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城里人鬼精，有钱了，观念转变啦，动辄喜欢叫外人来替自已清洁了，但也更吝啬。动不动把保洁费给你压得老低，而且几乎全是小单间，二室的不多，三室的则更少。
二室三室和大面积房间的保洁，基本上都给那些家政服务公司垄断了。
所以，像菊花曾英们这种拎小塑桶站街边的单干户，找活儿就越来越艰难。
菊花瞅瞅高兴又忧郁的肖何，叹口气说：“我是想跟你去，”，“菊花老板，二个平分的。”小妹儿急忙接上一句：“工钱平分哟，走吧，一起去。”
“我得去找我那个冤家，有急事儿呢。”
菊花想想，还是婉言谢绝，支招到：“今天实在做不完，可以明天一早再做。记住不要慌，为了赶时间，做得不干净，以后就没人喊你了。”
肖何乖乖的点点头，扭身跑了。
菊花到医院门口，车站转了转，没找着大牛，就又朝区政府和商场一带找去。
该死的大牛，敢偷偷拿我的钱听啦？想死啦？这钱是集起来付首付的款啊，又不是我一个人住的，你这不是昏花了脑袋瓜子偷自已吗？
哦，这里就是区政府？
高楼大院的，树林茂密，门口还有人守着，我咋看像是大宾馆呢？
菊花朝区政府大院探头探脑的瞅瞅，传达室传出一声吼问：“干什么的？”，菊花一惊，脱口而出：“随便瞅瞅哩，不行吗？”
一个高个子的年轻人从传达室：“随便瞅瞅？这是区政府，知道吗？谁让你进来的？”
“没人！没人拦，我就进来了。”
菊花忽然有些生气，干嘛？以为我是乡下人？别认为我不懂，现在**制，勤政为民，以人为本。我就瞅瞅，犯了哪一条法啦？
“大河也没有人拦呵，你怎么不跳进去瞅瞅？火葬场更没人拦你，你怎么不跑进去逛逛？”
菊花一怔，想不到这么一个看起来高高大大皮肤白白的年轻小伙，说出的话能气死九头牛，气得一扭头就往回走。
谁知那小伙跟在后面又大叫：“干嘛干嘛？越说越装糊涂？信访办在左边屋，你又跑到右边干嘛？真是乡下人，木脑壳。”
菊花站住了，信访办？谁找信访办？
“谁说我要找信访办？”
菊花转过身看看小伙子：“我找信访办干啥？你这人才怪耶。”，一面朝外走。她突然笑了起来，难怪这英俊小伙恶凶凶的，把我当成上访的啦？
哎，上访人员为什么这样令他深恶痛绝呢？
还有，为啥自已现在非得找到大牛？
晚上他不回来吗？真是急迷了心窍啦。
那么，干脆到清洗用品商店看看吧。菊花模糊记得区政府对面好像有一家这样的商店，便趁红绿灯，过了大街。
商站里琳琅满目，各种清洗保洁用品用具，应有尽有，可价格也不低。
记得二年前跟着武总工作时，那刮把不过才卖五块吧，现在瞧瞧，价单上可明码实价的标着8呢；抹帕，平转头拖把，家用吸尘世器等，也大大的超出了原价啦。
唉，涨啦，都涨啦。
菊花眼光落在那进口的磨石机上，不想移开。
多好的磨石机呵，漂亮的流线型线条，蔚蓝色的机身，闪着优质钢的森冷……，像这种高档磨石机，一般都只有大的家政公司才配置，对于高档别墅和大面积的会议室啦KTV啦什么的，最有用……
多少钱？菊花凑近瞧瞧，哦，多少？十七万八千？她往后仰仰，吓人啊，这么贵？
算啦，还是直接去找找武总吧？一定要去的，因为合同已签啦，我需要药水和机器啊。还是去一趟吧。不管怎样，我想武总是不会拒绝的。
出了商店，菊花汇入了人群。
