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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紫玉成烟明珠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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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紫玉成烟明珠归[1/1页]

八月十六,皇帝抱病未朝,红紫青纱袍服鱼贯而出,大臣与大臣嚼着舌头跟。.org据说新纳的怀妃小产,怀妃刺激过度以致失心疯,宫廷秘闻,从来叫人喜闻乐道。

万氏宗亲一个个爬上高位,冷眼旁观,臣子们交头接耳多了束缚,也不免郁烦。

崔小侯扯松了衣领往宫门走,比起朝廷,自有他物留他心神。

熙熙攘攘的大街还残留着昨夜喧嚣的灯火味儿,糕点铺的月饼都开始低价出售。崔小侯斜眼瞥着,倒有些一日看遍长安花的得意意味。

目光一晃,那拐角里最不起眼的小摊位,棚子上支着的,架子上摆着的,全是各色各样的拨Lang鼓。摊主倒是好手艺,手里还捏着各色各样的泥人。小孩子们摇头晃脑的挤在摊位前,圆鼓鼓的眼睛里都是渴切。

蓦地想起昨夜摇着拨Lang鼓在面前出现的小孩儿,灯火阑珊里却添了调皮的声响。忽的就在心下升上一股暖意,唇间指上还残留着熟悉的触感,随着一举一动源源不断地渗入肌肤纹理。

脚尖一转便向那小摊位走过去,于是小贩高兴了,小孩儿们也得意了,一群孩子拿着手里的玩意儿向崔小侯道谢。

“公子拿着吧,剩下最后一个了,哄人也总是好的。”摊主摇着最后一个拨Lang鼓,崔小侯笑着接下,脚尖再转,那目的地必是想容楼。

离想容楼还有一条街的距离,人声便渐渐喧闹起来,身侧的人们往来如梭,去的都是看热闹的眉眼,回来的或是惋惜与同情。

崔小侯心下一凛,疾步往前走去。再抬头,便是火光冲天,满眼的浓烟危墙。

微怔了一秒便要往里冲,还未踏出一步便被一把扯住手臂。

“他不在里面。”

崔小侯猝然回头,流年映了满脸的火光,神情严肃。扯住他手臂的手愈发用力,楼房的围栏断裂,噼啪作响。已有官兵衙役在楼外忙碌,眼前的一切都失了焦点。

“那他在哪儿呢?”崔小侯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儿沙哑,流年无声一笑,带着崔小侯转到对街。

朴实无华的小画铺里,崔小侯抬脚进去,便是弄弄的油墨味儿。崔小侯抬眼看厅中的画,远山淡墨,静水无波,点花小亭,却是亭中那一抹白衣让他入了神。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画左的字都似无骨,恍惚间生出那么点儿感觉,捉又捉不住,察又察不分明。

流年见他伫立不动,便伸手来拉他。再往里间儿走,不羁抬手叩门,那门便自己开了。

老大夫背着医箱走出来,见了面前的人只是点头侧身,崔小侯侧身让过,再往里看,床上一袭白衣,染了些许灰尘,却是倚在另一人怀里。

小画家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掉,全落在忘舒衣襟里。忘舒合着眼静静地躺着,仿佛没了人气儿,也没了呼吸。

“忘舒,忘舒……”崔小侯站在门前,听那小画家轻轻地喊,每一句都不曾让忘舒睫宇晃动一下,每一句都叫他自己不寒而栗。

三两步冲进去,画家猝然抬头,眼睛里还有泪水不停的落,一双眼睛已经又红又肿。

“你是?”画家眼里竟然升起戒备之色,崔小侯没言语,只看得到面前两人紧紧交织的双手。

想伸手去触碰,却怕他猝然惊醒。

“忘舒……”崔小侯学着画家的口气轻唤,却像投石入水,得不到他一点回应。

“我要带他回去。”笃定的口气,陆诩一怔,怀中便是一空。衣襟上的血迹斑斑,全似黑紫的脓液。

忘舒眉头微微蹙起,右眼微微睁开,却因为疼痛而越发赤红。崔小侯抚着他左眼的眉骨,那下面的空洞似一个深渊。

“忘舒,跟我回家吧。”崔小侯贴在忘舒耳边轻轻说,温热的唇贴着冰冷的耳垂,一点一点叫湿气浸润。

“嗯。”忘舒恍惚的动了动却似乎并没有意识,再往崔小侯怀里钻了钻,一双手紧紧捉住他衣摆不放。

那左眼的空洞上了药,却只是黑黑黄黄一片,流溢的脓液恶心而狰狞。崔小侯小心拿袖子小心擦了擦忘舒脸颊,低下头浅啄忘舒嘴角,而后宠溺地笑笑。

恍然间似是心弦崩断,陆诩有些僵硬,他不敢的,这人都敢;他想做的,这人都做了。一瞬间似有莫名的心绪张着血盆大口要将他吞噬,再挣扎亦是无用。

“我去,照顾他,看着他。”陆诩好容易张口说,气息有些急促,微微颔首,脸色倏地红到耳根。

“不必。”崔小侯睨他一眼,自顾自将忘舒打横抱起,出门前回首向流年道。

“请最好的大夫。”

流年撇撇嘴,不置可否,出门前他才回头瞥了眼跌坐在榻上的陆诩。

“崔无欢喜欢他。”他说,举步欲行,却又退回来。

“你也是。”流年笑着说,目光在陆诩惨白的脸上逡巡一圈。

我也是?那忘舒呢?陆诩有些怔怔的。那时候火舌tian着衣襟,他将忘舒抱出火场。他左眼的血汩汩地冒着,怀里却还紧紧抱着个白瓷儿的小坛。

“想容,想容还在里面……”这便是忘舒一直不变的话,一句一句一个字一个字扎在心上。

他死死抱着小坛的手指用力而泛白,努力把他手指抠开,他却又死死捉住自己衣襟,一面动物一样发着抖,唯一剩下的一只眼睛泛满泪光。那是陆诩从没见过的神情,悲恸而卑微,那眼底却全是深深的眷恋。

他说:“想容,想容还在里面。”又是这一句话,反反复复颠来倒去说了千百遍,甚至在梦里,他也轻声呢喃。

“好,想容没事儿了,她就出来了。”陆诩却只能应着,他这么说着,说一句便像是往后退了十万八千里。

想容楼的老板娘比忘舒出来的还早,却已经是一具尸体,焦灼的面目全非,再难寻迹以往的倾城之貌。

陆诩有些自嘲地笑笑,原来想的再美好再高尚都没有用,**都太自私,喜欢了便想要得到,得到了便想要独占,独占了更想要长久地厮守。

这般那般,再说不可多求原来也是假的,再卑微原来也想追寻。突然就懂了飞蛾扑火的意义,再难再假也该往前走,哪怕泣血惊心,哪怕紫玉成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