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在十八年前，算ri子应该是你刚离开莫家村不久。”在马虎的示意下，七爷迟疑了半晌，这才吞吞吐吐的开始说道。
“那会已经入冬，大雪封山，各村的猎队也都不再进山捕猎，就在年关前的一天夜里，我刚迷迷糊糊睡着，就听到村外的山道上响起震天的马蹄声，村里的人都吓坏了，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声。那时候我还算壮健，就大着胆子想要跟上去看个究竟。”莫离和马虎屏息听着七爷叙说，也不出声打扰。
似是回忆起什么恐怖的情形，七爷神sè略带惶恐的说道：“等我赶到莫家村外的时候，整个莫家村已经乱了套，村子里到处都是火头，把所有屋子都给点着了，惨叫声吓得我两腿直打摆子，连道都走不动。”
略有愧sè的七爷看了一眼莫离，见他还算平静，继续道：“我在山道边的草垛里躲了半宿，才缓过劲来，但莫家村里的惨叫声，却一直没停。魂不守舍的逃回马家村，我就大病了一场。”
说完七爷有些歉意的看向莫离，毕竟他亲眼目睹了莫家村血案的发生，却因为害怕，始终把这件事埋在心里不愿透露。
马虎接过七爷的话茬道：“你也别怪七叔，他回村后烧了整整三天，连一句话都没敢说，就光是哆嗦。后来村里的猎队进山，听其他村子的猎人说莫家村出事，我和七叔才又去了一次莫家村，好好的一个村子，全都烧没了，连尸首都没见着。”
说着更是唏嘘不已。却不知，当年事发后，莫离在黑玉道人的帮助下，把全村的尸体都掩埋了。
“那你们在莫家村发现什么没有？究竟是什么人要屠我莫家村？”莫离声音突然响起，却让屋子里的人都没由来打了个寒颤。
七爷和马虎这时候才注意到，莫离的脸sè变的异常难看，明明烧着火炉的屋子里，温度明显下降了一截。
没想到隔了十八年，还是因为当年莫家村的事惹上了麻烦，发现莫离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七爷肠子都快悔青了。
只是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七爷便颤声道：“那伙人骑的马，高大膘肥，踩在地上的蹄印极深，而且每匹马都打上了马蹄铁，方圆百里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山匪。”
“对对，那时候我还偷偷打听过，这附近的山匪，老瘦病瘸，加起来能有十匹马就已经顶天了，更别说组成马队。”说着马虎还偷瞄了莫离一眼，心中惊骇无比，我滴个娘亲诶，这莫家的小哥身上都会发光了，难道是传说中的神仙？
连喘了几口粗气，马虎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听说这事的人都以为是莫家村得罪了外乡的大匪帮才遭来的横祸。因为除了莫家村之外，附近大小村庄，连只鸡都没丢。”
看着眼前两个噤若寒蝉的猎户，强压下心里翻涌的杀意，莫离淡然道：“七爷，虎叔，你们不用怕，我的确是莫桑楠的儿子，这次回来为的便是要找到屠我莫家村的凶手。当年那些山匪行凶之后的去向，你们可知道？”
七爷颤悠悠的道：“当年他们来的时候打马家村外过，是从西边的山道上来的。沿途的村子都被惊动了，还以为是云岚省的人马，没想到临走却是去的北边。”
“若要说究竟去了哪，或李家二瘸子可能会知道，他经常出去办货，见识的多。就在莫家村出事后不久，他办货回来听说了这事，据说吓得好几天不敢出门。”思索了半天，七爷才喃喃的说出了另一个可能有用的线索。
似乎感觉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角，七爷见马虎一脸苍白的看着莫离所在的方向。
再回过头，哪里还有莫离的踪影，木板凳上只留下两锭黄灿灿的金元宝。马虎惊惧道：“七叔，莫家村我们当时都去了，哪还有什么后人留下，不会是见鬼了吧？”
却见七爷摇了摇头道：“不管是人是鬼，至少没害咱们，我心里憋了十八年的结也算解开了，今晚的事，你得烂在肚子里，元宝你拿回去收好，将来你家小兔崽子娶媳妇的时候用得着，我土都埋到脖子了，元宝就是藏枕头底下都嫌硌得慌。”
就在两人交谈间，莫离已经掠进夜sè之中。
李家村距离马家村足有五六十里地，寻常赶山路，一般脚程快的人，也得走上大半天。
莫离御风而行，不过盏茶功夫，就飞临李家村上方。神识一扫，方圆十里内，更是连只耗子都逃不出他的感知。
马七爷口中的李二瘸子在这片山里，也算是个大有名气的人物，脑子灵活，为人圆滑，常年在外办货跑商。
大山里的兽皮草药都得靠他带出去贩卖，淘换些山里没有的ri用品。即便知道他在其中抽了大份子的油水，可山民还是要客客气气的对他说声谢谢。