还没有这样悠悠的蹓过呢？
蓝天白云，匆忙的背影，就这样背着双手，走啊走的。哎，原来我也是可以悠哉游哉的啊。扑，前面有人声音响亮的跌倒。
人海只是顿了顿，就像是遇到了拦路石的河水，分叉二边地又滔滔不绝的流动。
走拢了，菊花这才看到一个老太俯卧在一堆花花绿绿的西瓜壤里。
一大块西瓜皮滑在一边，一个鼓鼓的方便袋子扔在另一边。大概是原本在老太手里拎着的。老太徒劳地在瓜壤里蠕动着，想翻过身爬起来。
几个男女站一边若无其事的瞅着。
一个趿着拖鞋穿着背心短裤衩的家伙，捏着半只冰糕，舔几口，嘻嘻笑几下。
“老太老太，爬起来哈。爬不起来，睡倒起哈。睡到天黑，有人理哈。”，菊花忍不住停下脚步，哎呀，老太跌成这样，居然还有人熟视无睹的围观和幸灾乐祸？这些人的素质也太低啦。
菊花一弯腰就去扶。
“止手！”
有人大吼一声，菊花吓得一楞，立起身。“妹儿，你钱多得扎手，是不是？”围观的一个老头看着菊花，问：“钱多，就扶。”
“这，这关钱多钱少什么事儿啊？”
菊花楞楞的看着他。“钱多，就扶，你慢慢想吧。”
老头不屑的瞧瞧仍在瓜壤里蠕动着的老太，拍拍自个儿的双手：“我也想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我怕呢。”，转身走了。
菊花怔怔的瞅着老头背影，不知所措。
旁边一个也像乡下人的中年妇女就冲着菊花问：“妹儿，乡下来的？”
“嗯哪。”
“难怪你不知道，你扶她起来，她要说是你让她摔的跟头，诈你，咋办？”
菊花明白了，禁不住退后一步。对，是听说过呢，这城市里时常有人故意跌倒，诈着好心扶的人不松手骗财。
她突然想起几年前刚来城市时，大家正街谈巷议的一件事儿。
大街上一个小伙好心扶起了摔倒的一个老太，结果反被老太和老太的家人反咬一口，告上了法庭。结果很搞笑，也让全国人民很受伤。
法庭马拉松一样审来判去的，最后竟然以小伙“主观上推了人，要不，你为什么主动扶老太？”为推理的理由，判了小伙赔上一笔医药费了事……
看来，是不能扶，别惹火烧身，菊花准备绕过走掉了事。
这当儿，老太哼哼哧哧的蹬开了双腿，一面使劲的想把脸孔从瓜壤里挣脱出来。
菊花立刻发现有很危险，因为老太一挣扎，瓜壤里的瓜汁和瓜子就会趁隙挤进她鼻孔嗓门儿。来不及多想，菊花蹲下去，使劲儿的帮老太翻过身。
可她一下怔住了，这脸孔好熟，在哪儿见过似的？
菊花几下抹去沾在老太脸孔上的瓜壤，吁了口长气：哎呀，这不是武总的老妈吗？
上次在库房见过的，历历在目呢。菊花将老太扶了起来，毕竟年岁大了，老太跌得鼻青脸肿，神志模糊。她闭眼靠在菊花怀里无力的喘着气。
又喃喃自语：“武儿，扶妈出去晒晒太阳；我看见你爸啦，你爸唤我来啦。”
菊花依稀记起以前好像听武总讲过，自小家里贫寒，父亲在一家小小的国营贸易公司当会计，母亲无业。改革开放初期，长期串病的父亲病亡，从此母子二人相依以命，惨淡渡日……
别看老太年纪大了，体重却有增无减。
菊花扶一阵，扶不住了。
菊花看看自已，更莫想拉着她一起站起来，就对那个依然离得远远的中年妇女恳求：“大嫂，都是乡下来的，帮帮我。”
“怎样帮？”
中年妇女害怕的缩缩身子：“妹儿，这是你什么人呀？”
