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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乱葬(晚上七点还有)

河阳城乃天下咽喉所在,是以繁荣昌盛当属中土神州前列。

白天的热闹并没有因为漆黑的夜sè的落下而少有冷却,反而因夜sè的遮掩与凄迷更加的能勾动人们心中的yu望。河阳城最富艳名的小酒巷里,处处嬉笑娇骂,与外界宛如两个世界一般。

宁雨仇一身黑衣静静走在巷间,长发如墨,在灯火摇曳下更衬得她脸sè苍白。一段路后,宁雨仇停了脚步,站在身前这处破落的坊院前,再也迈不开脚步。

红衣坊的牌子早从那段不看的时间中掉落了下来,霉斑荒藤,野草盘绕其上。原本朱红的大门,此刻早已新漆暗淡剥落,被草藤缠缚着,仿佛随时会倒,却又坚强的守在那儿。像一个积年的冤魂,因有说不出的苦,以致终年於着散不去的冷,静静的仿佛在等谁来喊出它的名字。也像是一个等谁回家的母亲,耗尽了沧桑岁月,年华容貌的站在这里。

“这位.....”身后传来一道询问的声音,宁雨仇回过身躯,见到一名粗布衣裳的中年妇人,正迟疑着向自己搭话,眉宇间尚可辨出,当年那坊主的摸样。

“坊主,我是宁雨仇啊!”宁雨仇微微一笑,看着立刻就红了眼睛的坊主。

“雨仇?”坊主不可置信的又打量了一遍宁雨仇,又流着泪笑着点头:“是了,八年过去,你都长这么大了,与你娘当年一般,都是....都是.....”说到当年,坊主一时间却哽住,眼泪流过,却再也说不出什么了。她抹了把眼泪:“不说这个了,雨仇你这些年都在哪里?当初我只道你也随你娘去了,这红衣坊走的走散的散,早就破落了。更莫叫我什么坊主,叫我一声红姨就行了。”

宁雨仇依言叫了一声。这红姨与宁香当年是同一时代的青楼中人,宁香如ri中天,大红大紫的时候,也没曾忘了照顾姐妹,与红姨关系极好,彼此亲如姐妹,对宁雨仇也是视如己出。

两人一番攀谈下来,宁雨仇倒是把这些年来的事了解了个清楚。八年前王家一把火烧了红衣坊九成以上的房屋,迫于王家的影响,红姨干脆就将银子拿出来,分与活着的姑娘们,各奔东西去了。八年来倒也是相安无事,只是有个别是在凄凉的,自己也实在无能为力,唯有听之任之了。

“他们没有为难红姨你吧?”凭着王家那帮人的xing格,宁雨仇有些不敢相信会轻易放过。

“我自然也是他们泄愤的目标,王家死了个少爷,只是我见机的快,散了家当就立即逃出了城,在外躲了几年这才改头换面回来。倒也没什么事端。只是....只是苦了你娘啊!”红姨说着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一向顺从无奈的脸庞,也不由有几分愤恨悲意,哽了片刻才大声叫道。

城外一处荒山上,是一片乱葬岗。有钱人家自然是不屑将亲人葬在此处的。但世上总是不乏穷人的,即便是在天下最繁华的河阳。

红姨一路领着宁雨仇穿过了一座又一座孤清的坟包,来到这其中不起眼的一座,低声道:“便是这里了。”

冷清的坟包耸立在众多坟茔之中,毫不起眼,连个木头做的碑都没有。周围荒草全无,显然是有人打理的。宁雨仇慢慢的跪了下来,静静听着红姨的诉说。

“你娘也是个苦命的人啊,十几年前香姐就是在一个雨天遇见了你爹,他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穷的只有书和才气,偏偏你娘情有独钟,两人私下里互许终身,说是天地为媒,从此也就夫妻相称。”红姨望着宁雨仇窈窕的背影,说不清是欢喜还是对往事的忧愁。

“你爹姓杨,名唤清诚,字草仙。是个才情书生。十年寒窗上京,也考取了功名,只恨他薄情寡xing,明明当初有喜报发来告于香姐,却迟迟不派人来接。我们姐妹都安慰鼓励香姐前去找他,好早ri脱离着苦海,兴许是她当时心高气傲,兴许是对他赌气,死活就是不肯前去找他分说。据说那人给你娘写过一封信,你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两夜,出来后谈笑如常,但我们姐妹都知道,她心中定是苦极了。从你的名字中,便能猜到一二了......”

