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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梦境-狮心之子(狮子座)~拾壹

雅典娜去狮子宫看莱米安的时候,加尼梅德正在照顾这个笨徒弟。

看到雅典娜之后,加尼梅德就表示自己要离开圣域一趟,去药师之岛采集足够的药草回来――毕竟他不是处女座,也不是双鱼座,没有在十二宫内弄出个花园种植花花草草的习惯。更何况作为医师和药师,一个人负责圣域内部人员的健康状况就已经很吃不消了,再加上圣域外的许多普通民众,他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一样分/身乏术。

而且在水瓶宫内种植药草,那就意味着那些药草是加尼梅德的私有物,但他却并没有要刻意弄出“用自己的私有物去救治病人而后被人感恩戴德”的意图,来为自己增加什么仁慈善良的声誉。对于不怎么在意功名利禄这些外在因素、甚至有些反感的他来说,有些事不如公事公办来得方便。

于是,自从这位水瓶座来到圣域之后,位于圣域附近海域的一块小岛,就顺理成章地被雅典娜拨出来、专门用作支援圣域和周围的村庄、城池之用――而后,就这样被更名为了药师之岛。

那里集中了能治愈所有伤病的药师和技术,而在那岛上本身就生长密布着众多的草药。是圣域和周边的村庄以及请求援助的国家,一直所仰仗依靠的重要岛屿。

在加尼梅德走后,雅典娜像是无限疲累似的看向正躺在床榻之上的莱米安――而满身满脸都是绷带、连右眼上都是绷带的莱米安,正睁大唯一的左眼,用那湛蓝清透的眼眸笑嘻嘻地看着她,似乎全然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痛。

“雅典娜大人……我的眼睛,已经不再像那个叫堤丢斯的男人了吗?”

未曾料到莱米安会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她有些怔然,“你觉得自己的眼睛很像……他吗?”

“…………嗯。”

果然还是很像??莱米安并不觉得难过或者生气,反而像是看到了希望似的,露出了笑容。

“虽然很像――尽管直到今天为止看到依然会有错觉,但是莱米安,我不可能会把你们任何人认错的。”

“……即使不是眼睛,我没有别的任何地方,和那个男人相似吗?”莱米安眨了眨左眼。

“我说……你干嘛那么执着,要跟那种混蛋像啊。”雅典娜不由得苦笑了起来,“不如说幸好不像,要是像的话,那才麻烦呢。有堤丢斯的儿子――狄俄墨得斯一个人跟他老爸一样添麻烦就够了,你还凑什么热闹。”

“那……说话语气、笑容、性格还有行为方式呢?完全不像?一点都不像?哪里不像就告诉我啊,我会去试着模仿他的,只要雅典娜大人觉得开心的话――”

雅典娜立刻伸出手,毫不犹豫地大力狠掐莱米安的脸。他的脸立刻扭曲成了包子状。

“哇啊!痛……!干什么突然掐我……雅典娜大人真过分……tnt好过分好过分、过分!!过分!!!”

“啧啧、喊那么大声,就证明……确实很痛、对吧?”不知道是好笑,还是好气,雅典娜露出了一个略带怀念的微笑,“那家伙,是不会觉得痛的。就算我捅他的伤口,他也不会吭一声。”

“……诶?不会觉得痛――是什么意思?他很强的意思吗?”莱米安困惑地摸了摸自己被掐疼的脸。

“就算我把他手背掐青,用他的脸当橡皮筋拽着玩,那个白痴也是会毫不在意、一直嘿嘿哈哈地冲我微笑的――完全就是个没救了的家伙。”

雅典娜拍了拍莱米安的脸,凝视着他沉声说道,“你永远也无法变成堤丢斯,莱米安。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你。即使不是堤丢斯,无法成为堤丢斯,也不会改变你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意义。”

那个再也回不来的男人――任性地选择用死亡来博弈,即使被迫背负恶名,身败名裂、遭到无数人唾弃……也没有流露出丝毫丑恶嘴脸,或者哭喊着自己后悔选择了那样一条道路。反而在最后,和曾在特洛伊之战终末阵亡过一次的亚齐里斯一样,露出了平静祥和的微笑。

莱米安说想要模仿堤丢斯的笑容,但她很清楚,即使莱米安去模仿了,也无法和堤丢斯变成一模一样的人。因为那个仅仅只是看着,都会令人觉得心情变好、能够融化冰与雪的明丽微笑……不论过了多少年,她都不会认错。

