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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一章 另副面容 反

田双河一张脸雪白半晌,好半天才勉强道,“末将知错……可小姐您……”

“我自会保全自己,与殿下说,若他不专心于军务,到时战败归朝,便等着给我收尸好了!”

他连连道,“末将自会将小姐之言一字不落地传达,”他面色有些不忍,“小姐……千万请保重才是!”

夏若送他出府,见他身姿骁勇单骑绝尘而去,顾树言正巧于他处事的府衙内走出,夏若先躬身作礼道,“见过父亲。”

他抚须点了头,和蔼道,“那人你说过话了么?我方才脱不开身,他又说只见你一面即可,便直接差人去请你了来。”

“嗯,”夏若神色自若地点头,“是我一位旧友,听说我大喜之事赶来与我交待一些事情的。”

顾树言连连点头,“先进屋去罢,之前说要接你弟弟过来,想必今日晚上便能到了。”

夏若笑了笑,“极好,我也正缺个人说话呢。”

果真如顾树言所说,阿力当日便到了,下马时夏若正匆匆出去接他,他甫一见到她便差点哭起来,将她之前的那枚玉佩往夏若怀里一掷,有些赌气地叫道,“阿姊,你好狠心!”

夏若忙将他揽住拍了拍背,闻言哄道,“怎么啦,莫不是怪我接你太迟了?”

“快整整一个月了我才知晓你的消息!”他嘟着嘴十分不满,“之前我在若仙斋尚未明白情况时你便跑得不见了,我正要去追你时又被白术姐姐点穴晕了过去,再醒来时问他们,他们也不与我说!”

夏若笑着有些泪意,他又喜道,“不过可算是见到阿姊了,只你没事就好,那日走得太突然,我到今日都不知是何事呢。”

她摸了他的发顶,“赶了这么远的路,你定是饿了,我们先吃了饭再与你说一宿的话可好?”

阿力随着她往府里走,一路上迎面而来的人都是纷纷作礼称小姐好,不禁奇道,“阿姊到的地方可真多,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和阿姊还很是熟悉的样子?”

夏若早就准备好说辞,当即就面色自若道,“阿力可知晓我要成亲的事情?这里便是将来省亲之地,皇帝亲自划下的一块地,将来或许是殿下的封地也说不准。”

“阿姊果真是要与熙王殿下成亲了么?”他兴奋异常,随即又“诶”了声,“可是殿下还在疆场,如何回来与阿姊成亲?”

“熙王?”夏若面向他攒眉问道,“阿力莫不是记错了?我与你说的一直都是和王呀?”

他眼睛瞪了瞪,一时间未反应过来,“怎可能……阿姊明明说……”

正走到用饭的上厅门口,夏若笑着将他往里轻轻一推,低笑了声,“定是你记错啦。”

厅内依旧只是顾树言一人静坐着等着她用饭,自她进府后便极少见着顾陈氏,听说是身子不好难出来走动,夏若当时听了也是一笑而过,那便让她身子不好去罢,还免得互相见了面大家都难堪。

夏若引了阿力进屋,“阿力,这是顾大人,快来见礼。”

顾树言本是端坐在椅上闭目小憩,听了夏若的声音赶紧睁眼站起来道,“这便是你说的阿力罢?”

阿力站直身子抱拳躬身作礼,“在下见过顾大人,托您的照顾,阿姊今日见着似比从前气色好了不少。”

夏若笑着极是开心,揽过他的肩,“倒像真的长大了,来,坐下吃饭罢。”

三人说笑着用了饭,虽与之前食不言的清规戒律很有些违背,却是实实在在地高兴了起来,夏若一晃神便能想起林嗣墨,可至如今,倒是多想无益了。

当夜有些起风的势头,夏若早早地在房里吹灭了烛灯,正躺在床上准备睡时,门外却出了几声响动。

她敛神去听,窸窣的几声过后传来窗子轻响的动静,她立时有些着慌,却转念一想,或许是野猫方才跑过了也说不定。

却还是起身将衣物快快地穿好了,将帐子放下,正见窗扉被人从外轻轻地推开来。

她一颗心扑腾着要跳出嗓子眼,她缓缓地凝神去看,那人身形是男子无疑,他并不点燃火石,正摸索着往床边走来。

她心中急不过,眼见那人走得近了,又不敢张口去喊,生怕惹恼了他要做出伤及性命之举。

她在帐内,人若处在外面必是看不见她的,她屏了呼吸往枕下一摸,正好有睡前取下的发簪忘放到梳妆台了,她心里一喜,牢牢将簪子窝在手中打算着,若那人掀开账来,她便狠狠往他眼窝刺去,教他领教下滋味。

正忐忑着,那人却转过身去,似在腰间做着解衣带的动作,她气急得恼火,再顾不得掀账便要从背后去施一番颜色,他却霍地打燃了火石,转面的瞬间低声叫道,“阿若?”