“我朋友的妈，大嫂，帮我叫一辆出租车就行。”，中年女这才点头，向路边冲去扬起了双手。
光天化日之下，大马路边伸颈子瞪眼睛的围着一堆人，还有一个女人站在路边挥着双手。瞧这情景，不是有女人要生了，就是哪个老太老头中署了。
都不是找钱的买卖。弄不好，还要倒赔上一笔呢。
于是，出租们像相约好了似的，开到这儿时都嘎的往外一蹦，飞快地绕了过去。
不过还好，终于停下了一部，门一开，一个小姑娘司机钻了出来：“怎么回事儿啊？”，中年女指指路边：“老太跌倒了，请送回去。”
“老太？家人在场吗？”
小司机警觉的瞪起了眼睛：“一个人，我可不敢搭。”
“人家女儿在一起，人家女儿在一起的。”
中年女急切的说：“不欠车钱不诈你，唉，你怕啥呀？”，小司机这才跟着中年女挤开了人群，菊花大喜，招呼到：“司机，帮我一下，拉我起来。”
中年女和小司机就双双伸出手，一个拉一个推，帮着把老太往路边移。好不容易移到了车旁，小司机一拉开后座车门，车上坐着一个拎着黑皮包的中年男。
“怎么？”
小司莫明其妙的看看他：“你怎么钻进去的？”
“开着门呗！司机，快一点，我要去签个紧急合同，快走吧。”中年男焦急的瞅瞅手腕：“快六点啦，公司要下班了。怪了，今天的出租，怎么都绕着开不停？”
“下来，我要搭这老太。”
小司机毫不犹豫的喊道：“你没看到吗？我们就这样干抬着？快下来。”
“有个先来后到嘛，她急，我更急。”中年男不满的瞅瞅被抬在三个女人手里的老太：“一千多万的出口合同哟，用欧元计算的。”
“滚你妈的一千多万，你下不下来？”
菊花急了，一跺脚，骂到：“敢不下来？老娘揪下你那玩意儿喂狗，快滚下来。”
中年男脸色变了，一低头，拎着皮包咕嘟咕噜地钻了出来：“母夜叉！儿妈婆！凶啥嘛凶？真没教养，没礼貌。”
老太被移进了车，菊花顺势坐进去，啪的关上门。
“司机，花雨二路48号。”
复又探出头，对那中年妇女挥手喊到：“谢谢啰，大嫂子，谢谢！”，“没啥没啥，都是乡下人嘛，我不帮，谁帮？”
中年女弯下腰，也挥手笑着回答：“下次遇到你，我还要帮哈。”
“下次，哈！”菊花大笑。
“颈子伸进来。”小司机大吼一声，嘎！出租车野狼般窜了出去。花雨二路48号，干净清洗（集团）有限公司总部大门。
站岗的保安见一辆出租箭一样驶来，顿时提高了警惕。
保安主管才传达了武董事长的讲话，鉴于公司迅速成长发展，业务连创佳绩，同行纷纷注目，也有嫉妒怀恨。因此，全体干净人务必保持高度警惕云云。
车停了，几乎还是小姑娘的女司机跳下来。
小司机打开后门，一个不认识的姑娘钻了出来。接着，扶下一个紧闭着眼睛的老太太，保安才这如梦方醒，哎呀，这不老板的妈妈呀，这是怎么啦？
保安急将呼叫器凑到嘴边：“前台前台，迎宾出来，出大事儿了。”，一面朝菊花跑去。
二个穿旗袍的高个儿女孩儿跑了出来，一边一个扶住了老太太，慢慢向里扶去。菊花把钱付给小司机，说：“谢谢啦，小司机，还没满二十吧？你车开得可真好，平平稳稳的。”
见小司机没答话，只顾在方向盘边槽中的一堆钞票中拨拉，又说：“补整数吧，零头就算啦。”
小司机把找补的零钞和车票往她手中一塞，瞪瞪眼：“为什么算啦？想腐蚀了再举报我？不差钱！拜！”，一扮鬼脸，钻进驾驶室，嘎，一溜烟远去了。
保安陪着笑脸说：“小姐，请里面坐，你是？”
“我叫菊花，老太太扶进去了？”
