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爷爷，祸从口出啊
混乱终于消失，一老一少重新坐回了原位。
“你让我很惊讶。”深邃的苍眸定定望着李谌，那是一双有些困惑的，老人的眼睛。“刚才我要告诉你的事情，你愿意听吗？”他问，随即又道，“你放心，下次不是如果你不喜欢，我不会找你的。”
李谌盯着他，像是在怀疑他的话，良久，李谌缓慢的点头。
老爷子松了口气，“谌儿知道我们家的历史吗？”看着对面的青年没有任何意外的摇头，老爷子抿了口茶水，“我们是唐朝李氏皇裔。”逡巡着李谌的脸色，老爷子面色有些沉重，“如果不是被梁家那些叛逆背叛，李家的王朝绝不会那么轻易的覆没。”狰狞地颜色一闪而过，老人眼里的仇恨怨毒是那么清晰可辨。
李谌心中却是惊涛骇浪。李氏皇族，唐太宗李世民！贞观之治、开元盛世……总总关于唐朝的一切在李谌脑海里回荡。梁家？这个梁家是怎么出现的？这和他所知道的历史完全不符合啊，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辛不成？不过，这些和他也没什么关系吧，他不过是一个无意投胎钻进了一个婴儿身体里的误入者。冷淡的想着，李谌好奇这位拥有智儒著称的老人想要用什么样的理由说服他，说服他去承继一个复兴皇朝的责任。
也有可能是他弄错了吧，李谌心里想着，眉头轻轻皱起，如果他们真的希望他复兴李唐王朝，就不会将他漠视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咦？李谌心中一紧，那个时候被李清阳抱紧寺庙的时候，李清阳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在他心里想起——“孩子，你是我们李家的骄傲和未来，为了保护你，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李谌脸黑了，李家为什么要把他送进诸葛成空在的寺院？这个世界寺院并不少，甚至可以说是百家齐放，到处都是，为什么一定要坚持把他送到诸葛成空名下呢？
还有那些艰辛苦涩的帝王学术的书籍，和诸葛成空送东西来时若有似无的提点？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选择他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没有感受到半点突变的异样？到底是因为什么使他变成了李唐复兴的继承者？他有忘记什么吗？
等等！那次抓周？？
“我们是李唐后人，这个秘密只有家中男子可以获悉，你们的奶奶跟了爷爷这么多年，爷爷也没有告诉她就是因为李家曾经因为以为当今主母险些造成灭顶之灾。”老爷子叹息，“我们家保存着一方龙印。”
“龙印？”李谌疑惑地重复。
听到李谌的疑问，老爷子显得很高兴，他点了点头，“是的，龙印。”他庄重地说，“我们是皇族后裔，这不管过了多少年，不管血脉是否混淆，我们都不能忘记自己真正的根系。”老爷子站起身对李谌道，“跟上来。”在‘道’字的‘目’部轻轻一按，一道暗门滑开。
李谌抿抿嘴唇，果然，他没有猜错。
这是一间暗室。很普通，普通得就是被人闯进来，也只会以为这是李家人躲藏危险的最后防线。莲花座油灯悬挂在后面的墙壁上，将暗室照得亮堂一片。
老爷子坐在最上面的那个蒲团上，等李谌坐到他面前来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锦盒。
这个锦盒李谌并不陌生，他抓周的时候，那方龙印就是从这里取出来的。默默看着锦盒被打开，老爷子的声音再次钻入他的耳朵，“这是龙印。李家的传家之宝。除非家族到达最后一刻，这块印玺绝对不能遗失！”威严地语气在整个暗室铿锵有声，“龙印，可以选出每一代的王者。”
“每一代都有？”李谌有些惊讶，这是不是代表这王者地位太廉价了，居然每代都有。
老爷子苦笑地伸手摩挲着这块龙玺，“如果真的是每代都有就好了，实际上，这一千多年，家族里抓住龙印到你们这辈为止都只有五个。”
五个？一千年只出了五个？那也太少了。