说着……“希望大家都能够露出幸福的微笑来”,总是歪着头笑得一脸纯粹天真――明明内心并不单纯洁白,哪怕遭受许多不公平对待,即使身体伤痕累累到了疲惫不堪的地步,笑容却依然那么真诚明丽的混账家伙。

从开始到最后,即使被认作是愚蠢,被认作是蠢得无可救药――他却依然坚持了下来。

堤丢斯。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还有即使愤怒到了无法忍耐的地步时,也会面带轻快柔和的笑容爽快反击、却绝对不会真的伤害到对方,只是一瞬间露出阴沉神情来恐吓对方的灰暗模样――

直到今天,她都没有忘记。

不论是亚齐里斯还是莱米安,都无法取代他。但同时,堤丢斯也无法取代亚齐里斯,或者莱米安。他们三个本来就是完全不同的人,所以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尽管,他们都是那种让人无法放下不管的人。

“雅典娜大人……那时候您应该、是希望堤丢斯活下来的吧。”

“即使我希望他活着也没有用,那个人的追求即是如此。不止是堤丢斯,亚齐里斯也好、帕特洛克罗斯也好,亦或者是大小埃阿斯――面对基于自己的意志做出选择的人,我只能选择尊重他们的选择而已。即使我不希望他们选择步上那种死路……

莱米安,你的人生,是属于你自己的,我没有权利为你做主,对你的人生指手画脚。因此,即使我再怎么希望你能够活着,假如你自己不这样期望的话,那么一点用都没有……至于其他的,思想是无限,随你走多远。”

没有一条路,能让所有人都获救。选择了什么,就必然要放弃什么。堤丢斯正是因此才步上死路的。

“我才不会刻意去找死呢。只要雅典娜和加尼老师还在等着我回来,哪怕要我装死――就算是用爬的,我也会爬回来。”说着,莱米安好像终于放下心来一般笑出了声。

“……刚来这里时,我一直觉得只要自己活得开心就好。甚至曾认为,那些为了寻求我的庇护,聚集而来的家伙们实在是有够烦人。同伴也好,战友也好,我才不需要呢――如果不是雅典娜大人的拜托和加尼老师的嘱咐,我根本就不想管他们。”

“但是现在……还真是不可思议啊,我竟然会想要守护他们。很奇怪吧?”莱米安略微不安地动了一下。

“怎么会。你一直是个温柔善良、又心软笨拙的孩子,这一点我和加尼梅德都很清楚。”

“……是嘛。说不定……是这样。既然连您都这么说的话――可能真的是这样没错。”莱米安侧过脸,稍微有些脸红地摸着头嘿嘿笑了起来。

在雅典娜离开狮子宫,前往水瓶宫之后,莱米安沉寂地侧过头,看向窗外――默然地凝视着眼前、夕阳正逐渐消隐于地平线之下的迤逦景色。

如同太阳西沉,月亮升起的绝对法则……失去的时间再也不可能会倒回。但是,即使失去了什么,他的身边依然还有着重要到了无法舍弃的人在,因而一旦他下定决心踏出一步,之后也只能向前迈进。

悔恨、叹息,只会让我们看不见自己应该注视的事物。加尼梅德淡然宁静的声音,仿佛又回响在了他耳边,一字一句,敲击在他的心脏上。

莱米安没有笑,但他的脸上,却头一次露出了若有所思、恍然大悟般的沉思神情。摸了摸自己被绷带包扎起来,却依然阵阵刺痛的右眼所在位置,他轻声呢喃,语气却无比坚定――

“……我,只想守护现在所拥有的事物。”

水瓶宫。

刚走进实验室,雅典娜就闻到了一股香甜的气息,不由得吸了吸鼻子,“加尼梅德,你在熬什么?”

“这些都是刚做好的药剂,要给受伤严重的圣斗士们使用的。”兼职医师和药师的水瓶座圣斗士头也不回地答道。明显是已经习惯她这样毫无预兆、也不打招呼就闯进来的行为了。

“啊是吗,你做的药剂效果确实比其他药师要强上数倍呢,质量也好了不止一两个档次。那药也给我一份吧。”话音刚落,加尼梅德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只见雅典娜笑眯眯地端起一碗看上去充满了芳香甜蜜气息的琥珀色糖浆(= =药水)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你、你……”加尼梅德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破天荒地现出了慌乱的神色。

看着加尼梅德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全然不复以往的沉着冷静,她像得逞的小孩子似的嘿嘿笑了起来,从药碗后面眨着眼睛看他,“嗯嗯,味道很不错~你加了蜂蜜还有一点点甜酒对吧?”

