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承诚喜好机甲，自然喜欢浏览相关网站。所以他对各种机甲的外形及其参数还是比较熟悉的。拓天的名气，除了它是完整保存了两千年的老古董且还能正常使用之外，更因为它是史上大神级机甲手工制作大师鲁长庚的收山之作。在前年的拍卖会上，拍出恐怖的三百八十亿星元的高价。
出于对神级古董机甲的钦慕，柏承诚走进大门。不敢堂而皇之地走过去，贴着墙壁小步慢慢移动，悄悄地走到流风一边的后方，再缓缓挪移上前，近距离观看拓天。
机甲不启动，柏承诚自然不知道它有什么问题。突然想起自己的幺米机器人可以探测物体的内部，不知道这里可不可以用。悄然用意念启动珀丽雅系统。
让柏承诚兴奋的是，系统在第二世界也能启动。这是肯定的，第二世界是意识投影，柏承诚的本体及其珀丽雅都在家里那个链接舱内。柏承诚的意识在，跟他意识链接在一起的珀丽雅自然也能发挥作用。
柏承诚问珀丽雅，“珀丽雅，幺米机器人在这里能用吗？”
珀丽雅通过面板显示：【可以。】
珀丽雅正处于惊骇之中，她发现第二世界的系统比她的系统还先进很多。又极其迷惑，这个世界既然有了如此先进的信息技术，怎么外界的科技却如此落后呢，连个机器生命都没有？
“太好了。”柏承诚控制幺米机器人飞出体外，钻进那台古老的机甲。这个过程无人察觉，因为幺米机器人类似暗物质，比空气分子小无数倍，别说肉眼，电子显微镜都看不见。
柏承诚跟幺米机器人是通过意念波控制和交流，所以现场的电子仪器也什么反应都没有。唯有安然端坐的那个中年人疑惑地扫了流风这边一眼，没看出什么异常，也就不再关注。
400亿幺米机器人钻入拓天体内。不一会，柏承诚就得到了关于拓天的完整结构图和材料构成。
跟围着拓天打转的那个老头一样，柏承诚眉头紧皱。他虽然不知道这台机甲的原本构造，但这台机甲的所有机械机械零件包括每一个轴承弹珠都是完好的，润滑也均匀到位，连细微的隐裂都没有。装配也绝对到位，对应螺丝的应力虽然不敢说绝对相同，但其误差极小极小，应该是高手装配的。也就是说，机械方面这台机甲一点问题都没有。
难道问题在控制系统？软件方面，两千年前的软件水平跟现在自然是不能比。所以问题也不可能出在软件上。别说流风店的中控师，估计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甚至中学生学霸，都能轻松搞定两千年前的软件。
不是机械问题，也不是软件问题，那就只可能是线路问题了。柏承诚让幺米机器人仔细检查拓天的电子线路，连集成块内部都不放过。他无法知道每一个集成块的功能，但可以观察集成块内部是不是有烧坏的地方。
离奇的是，还是没找到任何问题，虚焊点都没找到一个。想想也是，要是有这些问题，那位正皱着眉的大师不可能发现不了。
这就见了鬼了。这台机甲一切正常，除了左腿的一根胫骨是替换过，其他没任何问题存在。难道问题在这个胫骨？不会呀，其材料比原本的材料还高级。
拓天是全钛铝合金打造。那根胫骨是铍钒合金。无论强度还是韧度，铍钒合金显然都优于钛铝合金，替
代钛合金胫骨绝对可以。
柏承诚第一次使用幺米机器人，有种不找出问题誓不罢休的冲动。如此能深入观察到分子结构的神器都发现不了问题，自己岂不是太渣了？
时间在窒息中流逝，观察了一个多小时，除了那根胫骨之外，柏承诚愣是没找到任何故障点。
既然如此，问题就一定出在这跟左腿胫骨。将所有机器人都集中到左腿上，细致地观察测量。除了因为加工的精细度，使得铍钒合金胫骨按比例长了那么两纳米之外，还是没发现问题。两个纳米，对于这种古董机甲来说，绝对在误差范围之内，那个时候的中控系统的精度肯定没这么高，除非升级了这台机甲的系统。
嗯？还真有可能。原主有没有升级系统不知道，至少流风店维修的时候，找不出问题的情况下，多半会重置系统。万一这根胫骨产生热蠕变，在运动中再伸长一点，系统肯定会判定其有故障。
得益于珀丽雅的拼命灌输，柏承诚在材料学上的知识，已经堪比大学生。
想到这里，柏承诚总算知道了问题的存在，那就是加工这个胫骨的人，忽视了铍钒合金的相位。按理说，胫骨的横截面应该跟分子环面平行，但现在它却是垂直的。
铍钒合金的分子构成形似石墨一样环状。热 胀冷缩时，分子环膨胀或收缩，在垂直环状面的方向几乎不存在热蠕变。
也就是说一旦在运动中受热，铍钒合金的就会伸长而不是变粗。偏偏腓骨使用的是α钛铝合金，热稳定性极佳。这就使得这具机甲如果剧烈活动一段时间，胫骨的长度形变会比腓骨的形变大。本就长出两纳米，受热后就长得更多。系统精度要求太高的话，它就会判定左小腿出了类似于骨质增生问题。