仿佛看出了李谌心里的话，老爷子点头，“是啊，太少了。而且就算是这五个人三人没有完成使命。这三个分别是７００多年前的一位祖先和你大哥还有你。”自顾自得说道，“没有人知道那位祖先为什么没有完成老祖宗的遗志，但是对你大哥我却是很清楚的。”语气有些干涩，老爷子看上去像是衰老了十数岁，“你大哥也许你听说过这个名字。他就叫李唐！是爷爷我取得。唐儿是我的第一个孙子，得到唐儿，我高兴坏了，因为除了那位祖先就没有人拿起过龙印，既然那么多代祖祖辈辈都没有碰上，那么我对自己的儿子和孙子自然也没有太大的期待，但是，哪个知道，越是不经意的幸运越是在人不自觉的出现。”
手下意识的在腿上轻轻叩着，老爷子语气低沉，“因为从没有想过龙印会在我的孙子身上显出光芒，我故意给我的长孙取做‘李唐’。”
望着听得入神的李谌，老爷子嘴角挂起一丝不着痕迹的欣慰笑容，“李唐王朝离这个时代已经太远太远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了，没有人会因为我给自己的孙子取这个名字而猜疑或者追根究底。也许是下意识还是希望李唐的荣光会得到复苏。我还是选择了这样做。”
老爷子花白的胡子开始颤抖，声音也有了不稳的迹象，“唐儿出生就表现出了很大的灵气，不管是对什么他都很好奇，很有自己的观点，呵呵，”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收敛的只剩下因为已逝孙子带给自己的温暖，“你能想象一个胖娃娃嘴里冒着泡泡眉头皱皱得思考事情吗？”比划着，老爷子笑颜逐开，“我很喜欢唐儿，经常把他抱在身边，甚至有自己带的冲动。对于自己的长孙，爷爷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算出格，而且唐儿由我抚养肯定会比在他身边学到的更多，更多……但是，”老爷子眼色微沉，“我的长子，你的大伯，对于自己的孩子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护犊情感。”
听到这里，李谌在心里点头，很显然这种情绪他享受过了，同时，还很高兴。被送往寺庙的那一路，是他和大伯李清阳最亲密的日子，他们天天都在一起，很显然，李清阳给了李清风和李谌上辈子父亲都没有给予他的情感——父爱。
“他不允许我抱走唐儿，他和月容联合起来，想尽一切办法想让我放弃对唐儿的抚养，我和你奶奶就开始了和自己儿子的交涉行动。”嘴角微微上扬，老爷子一脸怀念的说道，“月容是你的大婶婶，谌儿记得吗？”
李谌淡淡点头。记得，他记得那个对他总是用一双复杂眼睛看着的女人，那个女人眉宇间总有着愁苦之色，对他，好像很是憎恨。
“后来我们还是没有达成一致的观点，唐儿也快到周岁生辰了。你大伯跑到我这里来对我说，他说，如果唐儿抓到龙印他就把唐儿给我和你奶奶照顾，要是唐儿没有抓到，就剥离他长子的责任，长大以后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李谌心中微微动容，如果那个时候他也有个这么爱他的父亲，也许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我和你大伯都知道那么多年没有人抓到过的龙印你大哥能抓到的可能性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但是不知道一种什么直觉，我答应了你大伯的要求。抓周那天，你大哥，抓住了龙印。”老相爷的声音有些哽咽，“虽然他没有像你那样站起来走过去拿到的，但是一个满周岁的娃儿自己爬到龙印前抓住龙印，这算不算是一种天意？”颤着声音问，老爷子声音低哑，“要知道这龙印是被祖先测量过后所选择的周岁娃儿最不喜欢去的位置和长远，但是唐儿和你都抓到了，你们都抓到了！”他强调！一双苍鹰般的眼眸里还残留着酸涩。
“后来呢？”李谌主动问道，既然他有个这么出众大哥，为什么他从没看到过？
“后来，后来，”老爷子的眼泪因为这句话汹涌而出，“你大哥没福呀，”颤着嘴唇，老爷子眼睛瞪得老大，“我那个那么聪明的孙儿，眼睛大大的，身子小小的，看到我走到他面前就会咯咯笑的小家伙，他就这么夭折了，就这么去了，他没福啊，他就这么走了，他走了，不要他的爷爷奶奶也不要他的爹爹娘亲和亲人了……”