“不是那个问题……”加尼梅德似乎有几分脱力。

只是因为闻到蜂蜜和甜酒的味道,就连药也毫不犹豫地灌下去――你是熊科的杂食性小动物吗!加尼梅德略微叹出一口气,像是疲惫到了头痛欲裂似的闭上了双眼,“……你喝的那药,不是回复药,更不是止痛药。”

“…………呃。”雅典娜的脸一下也青了,“你说什么?那我刚才喝的是什么??不会真的是你酿的酒吧!”

“我没空做那种东西!”加尼梅德咬牙强忍着内心的怒火,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随后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这是强力麻醉药。”

“――嘎。”被药碗遮住一半脸的雅典娜,表情一瞬间看上去非常微妙。

“也就是说,这是为了在治疗和手术的时候,不会令伤患感到肉/体上的疼痛――或者超达疼痛界限、导致妨碍到治疗的麻醉药。也正是因为这是给身体机能、抵抗能力非常优秀的圣斗士们使用的药剂,所以虽然对身体并无害处,但假如是白银级别圣斗士的话,喝过之后不消十秒就会即刻倒地昏迷。”

“……呃哈哈、哈哈哈……不消十秒……还真是强劲的药效啊……你果然很有才干,我当初没有看错人……”雅典娜干笑了起来。

“…………”加尼梅德无言地看着她,似乎连话都已经懒得对她说了。

“…………”雅典娜则有些讪讪地放下药碗,试图对眼前明显带着三分无奈之色,二分鄙视之色,五分担忧之色的红发男人挤出一个“我没事”的笑容。

在两人沉默地对望了将近好几分钟之后,加尼梅德语气不确定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大概……没问题吧。”静待半响也没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她尴尬地笑了一下。

希腊神的抗药能力和身体机能较之普通人,更为优秀强大吗……看来有必要改进一下配方。于是放下心来的加尼梅德,那股压制半响的怒火,蹭地就上来过了,“万一刚才喝的是□□,你打算怎么办!”

“嗯?哎呀呀,加尼梅德的人品还是很有保障的。你是不会用救人的技术去害人的,因为你很善良嘛。r(st)q我相信你,而且我也不会随便去喝别人给的东西,又不是小孩子了,所以你就安心吧。”

“…………!”加尼梅德的脸色一瞬间看上去有些呆然,随后脸上略有些微红地皱起眉,唰地转过身坐在工作台前、继续忙着手中的工作,语调不善地冷声回答,“有空说这种无聊的话,不如去做些有益的事……!没有事要找我的话,就不要妨碍我工作!”

“好好~免得被你说我碍手碍脚,我现在就走人可以了吧?”雅典娜悻悻地拍了一下手,正准备走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回过头又向正背对着自己的加尼梅德走去,“对了,加尼梅德,莱安他――”

“……!?”脚步略微一晃。

正在强迫自己专心致力于调配药剂的加尼梅德,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异动是怎么回事,就感觉到她将头靠在了自己后颈上,发丝也垂落在了他肩膀上。皮肤上迅速地流窜过一阵犹如电流般的轻痒麻痹感,而后,她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背后,温暖而又柔软――加尼梅德瞬间浑身僵硬,连手中调药用的工具都掉落了下来。

虽然他那讨厌与人接触的症状已经好了很多,但要是有人突然之间凑上来,他还是会有一瞬间无法从容应对的僵硬。

窘迫尴尬之下回过头,却无奈地发现她是强力麻醉药的药效发作昏迷了,加尼梅德不由有些好笑,又有些好气,犹豫了一下之后,反手向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摩了一下她的发丝,“……怎么一到我面前,就像爱撒娇的小孩子一样。”

从初遇时开始,他就一直没有将这个女神视作成年的女性来看待。他觉得她就像个不懂事又天真纯粹、偶尔喜欢恶作剧捉弄别人来取乐的女娃娃,和他见过的女人一点都不一样。只有把她当做一个小女孩来疼爱,才能忍住不做出什么事来。

加尼梅德忽而想起了戈尔工三姊妹受袭之后发生的事。

在雅典娜问能不能救治美杜莎的两位姐姐的时候,加尼梅德沉默了好一会。

“无论如何……都救不了吗?”