李二瘸子只是山民背地里对他的戏称。场面上，不管愿不愿意，还都得喊上一声李二爷。
虽然没有见过这位李二爷，但想要把他找出来，对莫离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山里的猎户大多民风淳朴，既不会骄奢炫耀，也鲜有三妻四妾。
可偏偏全村近两百户人家里，只有一间大宅是用青石修建的。看其中布置，到处都是金银器具，似乎主人家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最大的厢房里，年近花甲的老头正抱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睡的正香。
如此做派，倒是和大山外那些商贾乡绅学得十足，毫无疑问，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李二爷了。
睡眼惺忪的李二瘸子被莫离从被窝里揪到了半空中。没等看清眼前的情况，张口便是：“大王饶命啊，小人上有八十卧重病老母，下有嗷嗷待哺幼儿。”
气得莫离差点直接把他从半空丢下去。冷喝一声道：“睁眼看清楚。”
此时，李二瘸子才迷迷糊糊的张开眼。不过下一刻，他就瞪圆双眼，浑身抖成了筛子。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总之脸蛋屁股蛋统统都失去了应有的血sè。
莫离懒得和他废话，寒声道：“我问你，莫家村惨案，究竟是什么人干的？”
“莫家村？哪个莫家村？”李二瘸子吓得脸sè煞白，听到莫离的问话，就想要推说不知道。
这种人，你不吓唬吓唬他，哪里能问得出真话，莫离在他耳边yin森道：“你可听过yin魂索命？十八年啦，我死得好惨呐，你不说出是谁屠我莫家村，我就要拉你填命！”
谁知道，李二瘸子也真不禁吓，莫离刚说完，这小老头就翻白着眼珠要昏死过去。
指尖一道细微的电光闪过，激得李二瘸子浑身一激灵，瞬间恢复了意识，满脸惊恐的看着莫离道：“别，千万别拉我填命，我说，我什么都说。”
俗话说，越老越怕死，这李二瘸子也正是这样。
“那年，我刚好在广延城办最后一批货，原本想着早点做完买卖，可以回家过年。哪知道临出发，蒙藏省出了件大事，连广延城都封了城门，把所有返程的商队都困在了城里。”李二瘸子说着，却听莫离冷哼道：“别废话。”
李二瘸子忙不迭点头道：“是是是，小人不敢多说废话。”
“困在城里的时候，我让手下的伙计去打听消息。之前云岚、蒙藏两省境内最大的匪帮，苍狼帮发生内讧的消息早就传得沸沸扬扬。说是两位副帮主侵吞了苍狼帮在蒙藏省内的所有生意，企图分裂苍狼帮。为了防备帮主铁木成的报复，那两位帮主在云岚省、蒙藏省边境布下了大量的杀手、眼线。别…别这样看着我，这…这可不是废话。”李二瘸子看莫离脸sè不善，连忙辩解。
随后才继续道：“你听我说下去。没想到，当时的铁木成带着过百亲信，趁着过年，从雾隐山脉外围的山林，绕开两省边境，直取叛逆老巢，两位副帮主更是满门被屠鸡犬不留，引起了两省匪帮大动乱，官府为了防止匪帮冲击城池，这才导致广延城封门，在道上造成了极大的轰动。甚至有‘百骑过境，力挽狂澜’的说法。”
“再后来，广延城解封，等我回到李家村后，这才听说了莫家村的惨案。从马队过境的线路、规模以及时间来看，当时我就猜测，莫家村的事，很可能就是苍狼帮的手笔。只是不知道莫家村究竟哪里得罪了铁木成，竟然落得全村被屠。要知道，这苍狼帮可是两省江湖绿林中的巨擘，当时吓的我好几天没敢出门。”说到这里，李二拐的脸上依旧满是后怕。
“苍狼帮。”莫离念叨了一句。他突然想起来，就在莫家村出事的那天，莫桑楠从山里带回来的消息确实说，大山外苍狼帮在闹内讧。那会三爷还说，这种事和我们这荒山野岭没什么关系。
莫离看了一眼，已经冻得半死的李二瘸子，问道：“在哪，可以找到这苍狼帮？”
“咳，如今这苍狼帮，在蒙藏省里，就连官府都要给他们几分面子。眼线几乎遍布整个蒙藏，没有他们点头，再大的商队在蒙藏省也是寸步难行。要想找他们的话，广延城里就有苍狼帮的专门收暗税的据点。”李二瘸子说到这里，有些献媚讨好的看着莫离，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希望莫离能饶他一命。
直到看着莫离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sè中，李二瘸子才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不知不觉却湿了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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