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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六章、 挣脱

盘丝岭上的人口越来越多了,齐鹜飞不得不重视起劳动生产的事情来。虽说现在他资产不少,要养活这一山的人没有问题,但总不能坐吃山空,必须加快产业建设和升级,因此他再次去岭西镇,亲自督促那边的开发建设,又去纳兰城和端木家以及王家商谈了下一步的合作事宜。

端木博文能从狮驼岭活着回来,齐鹜飞功不可没,加上端木薇的这层关系,端木家已经把齐鹜飞视作自家人,把黄花观的事也当做了自家事。

至于王家,这次宗门大会损失惨重,听说了端木家的事后,十分后悔没交代去的几位长老跟齐鹜飞走在一起。而且掌门**生知道王琼花与黄花观关系不一般,因此王家也是不遗余力。

两边的生意都谈妥之后,齐鹜飞才去见了秦玉柏,把五庄观之行的事情详细说了说。其实此前他已经和秦玉柏电话汇报过,秦玉柏心情大好,拍着齐鹜飞的肩膀说:"小齐,齐站长,这次你是立了大功了,上面肯定会嘉奖你。"

齐鹜飞说:"这不是司长您领导有方嘛。"

秦玉柏说:"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领导了,咱俩以后兄弟相称。你现在是潜龙湾的站长,做司长也只是早晚的事。"

齐鹜飞不确定秦玉柏这话是随口说的,还是在暗示什么,说:"那怎么行,您和我师父是朋友,您是我的长辈。"

秦玉柏说:"他是他,你是你。哦对了,跟你说件事,本来按照表现,这次宗门大会的最佳宗门肯定是你黄花观了,最佳个人也该是你的,但出了这么大的事,上面决定低调处理,就不开总结和表彰大会了。"

此事在齐鹜飞的预料之中,不管是治安总局还是洲界政府,都是要面子的,而且这种事公开出去,修行界肯定炸了锅。虽说纸包不住火,早晚大家都会知道,但时间久了,影响也就慢慢消散了,以后还会有别的热点吸引人们的注意力。

不过他还是有点失望,叹了口气说:"唉,人算不如天算啊!"

秦玉柏不自觉的望向窗外的天空,说:"是啊,人算不如天算,所以还是不要算了,该怎么活怎么活。"

齐鹜飞笑了笑说:"该算还是要算的,天算不过,总还要防着小人算。"

秦玉柏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

陈光化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窗玻璃上清晰的映出他的样子。烂掉的半边脸在仙家宝药的调理下已经恢复如常,只是另半边脸上的四道爪痕却无论怎么也去不掉,伤口愈合后旁边的脸皮被拉紧扯皱,显得十分狰狞可怕。

他一看到这张脸,心里就生出恨意,每多看一眼,这恨意就多一分,这几天来一直深深的折磨着他。作为修为已经十分接近天仙的修行人,本不该有喜怒的。太上说"及吾无身,吾有何患",这肉身的忧患生死早该看淡了。

他很清楚地看着自己在无边的恨意中沉沦。这是入魔的征兆。

陈光化打开窗,但那张被狗爪抓破的丑陋的脸并没有从眼前消失,还浮现在他面前的虚空中,挥之不去。这不是真实的视界,这是心境的映射。心里有多恨,那张脸就有多丑。

不知从哪里飘来一丝奇特的气息,钻进他全身的每一个毛孔,结合他体内无边的恨意,变成了炽烈的火焰,烧遍奇经八脉。他感觉充满了力量,积聚的法力蠢蠢欲动,久未突破的境界就在眼前。

然而,这感觉只是一瞬间,就忽然消散,那气息也变得若有若无。

陈光化一跃而起,也不顾及身份,就从窗口跃了出去,循着这气味而去。

他落到地面,穿过草坪,从另一栋办公楼的窗户钻了进去,穿过走廊后,在其中一间屋子前停了下来。

没错,气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细若游丝,却又无处不在。

他抬头看了一眼门牌,这里是物证科的物证保管室。

门推开的时候,那股气息变得浓烈起来。

陈光化的一只脚抬起来,就要跨进去的时候,突然停在了半空。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害怕起来。内心中有那么一丝清明的力量在阻止他,他不知道这一步跨出去意味着什么,但他有种隐隐的预感,一旦跨入这屋,几百年正道修行好不容易接近而天道将就此远离。

然而,屋子里的味道是如此的诱人,就像一个酒鬼闻到了烧刀子的味道,叫他浑身都难受,从肠胃到毛孔,每一个细胞都像蛆一样在扭动。

也许没那么严重呢!物证保管室里不过都是些过往遗留下来的物品,如果有重要的宝物或者魔物,都会有专门的密室存放,不会放在这里。

陈光化这么想着,终于还是走了进去。

两脚跨进门的那一刻,他仿佛虚脱了一般。

他循着那气息前进,来到西墙前,面壁而立。那里是一排柜子,像超市的储物柜一样,每一格的门都关着。

他站在柜子前,最后一丝犹豫牵着他的最后的脚步。他感觉自己脖子上拴着一根绳子,一股很大的力量在牵扯着他,阻止他前进。他很清楚身后没有人,牵着他的是天道,是他修炼几百年无时无刻不想要亲近的东西。

可是在这一刻,他突然感觉自己像条狗。只有狗的脖子上才会套着绳,只有狗才被人牵着失去自由。

狗幸福吗?

在某种程度上是幸福的。陈光化承认。但是狗不可能有自由,一旦自由,就不再是狗。野狗是要被人打死的,只有成为狼,唤醒原始的祖先的血脉,才能重获自由。

想到狗,陈光化就想起了盘丝岭上那条来历不明的妖狗。

他轻轻摸了摸脸颊,指尖下清晰的抓痕在隐隐作痛。

他终于一狠心,挣脱了背后的无形的牵扯,挣脱了内心的羁绊,跨出了最后一步。

他走的很近,鼻尖几乎贴在了格子门上。他往后仰了仰,伸手抓住门把手,慢慢把门打开。

这扇门仿佛有万吨之中,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格子里放着一个木雕的人像。雕刻的十分粗糙,就像小孩子的作品,最重要的是,这个雕像的脸上没有五官。

然而,当格子门打开的那瞬间,陈光化看见那张没有五官的脸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