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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上)

此时那青衫儒生向清虚道德真君拱手礼拜道,“任本残躯一具,即将被抛荒郊,喂饱虫豸之吻,承蒙师父不弃,拯救弟子于既死之境,强力回天之后,又不吝厚爱,收录于门墙之列。吞噬小说 www.tsxsw.com弟子自知愚钝,愿以勤补拙,刻苦用功,尽快练好此飞电枪法,不辜负师傅一番期望。”

道德真君点头赞许道,“不错。你之资质与天花可堪颉颃,但是谦恭冲虚、沉稳有度,天花就更远不及于你了。”

提及黄天化,真君似乎心有郁结,因而凝眉不语少顷,叹息道,“他性格顽劣,将来必有一番周折,不说也罢。”

黄天化听得,暗道:好呀,我什么时候又变成了不说也罢啦?但与此相比,最可气恼的还是师父偏心,什么时候又收了这个徒弟不但不告诉我,反而将拿手好戏偷偷传授给他了!可瞒得我好生着紧,若非我今日碰巧撞见,却不知要被蒙到何年何月,方能知晓!

远远看那青衫儒生,只见他这时竟随着师尊的移动慢慢转过身子。黄天化直到这时方才看见了他的面相,不由惊讶得长大了嘴巴,许久都合不拢来。心中冷笑道:在瑶台见到那个丑八怪雷震子时,还以为他已经是人间极品,丑怪之中的绝顶了。谁知道今日一见你这家伙,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丑怪之道没有止境,从无最丑怪,只有更丑恶。

想那雷震子虽然翻鼻鸟嘴、赤发红眉,可仍旧是眉毛是眉毛,眼是眼,鼻下有嘴巴脸是脸。可你这厮却全乱套了,脸上非但没有眼,反倒从眼眶里长出一只手掌。长出手掌来也就罢了,偏偏手掌心里倒开了个眼睛。真是乱七八糟、七荤八素,牛头不对马嘴,还能算是人生的吗?

原来此人三绺微须,约莫三十岁上下年纪,别无异处,只是从眼眶之中长出了一双带着手腕的手掌,双手十指可分,可以像手一般上下翻转,左右扭动,双掌掌心,又各自横生着一只眼睛,眼珠漆黑,看起来十分敏锐。

黄天化头回见到此等异事,加上对他心怀强烈不满,因此才会特意格外贬低。他在这边,原本只看到了一只手腕,接下来在那青衫人转身之际,方才发现是两只,不禁暗叫:吓,两只眼睛都长了手!

心里这么一惊,嘴里就叫出了声来,“哎呀,两只,是两只!”

清虚道德真君听到这一声喊叫,就知道是他,当下喝道,“天化,你藏头露尾的算什么修行之人?还不快快过来见过师兄?”

黄天化见暴露了行藏,只得应声站起,走上前去,却也不忙着喊师兄,只是瞅着青衫儒生,问道,“你是什么人,何时拜师,怎么竟然成我师兄了?”

青衫儒生冲淡一笑,抱拳施礼道,“阁下想必就是天化师弟了。在下姓杨名任,原是纣王御前谏议大夫,只因劝阻他罢建鹿台,触犯龙鳞,被他剜去双目,鞭打致死。幸得恩师恰好路过,将我带到青峰山救活,并赐以仙丹,令我双目之中重新长出眼睛,得以重见光明。此等恩德,已是再造。纳入门墙,更是遂了杨任心愿。所以纵任肝脑涂地,无以为报。”

清虚道德真君含笑摇手道,“杨任,你我师徒一场,乃合天缘。报恩之说,再也休要提起。切记切记。”

“谨遵使命。”杨任恭声应承。

黄天化却全不理会他的生平际遇,把嘴一撇,昂然问道,“你的身世和我无关,我只问你,你是几时拜师的?不可能比我入门更早吧?看你衣着打扮,应该是个读书人,知书达理的,先来后到这个规矩你肯定比我还懂吧?”

“我是去年方始拜入师门的。”杨任如实回答。

黄天化嘿嘿笑道,“才去年?那就是说最多才一年,甚至可能连一年都不到喽!嘿嘿,且让我来告诉你,你师兄我入师门又有多长时间了。”边说边掰起手指头来,细细算道,“我两岁时上的山,今年已经快十七岁啦!杨任师弟,你给师兄算算,看我拜入师门已经多少年啦?”

杨任说道,“两岁上山,现年十七,改得一十五年了。”

“杨师弟,你读书人就是不一样,算盘精准,没得话说。”黄天化得意洋洋,咧嘴笑道,“那你且自己说,究竟是应该你做这个师兄合理呢,还是我当这个师兄更合理呢?”

那杨任眼眶中的双腕向下一垂,拱手说道,“理应先入门者为长,天化师兄为大,名言正顺。”

黄天化大喜道,“正是如此,杨师弟倒也是个识大体的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