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帮我一把。”孟惜对小桃说道。
小桃闻声放下手里正在搬的礼盒，赶紧来到孟惜身旁帮忙。
艾婉坐在一旁边饮茶边看报，轻轻抬头问道：“一大早，清点这些做什么。”
孟惜答道：“你是不知道。昨天晚上因为没收拾大厅，老爷便要大发脾气，这清点礼物的事情自然更得麻利点。不然他还不得把我们当阳澄湖的大闸蟹——给蒸了。”
小桃听了不禁噗嗤一笑，尤恐太太介怀，便要收敛，却听艾婉也笑出声来。艾婉因嗔怪道：“你这丫头，呵呵。”
孟惜笑道：“我不过看太太心情不大好，怄一怄而已。话说回来，太太，你真的不看吗？这里边好多新鲜玩意儿呢。”
艾婉摇摇头，不以为然地说：“也没什么可新鲜的。”复又将目光聚焦在报纸上。
孟惜只好轻轻一耸肩，继续指挥喜鹊和小桃清点贺礼。小桃皱眉向孟惜说：“惜姑娘，这个玩偶好奇怪，中间还有一条缝。”
“我看看。”孟惜捧了个木偶来，细细端详说：“好像里边还有东西。哟！这里边还有个木偶。太太，你快看，这玩意儿可巧咧。”兴冲冲地拿给艾婉看。
艾婉抬眼一看，淡然解说道：“这是俄罗斯的套娃。哦，都忘记不该这么叫了。谁送的？”
孟惜看了看礼盒上的落款，答道：“是上次那个柳先生。”
艾婉微微一笑说：“亏他想得出来，这可是女孩子的玩意儿。这是要送给谁呢？”
孟惜笑道：“该不是给你的吧？”
艾婉佯装生气说：“越发调皮了，该打你的嘴。你要喜欢就拿去吧。”仍旧低头看书，看了几行便笑出了声。
孟惜赶紧凑过来问：“什么新闻那么惹人笑？”
艾婉边说边把报纸递给孟惜：“你看看吧。这庄大山的笔杆子比枪杆子还伤人呢。”
孟惜好奇地接过报纸，边看边说：“什么庄大山，怕是化名吧。”
两人正说着，不留心陶桥拿着墨香正新的报纸慌慌张张地穿过大厅，小跑着往楼上书房去找刘局长了。那报纸的头版赫然写着：无良商人大发国难财——利用战事压低原料价格，哄抬出厂价。
刘局长愤怒地将报纸揉成一团“啪”地一声扔到了地上，骂道：“哼！这些嚼舌头的记者每天只会写这些狗屁文章。”
陶桥诚惶诚恐，担心地说：“可是老爷，他们说得言之凿凿。连我们的进出货记录都列了出来。只差点明是咱们厂了。”
刘不一收敛了怒意，思来想去，皱眉疑惑地说：“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先去把今天这家的报纸都给我买回来。再查一查到底是谁捣鬼在写这些东西。这些记录又是怎么流出去的？”
快到晌午，陶桥一脸轻松地走进书房，对刘不一说：“老爷，报纸都买下了，连卖出去的还买回来了不少呢。”
“那就好。”刘不一的脸色这才稍稍舒展了，又问道，“查出是谁写的稿子，账目是怎么流出去的吗？”
陶桥答道：“稿子是直接寄到报社的，查起来有些麻烦。账目……是江经理管的，昨天本该他值班，可他来了公馆，账房就没了人。”陶桥越说声音越小，悄悄观察着刘不一的反应。
刘不一拍桌说道：“这个江威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好在这事压下去了。终归得让他长长记性。走，去厂里。”大步下楼。
刘局长坐上车，为了平息怒气，决意闭目养神。熟料他刚出刘家大门就听见报童叫道：“看报，看报。看官商勾结共发国难财。刘姓局长欲盖弥彰，真相呼之欲出。”那报童不是别人，正是金宝，他凑近局长的车说道：“先生，来一份吧。官商勾结发国难财了。”
刘局长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睁开眼，摇下车窗，冲报童喊道：“给我一份！”掏钱买了一份。他刚扫了一眼，一片乌云就爬上了额头，他气得青筋暴跳，报纸上赫然写着：“局长自办工厂打压同行”“贿赂官员压榨百姓”，署名正是庄大山。刘局长当即将报纸扔到陶桥脸上，喝问道：“不是都买完了吗？这他妈是什么？是纸吗？掉头回家。你去把今天的报纸都给我仔仔细细的搜罗一遍，这些乌七八糟东西的，都买下来。你亲自去这家报馆传我的意思，决不许再出现庄大山的名字。”刘不一气急败坏地下车打道回府。
刘局长气冲冲地走进小楼，无心理会妻子和丫鬟们笑得正欢，冷着脸快步走上楼，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孟惜见刘不一那样的表情，心中有些诧异，但她深知刘氏夫妻新仇旧恨，就算心中有些担心，也不敢向艾婉言说。这一天，直到中午，刘局长也没有走出房门。
日头又毒又辣，陶桥匆忙跑回来公馆，一如早晨般慌里慌张，脸上满是汗珠，背后也已湿透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刘不一说：“老爷，这可怎么办才好？不但那家报馆不给面子，还有别的报馆也出了那篇报道。街面上的人还议论这事呢。”
刘局长越发生气，眉头紧锁，手指不住地敲击着桌子，说道：“倒不怕那些人说什么。他们说他们的，能奈我何？反倒是事情闹大了，上面的人不好应付。这些事虽然也不止我一个人做，大家也心照不宣，但闹大了，终究是要杀鸡儆猴的，以平众怒。”
正说着，电话突然响了。刘不一不耐烦地接过电话，“喂。”刚听出对方声音，当即紧张起来，态度愈发谦卑和顺，对着电话那头不住地说，“是，是，明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来。待撂下电话，他眉头皱得更紧了，挠头叹气道：“事情惊动了市长，他让我给他一个交代。这件事情得赶快压下去。”他起身在书房里转来转去。他突然抬头，对陶桥说：“走，去警察局。”
陶桥愣了一下，恍然大悟，笑道：“对呀，警察局的胡局长也在咱们厂参了一股，他也得出力呀。”赶紧跟着刘不一往外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