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特工总部。
审讯室内。
哗啦！
兜头一桶凉水。
张森慢慢睁开眼睛。
血水顺着头发滴滴答答往下淌。
他现在身体悬空，双手吊在铁环上，即便不用刑，这样的姿势也让人浑身酸痛。
吴寺宝坐在一把藤椅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支香烟。
行刑手低声说道：“吴队长，这小子已经昏死过去四次了，继续用刑的话，我担心他会死在审讯室……”
吴寺宝站起身，从火盆里拿出烙铁，烧的通红的烙铁冒着丝丝黑烟。
他迈步来到张森近前，问道：“我再问你一次，是谁指使你杀害季先生，你的同党还有谁，王天慕在哪里，三个问题，你只要回答一个就行，否则的话……看到了吧，你马上就会尝到烤人肉的滋味！”
张森吐出一口血沫子，喘息着说道：“杀汉奸还用别人指使吗？汉奸可耻，人人得以诛之！我只恨自己杀的太少！”
“你的那些同党呢？他们在哪里！”
吴寺宝厉声问道。
手中的烙铁贴近了张森的胸膛。
“我说了，你要去抓他们吗？”
“废话！快说！”
“你听好了，四万万五千万同胞都是我的同党，你去抓吧！”
“……你他娘的耍老子！”
“对啊。”
“………”
“折磨人不算好汉子，你要是真有种，现在就杀了我！”
吴寺宝气得直翻白眼。
一个昏死过去四次的人，很容易当场暴毙而亡，李世群事先交待过，不能让张森死的太痛快。
所以，吴寺宝不敢继续动刑。
张森忽然笑了一下：“我听说，你太太是季云青的干女儿，对吧？”
吴寺宝瞪着一双牛眼：“是又怎么样？”
张森说道：“人言季云青好色如命……”
“你住口！”
“你呀，自以为找了一个靠山，实际上是替人擦屁股，哈哈！”
“老子现在就毙了你！”
吴寺宝恼羞成怒，解开枪套抽出手枪，卡哒一声顶上子弹。
硬邦邦的枪管顶在张森头上。
张森毫无惧色：“来呀，开枪啊！”
吴寺宝眼中凶光一闪，手指搭在了扳机上：“想死很容易，老子成全你！”
“住手！”
李世群迈步走了进来。
吴寺宝赶忙收起了枪，快步迎上前：“李副主任……”
李世群冷冷的说道：“吴队长，你是拿我的命令当耳旁风吗？”
吴寺宝说道：“你是没听见，这王八蛋说话太难听了……”
李世群截口说道：“他故意激怒你，他在求死！”
吴寺宝也反应过来，恨声说道：“哼，想死，没那么容易！”
李世群背着手，迈步来到张森近前，冷笑道：“你放心，一年半载你也死不了，我会让你活着，生不如死的活着！”
张森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李世群晚来一秒钟，自己就不必再忍受非人的折磨。
……
两天后。
下午四点钟。
黄浦公园。
经常有人在岸边钓鱼。
有钓鱼的，就有闲着没事看热闹的。
此刻，柳戈青在钓鱼。
许延麟站在一旁看热闹。
距此不远处，陶然负责把风。
“查到了吗？”
“查到了。”
“是什么人？”
“自己人。”
“………”
“你分析的没错，地下组织即便买枪，也不可能买毛瑟手枪。买枪的人名叫熊建东，忠义救国军的人，目前在苏常一带组织游击队抗击日军。这次来上海，是专程为了购买一批军官用的手枪……”
得知有人购买M1932毛瑟手枪。
许延麟首先想到的就是城外的忠义救国军。
如果是地下组织，不可能买这种不利于隐藏的枪械。
所以，他第一时间通知了柳戈青。
军统行动人员中，有很多都是青帮弟子，查这种事毫不费劲。
孙达笙有一个手下名叫大毛，最近经常出入高级场所。
这种行为明显与其收入不符。
一般来说，肯定有来源不明的收入。
派人旁敲侧击一问，这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熊建东这次带来了十几个人。
其中有几个是上海本地人，其中一人认识大毛。
得知对方来意后，在谈妥了好处费后，大毛把孙达笙买枪的事说出来。
于是，熊建东将计就计，派人冒充孙达笙的手下，从小林丰手里购买了十支M1932毛瑟手枪。
如果是生人，一下子买这么多枪。
很少有人敢做这笔生意。
许延麟沉思片刻，说道：“我听说，苏常一带的忠义救国军，现在发展了上千人，熊建东身为最高长官，买几支枪的事，干嘛要亲身犯险呢？派几个得力的手下来不是一样吗？”
柳戈青解释着说道：“这次来上海，熊建东主要是来见王站长，他们是多年的老朋友，在特务处时期，曾经一起出生入死执行锄奸任务。加上苏常一带地下组织也归上海站辖制，于公于私，见一面也是人之常情。”
许延麟眼睛一亮：“这么说，我们能和熊建东取得联系？”
柳戈青说道：“查到买枪人身份后，我当即向站长做了汇报。后面的情况，都是王站长亲口告诉我的。”
“熊建东走了没有？”
“还没有。”
“老柳，我有一个想法……”
听许延麟说完了计划。
柳戈青沉思了半晌，说道：“想法不错，就怕熊建东不肯答应……”
许延麟说道：“那些战俘至少还有两百人，如果能救出去，对苏常游击队也是一个补充兵源的好机会。”
柳戈青点头：“好，我这就去向王站长汇报。”
“转告熊建东，即便营救不成，对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你不用担心，这件事基本没问题。”
柳戈青迟疑了一下，问道：“张森的情况怎么样了？”
许延麟神情暗然：“张森是好样的，宁死不招，我听说，在审讯室昏死好多次了。老柳，你不是说，他会被释放吗？这么多天过去了，怎么一点迹象也没有，我问过吴寺宝，你知道他怎么说吗？”
柳戈青急切的问道：“他怎么说？”
许延麟说道：“他说，张森死定了！”
“………”
柳戈青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