无论如何……吗。

他只是紧紧地闭上双眼,仿佛快要窒息一般,下定了决心,随后平静地睁开双眼回答,“――可以。”

他……永远都无法拒绝她的请求。哪怕实现她愿望的代价、会是他自己的性命。

也是因为那件事,他才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试药来分析那药中的配方,来破解斯忒诺和尤琉蕾所服用过的禁药残留下的药性。其实当初赫拉克勒斯将禁药带进圣域的时候,他也只是拿了一小部分药,在动物身上做过试验而已,并没有自己亲身试验过。

但为了让雅典娜不会有罪恶感和愧疚感……毕竟她的责任感沉重到了总会演化为罪恶感的地步――所以他才隐瞒了一切的事实真相,让她以为自己早在提坦之战时,就已经服用过了禁药。

雅典娜还曾感慨过,加尼梅德的自制力果然非常出色。而他只有在内心沉沉地苦笑。只有加尼梅德自己清楚,他的自制力和理智根本就没有他自己所预料的那么坚韧。

与她那表面上偶尔的别扭不同,只要注视着她那双坦率直白、毫无顾忌的眼睛,加尼梅德莫名其妙地就会觉得不安。

自制力假如被打破的话,后果……

理智、神性和小宇宙都在慢慢消退,尽管其他人可能还没有察觉,但以这种速度,相信不久以后就连你也会得知吧……

不要再靠近我,对你才比较安全。

加尼梅德慢慢收回了手,而后却没有理会伏倒在自己后背上、早已经不醒人事的雅典娜,只是恢复了以往的沉着冷静,继续开始药剂调配工作。

所谓甜蜜的折磨?不,对于他而言,这是上刑――让他更清楚地意识到,肮脏的自己配不起如此真挚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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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莱米安伤好得差不多后没多久,雅典娜那里就传来了祭坛座的狄墨法,以及助祭六分仪座的艾希瓦莱娅仰观天象后计算得知的消息。

象征着前准狮子座珀琉斯的那颗星辰,已经开始黯淡。珀琉斯天命将尽的那一天马上就会到来――说白了,就是他没几天好活了,要是有想要去看他的人,还是趁他尚且活着,赶紧去道个别吧。就是这么个意思。

由于卡斯托尔是教皇,不能轻易离开圣域。处女座释寂摩认为这种与将死之人告别的事,实在没有丝毫意义。天秤座风於以已经探望过了所以无需再去作为理由,也拒绝了同行。

于是除了少数一部分人,陆陆续续地、多数人都跑去骚扰已年过古稀的珀琉斯,到最后――莱米安也跟着女神和亚齐里斯等人,一起去拜访这位已经不堪其扰的老人了。

至于其他随行的圣斗士,只要是曾和珀琉斯并肩战斗过的那一代圣斗士――比如水瓶座加尼梅德、摩羯座佩恩哈特等人也一起前往。而刚上任没多久的双鱼座珀斐塞斯(阿多尼斯),则是拖着抱病的身体、被脸皮厚到了无下限地步的莱米安,笑眯眯地硬拽过去的。

同样曾被称为“罪恶之子”――尽管珀斐塞斯(阿多尼斯)是因为承受了生下他的父母亲的罪孽……虽说希腊神系从来都是近亲结合,但在希腊、五大死刑的量刑范畴内,就有近亲相/奸这一项。

身为塞浦路斯王喀倪刺斯(cyniras)与其女儿密拉(myrrh)之子,阿多尼斯(珀斐塞斯)一生下来就美貌绝伦。

而且与拥有动人心魄、摄人心魂那种惊人美貌,以及玫瑰丽人之名的那希索斯不同,有着琉璃之花美称的阿多尼斯(珀斐塞斯)所拥有的,是光影之美、剔透之美。

铂金色的瞳孔之中隐隐掺杂着几分幽绿,犹如琉璃一般晶莹剔透,甚至漂浮着完全违背他本人悍然意志的柔情似水。尽管那对眼眸在阳光下看上去十分动人,但其寓意――却是美与罪恶相伴而生。

