想看下胸部增强CT。家里经济条件有限，要是可以的话最好能偷偷做一个。”
“行，那就等下班。”
周从文挂断电话后和患者家属说道，“下午五点，你带你父亲来。”
患者家属怔怔的问道，“不花钱？”
“嗯，不花钱。”周从文很认真的回答道，“但要先开个单子，你不去缴费，先做着，并且签字。”
“……”患者家属被这一连串的程序给弄懵。
周从文耐心的解释，增强CT还是略有一点点的危险性的。
有的患者打药的时候会出现过敏反应，虽然不多，几率类似于中小彩票，但也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和患者家属解释了半天，把他送走后沉浪疑惑问道，“从文，为什么要做增强CT？”
“患者在做胃镜的时候，进镜24cm的后壁位置，可见一个光滑的外部压迹。不是很明显，但能看得出来。”周从文道，“我怀疑是胸部的血管问题。”
“真有问题？”沉浪诧异的看着周从文，但马上又问道，“你和张主任聊什么了？”
“没聊什么。”周从文耸了耸肩。
“真的？”
“张主任说患者家属有问题，患者家属说张主任有问题。”周从文微笑说道，“反正就是自己说自己有理。这种事儿多了去了，总不能遇到就和稀泥吧。再说，患者还有间歇性吞咽困难的毛病呢。”
沉浪一猜就是这样，“你是不是先让张主任消气，然后又让患者家属消气，最后再明确诊断？”
“要不然呢？帮着患者家属揍张友一顿？还是帮着张友打患者家属一顿。”周从文问道。
“我觉得患者家属挺讲理的，人家不是为了知道是不是食管癌，就想知道为什么会吃东西噎得慌。”沉浪道。
他根本不掩饰自己的立场，直接站到患者、患者家属一边。
“做检查看吧。”周从文知道沉浪在和稀泥，“你知道人类有一种逆反心理么？”
“逆反心理？”
“本来吧，我觉得患者和患者家属最开始只是担心是不是癌症。毕竟十几二十年的病史，要看早都看了。”周从文笑着解释道。
沉浪点头，这也是他想到的。
“可张友的态度不好，患者家属还花了大钱，不甘心么。所以呢，就抓住没有诊断这一点不松口。这就是逆反心理的一种，张主任也有，这就不多说了。”周从文简单解释道。
“真的假的？”
“你不结婚，也是一种。”周从文把话题扯到沉浪的身上。
“……”沉浪无语。
“你父母说向南，你偏要说走北。你父母说吃干的，你偏要喝稀的。你并不是因为喜欢走北，喝稀的，而是因为要与你父母相反。”
“哪有！”沉浪分辩道。
“我记得在江海市三院的时候，你就表示过类似的态度。最开始还对王经理有念想，后来很快就没动静了。”周从文调侃道。
“我是……”
“不说你，就说很多的叛逆孩子。”周从文道，“家里希望希望女儿找男朋友谈恋爱，结婚生孩子，那她就要反着来。私奔，你知道么？”
“王强那样？”
“嗯。”周从文点了点头，“其实你说王强有多喜欢那姑娘？我不这么认为。但压力越大，就越是要反着来。不过和我没什么关系，我说的是这种逆反心理。”
“当父母真被气死的那天，孩子反而会痛不欲生，为你祈祷长命百岁。但这不是因为孩子舍不得父母，凡事就是要反着来，眼看着就不行了，或者也是遭罪，但子女偏偏不让。”
沉浪被周从文的脑回路惊呆了，他诧异的看着对面的这个家伙发呆。
这是什么天赐的脑回路。
周从文说的那种人可是大孝子，但换到他嘴里就变成了逆反心理满满的熊孩子。
“所以么，先安慰一下张主任，让失态不至于很快失控。再来看看化验单，有我自己的判断。”周从文道，“都在一个屋檐下工作，总不能看着张主任和患者家属打起来不是。”
“那倒是。”沉浪虽然不赞同周从文前面的说法，但最后一句还是赞同的。至于其他的，沉浪没有反驳。
“去准备一下，患者来了……”周从文开始告诉沉浪该怎么办。
如果是个胸片，普通CT，做也就做了，没什么危险。
可这是增强CT，要推造影剂，有些手续还是要完善的。沉浪听周从文说完，连连点头。
周从文看样子是真的，最起码他想事情想的还算是通透，也没什么破绽。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下班后患者家属带着患者找上门。
能白做一次检查，而且还是比较昂贵的检查，思来想去患者家属还是来了。
他比较喜欢沉浪，不太信周从文。毕竟沉浪看着和善，带着一股子市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