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保姆，她看到苏米宛的瞬间愣住了，随即脸上表情变化不断。
苏米宛站在门口，问：“不方便吗？”
保姆摇了摇头，连声说道：“方便，方便，太......苏......您过来是看少爷的吧？”
苏米宛点了点头，把东西交给保姆。这时候，慕容夫人从卧室走出来，“你来了？”
“嗯。”
“进来坐吧。”
苏米宛犹豫了一下，慕容夫人已经走到沙发前坐下，“进来吧，有几句话想跟你聊聊。”
沙发还是以前的沙发，只不过套子已经换了。
苏米宛在慕容夫人对面坐下，这个位置正对大门，如果有人进来，她第一眼就能看见。
“有些话，我考虑了很久，小宛，如果我说得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以这样的语句开头，那么接下来的话，必然就没那么好听了。
苏米宛道：“您说吧。”
“你结婚了，小晔现在也有了女朋友，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往来了。”
慕容夫人的话音很轻，像一支劣质的牙刷在心上擦过，每一根毛刷都划出一道极浅地血痕。
苏米宛道：“我明白您的意思。苏凌在吗？大半年没见了，有点想他。”
慕容夫人马上接口道：“如果你实在放心不下这个孩子的话，我们......小晔是独子，他以后不能没有自己的孩子。那个姑娘也是学校的老师......他们会有自己的孩子......”
苏米宛脸上强扯出来的笑意僵住了，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慕容夫人，“你的意思是，要我接走孩子？”
慕容夫人没再开口说话，她默认了。如果苏凌是亲生的，她不会有这样的念头。可谁让他只是一个从福利院带出来的孩子？
这不是鄙视，她就是觉得这份责任完全没必要挑在肩膀上。不是因为钱的问题，而是慕容晔今后的生活问题。
不管哪家的姑娘，都不会愿意给人当后妈的。
苏米宛心口颤得厉害，她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问：“他知道吗？”
慕容夫人道：“苏凌是你们两个共同领养的，放在谁身边还不是一样？今天你过来看孩子，改天小晔也可以去看孩子。”
“好。”苏米宛深吸了一口气，“苏凌几点放学？”
慕容夫人见她这样爽快，不免有些讪讪的，“也不用那么着急，再说，你不回去跟你先生商量一下？”
郑伊浩是不会介意她养一个孩子的。
苏米宛道：“我养得起苏凌，不需要谁的同意。您还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
慕容夫人张了张嘴巴，“或者，轮流照顾也行......其实我也是喜欢那个孩子的......小宛啊，以后，以后我会经常去看孩子的。”
人有时候总是会自觉伟大，明明选择抛弃，却还要说以后怎样的话。
苏米宛心中特想讽刺她几句，但想到她是慕容晔的母亲，再生气也只能往肚子里去。
她保持着僵硬的笑从别墅走出来，“那么，我先回了。”
“宛儿，”慕容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就红了眼眶，“对不起，请你原谅一个当母亲的心。”
“我明白。”苏米宛觉得此刻的自己也插上了翅膀当了一回天使。
只不过她本性不善，不大适合当好人。就连装这么一回，也觉得心闷气慌，手痒痒地想要砸什么东西出气。
苏米宛开车去学校，直接找上了苏凌的班主任，把来意说完之后，班主任抱着一颗负责任的心，将苏米宛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婉拒：“孩子都还在上课呢，您现在要见孩子，恐怕不大合适。”
苏米宛只好给慕容晔打电话。
实话肯定是不能说的，第一，慕容晔责任心重，他断然不会有送走苏凌的心思。第二，他就慕容夫人一个亲人，她不能毁了慕容夫人在他心中的形象。
别人插上翅膀就可以当天使，而她插上翅膀也只能当鸟人。
鸟人就鸟人吧！慕容夫人把话都说得那么清楚明白了，她总不能再来一次霸王硬上弓！
苏米宛跟慕容晔说，她今下午有时间想带苏凌出去玩。他没怀疑，直接给班主任打电话，通知放行。
有了慕容晔的首肯，班主任老师从课堂上喊了苏凌出来。
大半年不见，孩子长高了，也抽条了。
苏米宛笑着对他张开双臂。
“妈妈。”苏凌飞奔过来扑进她怀里，“妈妈，我想你。”
“妈妈也想你。”她从不自称妈妈，以前她觉得自己不配，她给不了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而此刻，她为这个孩子不值。
从老师手中接过他的书包，苏米宛牵着他的手往校门外走去。
苏凌转头看了一眼老师，不解地问：“妈妈，不上课了吗？”
孩子需要天真的童年，当然有些事也不要把孩子当傻子。苏米宛想了想，决定维护所有人的形象。“苏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他没有不要你，只是，你不适合留在他身边，从今天开始，你跟妈妈生活，好不好？”
孩子很敏感，他迟疑了好一会儿，问：“妈妈，爸爸是不是要结婚了？”
“我不知道。”苏米宛帮他系好了安全带，“郑叔叔也是很好的人，以后我们生活在一起。”
苏凌低头不安地看着自己的指尖，“妈妈，我以后还能再见到月月吗？”
祈月......左祈月啊......
“苏凌，月月还小，她依赖你就像依赖她爸爸妈妈一样，时间长了，她就会慢慢忘记。同样的，你的人生中还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人。月月，只是妹妹。你明白吗？”
苏凌不懂，他这个年龄不懂什么是感情，也不懂什么是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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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晔回到家中就发觉氛围不大对劲，慕容夫人怏怏地坐在沙发上，保姆目光闪烁不敢跟他对视。
“发生什么事了？”
保姆不敢说，垂着头去了厨房。
慕容晔坐到慕容夫人身旁，“妈？”
“她把苏凌带走了。”心虚让她不敢说是自己让苏米宛把孩子带走的。
慕容晔想到了下午的那个电话，在电话里，她明明是说接孩子出去玩的啊。“我去找她。”
慕容夫人伸手拉住他，有些急切道：“算了，她也不会亏待孩子。”
慕容晔拉开她的手，往门口走了好几步，慕容夫人在他背后说道：“你喜欢孩子的话，你们可以生啊，我问过安柔了，她说婚后可以辞职。”
慕容晔意识到了什么，“妈，你是不是跟小宛说什么了？”
慕容夫人脸上有些慌乱，“你如果实在喜欢苏凌的话，等你跟安柔结了婚，可以把孩子接回来住一段时间。”
“谁说我要跟她结婚了？”慕容晔冷声问道。
他性格温和，自小就很少与人发生不快，此刻的冷声让慕容夫人又急又气，她也就顾不了那么许多了，道：“慕容晔你现在用什么态度在跟我说话？结婚，离婚，你哪一件事做得像样了？你今年三十六了，不是十六二十六的毛头小子，做事能不能有些成年人的分寸？她今天如果还是单身，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你胡闹，可她都已经结婚了。你想做什么？慕容晔，你说你想做什么？”
慕容晔安静地听她把话说完，道：“妈，对不起。”
他的脚步依旧往外走，慕容夫人追他到门口，“安柔是个很不错的姑娘......慕容晔，你给我站住！拿得起就要放得下，人不能活在记忆里。”
流过泪的眼睛更明亮，痛过的心更明确方向。道理，他都懂。只不过他不敢确定他的未来里面会不会有她的身影，所以只能扯着记忆。
“或许，对您来说，结婚是最主要的。可如果我只是想找一个陪伴的人，又何止是安柔一个？妈，等不到她，您这辈子就苏凌一个孙子。”
慕容夫人踉跄着倒退了两步，有些话沉在心底，再也说不出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