夭折？竟然夭折了？李谌木然怔忡，望着哭的伤心欲绝的老人，李谌心中惨然，这世上最惨痛的事情就是白发送黑发人了罢……就算位高权重，就算冷静的不似凡人，在面对自己的亲人，就算是这位刚毅坚强的老人也崩溃了。
李谌伸手握住了老爷子的手，将一块手帕递给他。这个世界没有纸巾，以他的洁癖，不得不带上十数条手帕。不过这还是第一次给人呢。
惶然接过手帕，感受着手上的温暖，老爷子泪眼朦胧地望着自己的孙子，这个出生时看看似平常实际上出众的和唐儿不相上下的四孙，哑声道，“爷爷很抱歉这么多年来对你默默不问。”攥住李谌想要抽出的手，老爷子认真的说，“爷爷一直看着你，这些年那样对你，我们那样对你，只是为了磨练你，为了能让你更坚强，能够有面对一切的勇气，我们是为了你好。”
如果他不这样说，不这样自以为是的说，也许李谌还真会忍受这样的一个老人真诚的泪水，但是他后来的话无疑和他开始说的‘大逆不道’一样让李谌恼火了。
毫不客气的抽出自己的手，李谌迎向老人错愕的眼睛，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挤出他今生和前世压抑已久的话，“为了我好？为了我好就是把一个婴儿不闻不问？为了我好就是周岁把我当个怪物送进寺庙里给佛镇压？为了我好就是这么多年无时不刻的宣扬我是个病秧子？李家的病四公子？？？”
“磨练我？让我更坚强？让我有面对一切的勇气？”咬牙切齿地重复老爷子的话，李谌眼睛里头一次透露出对面前老者的轻蔑和不屑，“你的自以为是让我惊讶。这样的磨练，你们就不怕我变得愤世嫉俗变得整个人充满仇恨？你们就这么肯定我会遵循您们的意志就这么去为了‘您’的愿望去做争夺皇权的所谓祖先遗志？”
被李谌轰得脑袋有些当机的老相爷半晌才挤出一句话，“这是责任！”
“去他的狗屁责任？！”李谌眼里的怒焰熊熊燃烧，“所谓责任就是你们还忘不了以前的风光！忘不了以前人们对你们的敬畏！忘不了人们卑微的伏跪在你们脚下舔你们的鞋履！”劲气在周身回绕，以一种不可抗拒之姿，将整个密室里的东西吹刮的东倒西歪，“‘爷爷’，您连大伯都不如，至少他会要求您放过他的儿子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咆哮着奔出卧室，李谌像道旋风一样刮出了密室。
老爷子自以为是的说法让他想起那对安于享乐的男女。想起了他们因为失去了他们的尊荣失去了他们的财产而逼迫他去买断他的歌声买断他的一切包括自尊去维持他们空虚的可耻虚华！
恶心！恶心！为什么不管怎么样都逃离不了恶心自私的人类！！！
就算他牺牲了一切又怎么样！他们还不是分开了，他们还不是离开了他！！！
悲哀在心底袭搅，那是一种无法忽略无法抹杀的剧痛！那是心里最深最深的心结和苦楚！
虽然李谌按部就班的修行飞云诀，努力让自己不会陷入心魔，但是由上古尊神创建修改的法典终究有着它本身最大的威力。这本来就不是凡人能够修行的法诀。李谌在凤忘忧的无意帮助下跨过了第三层飞云诀，又一直没有稳固境界，如今，在心神大乱的情况下，问题一举势如破竹的爆发开来，无意识的李谌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一脚踏入鬼门关！
“谌儿？”伤势最轻的李清阳看到李谌以势不可挡的气势狂飙出来不由得一阵心惊的往前挡去，“谌儿！你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慌乱的想要抓住李谌的胳膊却被李谌轻易闪开，还在地上的李清风和李清城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也跟着跳了起来，想要阻拦李谌的疯狂的脚步。
“主上！！”慌乱的声音从金面白影口里传出，光不顾自己安危的一把挡在了李谌面前！
“主上！您，您这是怎么了？？”光将李谌抱入怀里，一双骄傲的狭长眼眸里瞬间涌满了泪水。
李谌被光一拦阻，几乎已光速流转的血脉瞬间被堵塞，一口淤血就直直喷了出来！
“主上！！！”惊恐的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哀号从白衣金面的男子口中爆发，一双漆黑的瞳色瞬间转变成一金一银没有任何感情的瞥向刚刚从暗室里出来追人的李老相爷！
杀气狂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