罪恶吗……

莱米安忽而想起了自己还在德墨忒尔祭坛中,被德墨忒尔的信徒们定罪鞭笞那段痛苦回忆。

想了想自己一直以来拼命试图隐瞒的身世,再对比了一下死硬派到了完全不会花费多余的力气、去试图隐瞒自己身世的珀斐塞斯――莱米安只觉得好笑。而后就真的捧着肚子哈哈大笑,甚至笑到了喘不过气来的地步。

为什么他们都一样要被毫无关系的人,用仿佛鉴定一只珍惜标本一样冷酷的眼神注视着定罪。明明他们出生的时候,谁都没有询问过他们的意见,是不是他们愿意背负着这不属于他们的罪孽,来到这世上。

只不过,莱米安选择了掩饰,而珀斐塞斯选择了直视。一个是逃避,一个是面对,究竟谁看上去比较坚强呢。这简直是一目了然啊。

因此――莱米安看着珀斐塞斯,总觉得就像是在看另一个自己一样。珀斐塞斯做到的事,是他绝对无法做到的事。他们的勇气,是完全不同的层面。

在海界之战之后,养伤期间的莱米安想起了过去的事,想起了那希索斯……于是便跑去了双鱼宫的玫瑰园发呆。

当一路咳嗽着走过来的珀斐塞斯,礼貌地询问他有什么事时,莱米安却只是扬起灿烂明媚的笑容笑答没事,只是在欣赏风景罢了。

于是,从来不怎么笑的珀斐塞斯,瞬间就被莱米安这个无限爽朗的清爽笑容,闪瞎了那对琉璃般明丽的双眸。只能揉了揉阵阵抽痛的太阳穴,无言以对地看着莱米安笑嘻嘻地盯着自己种植的大片玫瑰发呆。

但事实上,莱米安并不是过来缅怀旧人,来讨新的双鱼座厌烦的,只不过是来这里发发呆,整理自己的心绪罢了。

而且,莱米安已经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再也见不到那希索斯了。自然也不是要从同样穿着双鱼座圣衣的珀斐塞斯身上,寻找那位玫瑰丽人的身影。

谁也无法取代谁。不论是多么卑微、渺小的人,都是独一无二、无法取代的。

更何况,珀斐塞斯不是那希索斯,他不会像那希索斯那样时刻带着柔软雅致的微笑,不会像那希索斯一样偶尔流出出忧愁哀伤的神色。

更不会像那希索斯一样……指尖流转着玫瑰馨香,人却犹如鲜美娇艳但让人望而却步的、玫瑰上的利刺一般。

珀斐塞斯与总是柔和地微笑着的那希索斯截然不同。

莱米安偶尔看着没事就板着脸皱着眉,再不然就固执倔强地抿唇不语,强忍着病痛一声不吭――总让别人踢到铁板、却无法出言责备……因为他身体不好的珀斐塞斯时,都会忍不住想。

为什么他能这么心平气和?

于是,就仅仅只是因为珀斐塞斯与自己的这么一点点相似,还有莱米安由于对那希索斯的怀念,圣域里就传开了一条“狮子座和双鱼座,就像之前的那两位(珀琉斯及那希索斯)一样,拥有着注定要成为挚友的宿命”的传言。

至于听到了这条八卦传闻的雅典娜,对此则一笑置之。不管是不是宿命,假如真的能够成为朋友,至少也能让那两个都很擅长遮掩自己的寂寞和脆弱的孩子,找到新的方向。

一行人浩浩荡荡跑去骚扰珀琉斯,探望了这个一点没有老头样子,依然和过去没多少差别的家伙之后,雅典娜决定,为了嘉奖这唯一一个没有服用长生不老药,却平平稳稳地活到了古稀之年的珀琉斯,最后由她来为珀琉斯送行。

要说不难过、不悲伤,那是假的。但是珀琉斯已经选择了作为人类而走完自己的一生,她就没有资格、也不会去质疑否定他的选择。

分别和珀琉斯交谈道别的人里,当然不会少了亚齐里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珀琉斯的儿子。

但因为亚齐里斯已经成为了正式的射手座圣斗士,珀琉斯也无意将特萨利亚这个国家的王位交予亚齐里斯,反而最后选择了已经过世的兄长忒拉蒙――其长子大埃阿斯(特洛伊之战终末自戕身亡)与夫利基阿公主忒克墨萨之子、欧律萨克斯来接替自己的王位。