他声音轻得很,夏若差点就叫出声来,一瞬间还以为是林嗣墨来了,待透着火光去看时,一双浅金色的眸瞳眨也不眨地盯过来,却发觉,并不是放在心尖上那人,而是林显季。

她将被子往身上一罩,“殿下怎么来了?”

他走近了几步,“因想着你,你又一直不与我书信,我问你父亲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索性趁着京中无事便来了,”他极尽温柔地一笑,却瘆得夏若身上寒意津津,“你却还未睡呢。”

“殿下也委实荒唐了些,”她别过眼,声音有丝紧张,“现下已是深夜,于情于理出现在此处未免不太好,还请您……”

他却突兀走近来掀开了帐帘,见她衣物齐整身上还覆了层厚厚的被子,错愕之余倒起了几丝玩味在眼中,“怕什么,左右不过六七日了,还做什么如此害羞。”

夏若见他说着便坐到了床边上,一颗心猛烈又急促地跳起来,恍然间手使劲一捏,触感坚硬且锋利,顿时便有些放心,她从被里抽出手来,将明晃晃的银簪子微笑着晃了晃,“殿下觉得凭这件物事,虽不至于伤人,拿来刺自己倒应该也错不了手罢?”

林显季僵了僵,忙从床上坐起干笑道,“不过吓吓你,快将簪子放下别伤着了,”他将火石什么的一一又装进了腰间绸带里,“明日下午我便走,就不与你父亲见面了,明日瞅准了空再来瞧你。”

夏若张口就欲说你不必来了,却怕他不依不饶,只得低低嗯了声。

他又回转身来笑,“倒像你多不愿意似的,阿若,你还是如以往一般不待见我么?”

这话有些哀怨意味在里头,夏若也不好直说,“殿下觉得,我缘何要待见于您?”

“我为你使尽了许多心机手段,你却那这句话来敷衍我?”

“殿下的心机手段使得太多,却不单是为了我罢?”她抬眸直视于他,“殿下得到想要的东西便可知足了,何必强求那些虚的,待见与不待见,不都是一个结果么?”

他似乎隐隐涩笑了声,意味不明道,“你既然不觉得我的手段有多明显,那你便等着罢,到时候……”他透出惯有的些许阴狠,“阿若,你到时候可莫要后悔着来怪我。”

她有些发慌,也还是强忍着,“你准备做什么?!”

“放了饵,撒了网,便只等猎物钻进来了,”他笑得森然,“就看我这赌注是否下得准。”

“你,”她气得有些抖,声音都尖锐了许多,“你拿谁来当赌注?!”

“自然是你了,”他低眸笑得妖冶,“不知顾府这金丝笼够不够显眼,你这饵料,倒是极鲜美的。”

“你要我怎样我都依你的做了!你还要来害谁!?”

“远远不够呢,”他的声音像浮至极远的天际,虚无缥缈,“这些年我总在想,要是我得到的多些,再多些,我就不会总只能看别人快乐幸福了。”

“你生来便享尽了荣华得尽了富贵,难道还不够么?”她只怕他真的要去害人,痛声问道,“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你说要与我成亲,几日之后我便进你王府,还有什么好去羡慕别人的?你拥有的还不够么?”

“是!不够!”他咬牙眼神狠毒至极,“林嗣墨不过是从小长在民间的人,却为何在林嗣言死后明明该我风光的时候袭了熙王的位子?!他何以如此顺遂!”

夏若冷冷一笑,“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你以为他如你们所见那般风光,便是一切都是唾手得来的么?”他自小便以两处身份在民间与朝中算尽心力,又如何是你区区只知享乐之人能体会的?

他自顾自隐隐一笑,“我下手也不知轻重,端看他的造化了。”

夏若还欲叫住他,他却大力推开门走了。

夜风一时间呼啸着灌进来,似刀割近了心里阵阵抽疼,她茫然拥着被衾坐了片刻,又缓缓起身去关了门,躺倒在床上睁了眼,睡不着,也不知要想些什么。

似乎转眼一个翻身的功夫,便至东方日升之时,夏若随着进来的侍婢洗漱,阿力正兴冲冲跑进来,“阿姊,殿下正在前厅里与顾大人叙话呢,我看殿下一表人才相貌堂堂,英武似神仙下凡,倒真配得上阿姊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