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瑞一看，却是戴权来了。
戴权紧走两步忙去搀贾瑞：“国公爷快请起吧。”
跪了这么久贾瑞早已两腿发麻膝盖生疼了，在戴权的搀扶下才站了起来。
“国公爷想来还没用晚膳吧？老奴已经给您预备下了，请吧。”
贾瑞揉着膝盖说道：“戴公公费心了，在宫里用膳就免了吧？
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戴权听了脸上现出为难之色，说道：“国公爷，这老奴可不敢答应。
万岁爷说了，让您吃完了接着跪。
还让给您预备下了房间，您今天晚上就得在宫中睡了，明天接着给太上皇守灵……”
贾瑞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这是永康帝要把自己给软禁在宫中了？
还是让他在这里给太上皇谢罪？
“公公，你若得空了跟皇上说一声，进献偏方的事，我是一点都不知道啊！
我方才在家里的时候还和宗正刘旷说来着。
我确实知道荣府里的政老爷用过一个什么偏方，可知道之后我还劝他别在用了呢！
这种不靠谱的东西我怎么会让元妃娘娘推荐给太上皇用呢？”
戴权只能说道：“国公爷您别急，依老奴看，皇上也并没有要责怪您的意思……”
贾瑞苦笑道：“戴公公，戴大哥！你就别逗我玩儿了。
这是都把我软禁在宫里了，还说没有责怪我的意思？”
戴权左右看了一回，见左近没人才压低声音说道：
“以老哥看，皇上并不是要软禁国公爷呢！”
“不让人出宫不是软禁是什么？”
戴权纠结了一会儿小声说道：“兴许是万岁爷想国公爷替他给太上皇守灵吧。”
“让我替他守灵？”贾瑞的眼珠子瞪得老大。
戴权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露骨了，因又遮掩道：
“这不是秦王和永王两位殿下此刻都不在宫中吗？
皇上虽然纯孝，毕竟是一国之君，也不能成日守在太上皇灵前不是？
那会子国公爷不是也给宁府贾敬老爷守过灵吗……”
贾瑞一脸黑线，让自己给太上皇守灵，这理由是不是有点太牵强了啊？
不过戴权应该不会骗自己，算了，不就是回不了家了吗？凑合一晚上就是了。
“戴大哥能不能帮我给家里捎个信，你去告诉……告诉我珍大嫂子，就说我在宫中有些事晚上不能回去了，让她们不必担心……”
戴权听了忙说道：“这个自然，国公爷只管放心，老奴一会儿就去安排。
国公爷若是怕孩子们说不清楚，不妨写封手书让人带给家里也使得。”
贾瑞道：“那是最好了！”
“国公爷这边请……”
贾瑞叹了口气，跟戴权来到宁寿宫外一处厢房内：
“国公爷，这些天就委屈您先在这里安置吧。”
“这些天？”贾瑞彻底无语了。
戴权赔笑说道：“国公爷，这个是小兴子，国公爷是认识的。
还有这位是小月，都是临时来伺候国公爷的，您有什么吩咐只跟他们说就是了。”
“罢了！拿纸笔来！”贾瑞也没办法发脾气，毕竟这事儿不是戴权能左右的。
永康帝……看在他死了老爹的份上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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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宫。
永康帝听完了宗人府在贾府调查的报告之后沉吟了半晌没有言语。
刘旷也不敢乱说，只垂首侍立。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刘旷才问道：“皇上，那贾府外头的那些京营兵……”
永康帝道：“让他们接着围着贾家，闲杂人等一律不许随便出入。”
“是……”刘旷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永康帝又将宫女太监都打发了出去，自己坐在榻上发呆。
虽然他是个举国皆知的孝子，可对于太上皇的驾崩永康帝却并没有多悲伤。
相反，他觉得压在胸口十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被移开了，很轻松。
元春也好，贾瑞也罢，甚至整个贾府都没有动机去故意杀死太上皇。
他也相信，这次不过是个意外罢了，或许是太上皇寿终正寝了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太上皇已经年逾七十了，并且得了脑风十年了。
说句大不敬的话，他……也该死了。
把这些不孝的念头抛出脑后，简单吃了一碗莲子羹又小憩了一会儿永康帝又来到了坤宁宫。
贾瑞依旧老老实实的跪在那里，只不过膝下多了一个鹅黄拜垫。
“皇上……”贾瑞终于看到永康帝了。
“起来说话吧。”
“是。”贾瑞费了半天劲站了起来，揉着两个膝盖说道：
“皇上，我……我能不能看一眼太上皇他老人家的遗容？”
永康帝听完之后不由得一愣，随即点了点头道：
“你都给他老人家守了灵了，也当见上最后一面的。”
说着走到灵床前亲手掀开了盖在太上皇脸上的蒙头布。
贾瑞一瘸一拐的凑上前去，只见太上皇一张肖似永康帝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两片嘴唇微微张着，银白的胡子也似乎失去了光泽，好像一从枯草。
贾瑞其实不是想看，他是想闻一闻。
在坤宁宫中守了这么长时间，贾瑞总觉得有股子很特别的味道从太上皇的尸体上飘散出来。
并不是尸体腐烂的味道，也不是熏香的味道，而是有点发苦，又有些发甜，有些像杏仁露的味道。
蒙头布被揭开之后，贾瑞嗅了几下鼻子，终于肯定这个味道就是从太上皇尸体的嘴巴里缓缓飘散出来的了。
永康帝也察觉出了贾瑞的异样，因问道：“怎么了？”
贾瑞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会儿见左近没人才低声说道：“太上皇……是不是被毒死的？”
“什么？”永康帝惊呼出来，看着远处的宫女都在往这边看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压低声音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我不是看出来的，我是嗅出来的。”贾瑞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道。
“嗅出来的……”永康帝两个鼻孔一张一合的狠狠嗅了几口，没有什么异常啊！
贾瑞说道：“皇上，臣的鼻子……比一般人的略灵敏一些。您忘了，我吃茶一下子就能吃出来是什么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