因而,父子两人见面的时候,那气氛怎么说怎么诡异,亚齐里斯不论是表情还是心情,都颇有几分沉重,而珀琉斯则一副自己好像是要去踏春一样的轻松愉快表情。

瞄了一眼亚齐里斯的神情,珀琉斯拍了拍枕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轻描淡写地开口了,“你对女神……怀抱有不该有的感情呐。亚齐里斯。”

“!!”亚齐里斯只略微动摇了一瞬间,随即便垂下眼睑,“父亲,我――”

“你的性格决定了你无法很好地处理自己的感情。因此,还是趁早放弃吧。”

自己生的儿子自己清楚。珀琉斯还没傻到看不出自家儿子在想些什么。

但是,不适合就是不适合。

亚齐里斯那种性格,假如有了心爱之人,不管对方是谁,只要爱了,就不止会伤人,还会自伤――亚齐里斯就是那种明明自己没有错,却依然会将责任揽起来,甚至会为了自己无法帮他人分忧、而感到苦恼的类型。

不论是出于对雅典娜的关心,亦或者是出于对儿子的担忧,珀琉斯都无法放任不管。

亚齐里斯立刻急急地试图解释。

“父亲!我从来……从来、也没想过,想要从雅典娜那里得到什么!”即使只是以战士的身份――以射手座黄金圣斗士的身份,守护在她身边,他也不会有丝毫怨言。所以――

珀琉斯的嘴角略微动了一下,“…………噗。”

“???”亚齐里斯一脸茫然和诧异地重复了自家父亲的那声短促的声音,“噗??”

“……噗、噗哈哈哈~!什么呀,你那语气。好了,别露出那种表情,我不是在嘲笑你,实在是你的话太好笑……噗~哈哈哈哈~~!我珀琉斯的儿子,怎么会是这种不知变通又正直执拗的性格――啊呀呀、真是教育失败哟我……”

珀琉斯一如过去一般眯细双眼,金色的双眸清透且锐利,一点也没有年迈老人那种浑浊,而他的语调也是万年不变地沉稳淡然,“你说你没有想从女神那里得到什么?你没有想过,不代表别人就不会这么想。有心人可是已经把矛头对准你了,傻孩子。”

那个有心人――哈。

假如不是那个人曾经出主意帮助过那希索斯,令自己欠了个大人情给他……自己绝对不会一直观望到现在――珀琉斯忍不住开心地低声笑了起来。

现在怎么样还两说呢,风於哟。虽然对雅典娜的那份感情并不是爱情,但是珀琉斯还没有软弱到、会任由别人算计自己重要的人――哪怕那个男人的出发点一切都是为了女神。

要不是自己确实有了心爱的女性――忒提丝的话,珀琉斯甚至不介意以各种手段让那个男人悄无声息地退败。不管怎么说,恐怕当时看清了那个男人本质的,也就只有自己吧。

这么说起来的话,当年恐怕也正是清楚因为这一点,那个男人才会如此抗拒和我进行实质性的接触,甚至连出手帮忙卖人情,都会如此的拐弯抹角。

也正是因为如此,珀琉斯才会毫不犹豫地要莱米安模仿自己,哪怕那种模仿会毁了那个孩子也在所不惜。珀琉斯只是希望,即使当自己不在圣域之后,雅典娜身边也要有一个不顾一切,会为她全心全意、排除障害的人。

一般来说,恐吓胁迫、扫除妨害的最高层次,就是把对方身边的无辜者当成靶子,然而这点手段只能令深谙此道、但却不屑为之的珀琉斯嗤笑而已。

不得不说,在把握分寸这一点上,风於的尺度掌握的非常好。即使或明或暗的在下绊子,却始终都能够坚持住、不被他自己内心的想法所控制,继而使用能被大部分人所接受的各种理由――这点从自己的儿子亚齐里斯至今仍没有看出风於的本质,就能看得出来。

不过,对于不用做出任何行动、不用耍弄任何把戏、不用设置任何陷阱、不用谋划任何阴谋,就能够不费一兵一卒让对方撤兵放弃的珀琉斯来说,风於的这种做法实在是有点小儿科了。