想到这里，柏承诚下意识地出声，“我知道了。”
声音并不大，但在寂静无声的环境中，让人窒息的气氛中，犹如惊雷。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他身上。
众人凝神一看，是一个毛头小子。讶异之后表情不一。
那个中年人面带调侃的微笑，没说什么。意思很明显，堂堂秦大师都找不出问题，你一个不知哪里蹦出来的小家伙居然大言不惭地说‘知道了’，不是哗众取宠是什么？看来这家维修店从上到下都是一个德行，满嘴跑马。
流风等人本来有一种喜从天降的感觉，但发现是少伯，气得恨不能一巴掌将他扇出门外。已经够烦的了，你一个勤杂工突然跳出来胡言乱语，是嫌本店的脸丢得还不到家是吧？
“闭嘴！滚出去！”流风厉声呵斥。
没人将柏承诚的话当一回事，但那位老头却例外，“慢。小兄弟，你说说看。”他并不认为柏承诚可以找到故障，但当局者迷，陷入死胡同的时候，外行的观点说不定能点醒一个思路。
流风没好气地抢着说：“秦爷爷，你别听这小子胡诌。他刚来，连这台机甲的故障现象都不知道。”
秦老大失所望。
对面那群保镖一阵哄笑。
流风和身后的员工恨不得撕了柏承诚。
少年心性，柏承诚不服气了，“这台机甲是不是剧烈活动一段时间之后就会跛脚？”
“嗯？”众人的目光再次汇拢到柏承诚身上。显然他说对了。
流风，“谁告诉你
的？”
柏承诚傲气地一抬头，“没人告诉我，流风叔你就说是不是吧？”
这次是那个老者抢着说话，“没错。那你说说看，这种故障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这台机甲的控制系统应该不是原来的。如果是它原本的控制系统，故障其实不存在。正是因为升级过，系统的精度过高，这才导致机甲运行一段时间后出现跛脚的故障。精度高反而出现故障，看似矛盾，实则不然。这是因为······。”柏承诚将他的判断详细一说，众人都惊疑不定。
因为先前不和谐的气氛，以及众人都在思索柏承诚的分析是否有道理，所以此时还没人发现柏承诚的诡异。机甲是装配好的，他是怎么发现里面的胫骨的材料不一样的？更别说还知道腓骨是α钛合金以及胫骨铍钒合金的相位。
“拆。”老者果断地说。
流风等人快速地将维修操作架开过来，固定住机甲。老者拿起工具飞速拆卸机甲的两条腿。他之所以试试，是因为他清楚那根胫骨确实是铍钒合金替换的。他需要验证的是那根胫骨是不是真的长了两纳米，且相位不对。
柏承诚看得眼冒精光，高手，真正的高手。老者的双手像是弹奏钢琴一样上下翻飞，动作快速、高效而精准，没有一点多余动作，且将拆下来的零部件摆放得整齐有序。
数分钟后，老者将拆下来的胫骨拿在手里仔细观摩，富有深意地看了柏承诚一眼，对流风道：“三维测量仪。”
不用流风动手，扳手飞速跑到一边将激光三维测量仪推了过来，并且将精度调节到纳米级。
不需要测三维数据，只要测长度就够了。老者将两根胫骨小心翼翼地放进测量仪内，合上密封门，在触摸面板上设定好。众人凝神等待十分钟左右，静待测量仪内的温度恒定，消除热蠕变。精确到纳米级，人的体温都有可能影响数据精度。
看看时间差不多，打开激光。显示屏立时显现数据，４１７３２８６/４１７３２８４
“哇！”“啊！”满堂惊呼声。分毫不差，让人不敢置信，这也太神吧。
数据出来之后，众人的目光没去看机甲，没去看测量仪，全都火热地集中到柏承诚身上，如同瞻仰神灵。众心一致，如此之精准，他到底是判断出来的？
维修店的气氛由此大变，维修店员工更是雀跃，先前的紧张态势荡然无存。
柏承诚的判断完全正确，这台机甲的故障就是全功率运行一个多小时之后，系统就会认定左小腿出了故障而产生跛脚现象。
故障点找到了，维修就不难了。至于客户是不是设局敲诈流风维修店已经不重要。矛盾解决，也就没有了剑拔弩张的导火索。
店里没有高端的射线探测仪，无法确定铍钒合金的相位，这个也不重要。维修这个故障，并非一定要改变铍钒合金的相位，方法多的是。
维修店的员工包括店主流风，那位稳如泰山的中年人的保镖们，以及游客式的几个看热闹的闲人，对柏承诚佩服得可谓五体投地。不借助任何检测仪器和工具，单凭肉眼判断出故障并找到故障原因，根本不可能，但他偏偏就是做到了，还分毫不差，玄幻成了神话。
但是，有两个人是不信神的，一个是秦大师，一个是那位自带气场的中年人。他们感觉事件背后多半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