当年的红馆人,生下孩子后美丽大打折扣,纵然重cāo旧业,补养生计,却也脱不得这贱籍。也许在宁香的心中,未尝不是带着丝缕的幻想。幻想有一天,心中的那个人骑着高头大马胸配红花,一路鸣锣敲鼓,八抬大轿,清水铺路,前来引迎娶。只是那些年的等待,那个原本温暖一声的雨中定情,也就化为了怨仇,只是宁香宁愿此生结下这雨仇,也好过此生此世,从未见过他。

“宁........雨........仇.......”

宁雨仇跪在坟前,仰首望向天空,墨汁一般厚重的云层,不见丝毫的星光投下。一场大大的风雨正蕴藏在其中,不可度侧。远方刮来的风带着cháo湿的泥土腥气,好似在远方有人低低悲嚎。

红姨又自顾的说了一会,见一场大雨就要下来,于是她有些担心的看着宁雨仇:“雨仇,要不我们先回去,红姨这些年来都不知道你一个孩子家在外面是怎么过来的,你娘她....她一直都在这里,来ri方长。”

宁雨仇低下了头,缓缓的起身,不发一言,但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其实....”红姨迟疑了一下,终是没说什么,叹了口气,似乎在极力忍耐眼中的泪水,低声道:“我们先回去吧。”

“红姨在外躲了几年,回来又是如何找到我娘的尸体的?”宁雨仇忽然开口,红姨听到后全身一僵,强笑了一下,张嘴yu言,却只有泪水滑过。她赶紧背过去,擦了一下脸颊,无论如何都平复不下此刻的心情了。

宁雨仇看在眼中,体内修炼的八年的媚心术顿时发动,即便红姨是女子也不能避免这等媚人心术的法力:“说吧,红姨,我知道你这些年过的很苦,为什么要再瞒着我呢?”

“你....香姐尸体被那帮畜生脱光了衣服在河阳城中游街示众,尸体发臭了才胡乱扔到了外面。王家势大,谁也不敢管闲事。等我知道消息连夜赶来,尸体早就......被野狗分食干净了!这处是...是处衣冠冢啊!”红姨失声痛哭,无力再说下去。

一颗雨珠落下来,顷刻整个天地间已被雨珠串联起一片雨雾。胸膛中有一股强烈的气息不停翻滚咆哮,以至于宁雨仇的呼吸都沉重了起来,漫天的雨幕中她仰起头来,嘴角抽动了一下,蓦然长啸!

这一生,有什么是你曾错过后又后悔莫及的?

断刀从怀中剧烈跳动了出来,方圆几百丈,整个乱葬岗上一片鬼哭之声,血光冲天而起,如一柄刺向天空的长剑,洞穿云霄!

临行前水月的谆谆告诫,陆雪琪那清丽的容颜,小竹峰上八年种种,被她此刻脑海中突生的杀意戾气所制,怀中那柄断刀受她结合正邪两道的秘术炼制,又以她一身莫名的戾气洗练,已是接近了大成,刀中自有与她一体的灵xing。此时刀灵正是躁动不安的时候,仿佛一头发怒的雄狮戾气冲天激啸,这漫天的雨水都不能落下,引动乱葬岗上yin魂亡灵无数。凶戾非常!

断刀在手,宁雨仇猛地刺向自己的额头,惊的一旁的红姨失声大叫:“雨仇,你做什么?”

“以我之魂,融刀煅身!”强烈的痛楚从眉心传来,一直蜿蜒到了灵魂深处,宁雨仇怒吼一声,带着无边痛楚恨意,双眼居然都微微睁裂,血水滑下,宛如血泪!

断刀融于眉心,宁雨仇墨发长舞,清丽绝伦的脸上,一片窒息的杀意,汹涌的戾气冲击下,红姨一介凡人,早已昏迷。

血光暴起,宁雨仇化身刀光,成为这夜sè雨幕中最为凄艳的一道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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