或许这正是因为、他和那个男人本质上的区别,才导致了这种结果。而对于这种结果,虽然没有明说,不过彼此两人都心知肚明。

像风於那种人,如果不是因为他所思慕的人,是无比重视着自己圣斗士的雅典娜的话,恐怕以他那种伪善的性格,绝对会无所顾忌地直接下重手,开始迫害“潜在情敌”而后搞得圣域乌烟瘴气也说不定――至于最后的结果如何,就很难去预测了。

对于风於那种毫无战士荣耀感的卑劣做法,珀琉斯却觉得不管是谁,除了雅典娜外、其他任何人连谴责的立场都没有,因为风於当初成为圣斗士的出发点,就和圣域中的众人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如果不是因为雅典娜,风於根本就觉得做不做圣斗士无所谓,因为他没有分毫所谓“战士”的荣誉心和正义感――在这点上,有恩必报、有仇必返的卡斯托尔都比风於来的纯粹。

不止风於,就连一向不怎么开口说话,导致大家都不了解其性格的摩羯座佩恩哈特……珀琉斯也异常敏锐地发觉到,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善茬,更加不具备什么忠诚心和正义感。一定要说,珀琉斯总觉得,佩恩哈特和风於在某方面十分相似。

给所有人以一种沉默寡言、面瘫淡然态度的摩羯座,他的沉默不语,并不是因为沉稳冷静,更多的是仿佛看透世态炎凉的冷漠处事与漠不关心。这个总是被人忽略、连存在感看上去都十分稀薄的男人,实际上才是最棘手的家伙。

不如说,如果雅典娜不在的话,他根本不会成为斩杀奸邪的“正义之剑”,只会是疯狂噬人的“杀戮之剑”。所谓“圣剑”,也仅仅只是为了成为正义的“杀戮之剑”,才冠上的束缚之名而已。

并非冷酷到没有感情,只是不对任何外物抱有感情,因此看上去才会显得冷酷――佩恩哈特其人,恶劣又嘴毒,跟莱米安那种喜欢嘴巴上说说杀人,实际却很害怕杀人、而且非常温柔体贴的孩子完全不同。

佩恩哈特是那种即使嘴巴上不说,哪怕完全不流露出杀意和反感,也会真的毫不留情去杀人的家伙。

但也许,他是太了解人与人之间的对立与争斗,以及所谓派系争斗,思想迥异所产生的战争实质,所以才会如此倦怠悲观地看待人生,而后就开始自暴自弃也说不一定……

毕竟他可是能够一脸淡然地说出所谓的人类,不过是仅仅只因为对立,就可以随意进行丑恶战争、并持续伤害彼此的生物。这种事不管到什么时代都不会改变。神o亦然。这种话,令雅典娜都不由得失语的男人。

可以说,风於和佩恩哈特这两个人的行为准绳,根本就是维系在雅典娜自身的理智身上。一旦雅典娜自身开始失控的话,那么可想而知,绝对会是一场灾难中的灾难。

啊呀呀女神哪,你到底都聚集了些什么人,成为守护你、守护这大地、还有圣域所标榜的――正义与和平的圣斗士……珀琉斯有时候甚至会发出这种感慨来。

毕竟,就珀琉斯来看,整个圣域里,真正可以说得上是完美的“圣斗士”的男人,除了他这个教育失败的儿子之外,还真是没有人能担此殊荣了。

想及此,珀琉斯怎能不笑。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会为雅典娜培育出第一位真正的圣斗士――尽管作为能被称为“狮心之王”的王者,珀琉斯那份心计,那份演技,那份手段――早已经越过腹黑的境界,直接上升至迷之领域了。

可他千算万算,无论如何都没算到自己的儿子,会成为如此符合圣斗士的男人。

“小子,你还太嫩了。暂且不说别人,哪怕是身为你老子的我,也不放心把女神交到你手里啊。”

你这种性格,绝对会让女神走上自我牺牲的死路……所以还是离她远一点吧。珀琉斯在内心轻微叹息。

不然……你早晚有一天会拖累她到死的地步。

珀琉斯预料到了亚齐里斯的结局,就像当初预料到除那希索斯之外、另一位好友堤丢斯的结局一样。但他对雅典娜的担忧,最后却以毫厘不差的结果,呈现在冥界之战的终盘――这就不是珀琉斯所能插手去管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