“扶进去啦扶进去啦，多亏了你，小姐，里面坐吧。”保安上下瞅瞅菊花：“看把你的衣服都弄脏啦，到洗手间擦擦吧，武总在外面开会，没回呢。”
“王组，这位小姐我认识，可以先穿穿我的衣服。”，前台那个漂亮姑娘，满面笑靥的望着菊花：“菊花姑娘，请里面坐。”
武总即然不在公司，其余人又不认识，菊花就告辞。
“不啦，我还有事呢。老太外出踩在西瓜皮上，摔了跟头，我路过碰上的。”
姑娘就拿起话筒，叮嘱到：“娟娟，董事长的妈妈是踩在西瓜皮上跌倒的，注意轻一点哦。嗯，嗯，我知道我知道。”
放下话筒，姑娘依然满面笑靥。
“菊花小姐，我看你还是等等董事长吧，不然，嗯，你知道的。”，菊花一时没明白，奇怪的盯她一眼：“算啦，我还有事呢，别客气，真的别客气。”
“不，不是客气。”
见菊花真的转身要走，前台姑娘急了，提高了嗓门儿：“菊花小姐，请你留下！等董事长回来后再走。不然，我们不好交待。”
这一吼，菊花什么都明白了，不禁又羞又恼。
真是好人做不得呀！我好心好意的送老太回来，咋？还成了嫌疑犯，走不脱啦？
不过，菊花没发火，再说，这姑娘保安可一直客客气气热情的笑着呢，态度好极啦。当然不能怪他们，现在这个世道，嗨，怎么说呢？
反正，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天长地久，我心依然。
唉，这些可爱的姑娘小伙都不过是打工的，怕得有道理。真有个什么？我自已承担，而决不能让他们为我背上黑锅。
“好吧，请问问武总，多久回来？我等他，可我真有事儿。”
菊花平静的看着他们，微笑着问：“请问洗手间在哪？”
前台姑娘高兴的一抬手：“请跟我来！”，二人朝左侧走去，瞅瞅前后无人，姑娘转过头，恳求般一笑：“菊花姑娘，请原谅我的不礼貌。你知道，我只是个打工妹。”
“明白，我还不如你。”菊花沉重地回答，想潇洒一点，却摇摇头。
第7章事与愿违
话说菊花送武总妈妈回公司，被一干人看似热情的挽留，实则是强行地扣下了。
虽然如此，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相互间依然十分客气。
前台刘姓姑娘领着菊花到洗手间，将她弄脏的衣服擦拭干净后，就陪着她在公司贵宾室休息，等待着外出开会的武总回来。
布置得雅致精典的贵宾室，空调抚出清新凉爽的冷气，让人感觉十分舒适心怡。
刘姑娘陪着菊花随意聊一会儿，站起来拉开单门小冰柜，拿出冰镇西瓜，切成一小芽一小芽的，堆在托盘上端过来。
“菊姑娘，吃点西瓜，消消署热，哎，你是怎么碰到董事长妈妈的呀？”
忙活了这么久，菊花也感到口渴得厉害，就不客气的先拿起一芽递给刘姑娘，自已再拿啃吃。菊花姑娘一连啃了三四芽，才感到解了口渴。
她松口气，抬起头看看刘姑娘，那一小芽西瓜还捏在她手中，一动没动。
“吃呀，光是我吃，你怎么不吃？”
刘姑娘笑笑：“西瓜是招待贵宾的，我们哪能吃？”，她把西瓜放进盘子，呶呶嘴巴：“菊花姑娘，使把劲，干完它。”
菊花抓起托盘边的手纸拂拭着自已双手，带笑嗔怪到：“够啦够啦，小刘姑娘，你陪人坐着，不上班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