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的长矛原本已经有了一条裂缝，他却浑不在意，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瞬间沸腾起来，如同百年前和夜魅征战时候一般，那个惊才绝艳的少年如今就立在自己面前，他和夜魅战平，楚肆也败在他手下，而自己渴求已久和他交手的冲动也蠢蠢欲动。
此时不战，何来他时？就算是败，也要干脆利落像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阎王仰天长笑，手中的长矛却是毫不含糊地刺着漠离面门而去，漠离一个闪身，手中宝剑出鞘，华光一片。
转眼间两人已过百招，彼此眼中都渐渐萌发了热意，俨然忘记了这是一战战争，仿佛只是单纯的打斗一般，只惊叹于对方的实力，余下刀光剑影独独缭乱了外人的眼。
“看招！”阎王战得兴起，已经多年没有遇到这般来劲的对手，虽然他已经渐渐感到压抑，漠离的招式太快而且从未露出一丝颓势，好几次他都只是堪堪避过他的剑锋。他眉眼一沉，心中早已有了打算。
随着一声大喝，他已经不管不顾，使出了毕生的绝学，不求胜败，只孤注一掷想测量他和眼前人的实力差别。
他手中的长矛早已经寸寸碎裂，此刻被他大力一震，更是湮没成灰。漠离的动作稍微缓了一会儿，阎王舍了兵器，手已经毫不犹豫逼上了他的喉咙，掌心积蓄着一团黑云般的物质，带着沉钧钧的压迫力而来。
漠离的剑用力已老，难以迅速收回，而阎王的手眼看着便是要击上他的胸口，他躲避不及，只能选择继续用剑刺向阎王，身子则是硬生生地承受了那一掌。
两力相撞，两人都被巨大的反噬之力推了开去，漠离勉强站定，唇角有血丝沁出，但是却勾起一个莫测的微笑。
他赢了。
阎王的力量早已经耗尽，且不说漠离的剑当胸穿过他的胸膛，他的最后一击对自身的反噬过强，他此刻瘫坐在地，半天也无起身的样子。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但是好歹，他也无愧了，他不求胜，只求这一战的快意，之后是死是生，他并无太多所谓。或许他没资格骂夜魅，他和他一样自私。
“夜魅，我成全你。”他突然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声，闭着眼睛苦笑起来，“你想要鬼界毁灭，我陪你。”
“谁要你陪了？”仿佛如同错觉般，他听见有个声音戏谑般地说道，“伤成这样，真是丢我的脸。”
他蓦地张开了眼睛，果然看见了那人的脸，夜魅的唇角似笑非笑，眼神却是他所熟悉的熠熠生辉，抹去了那丝懒散，他又是那般高高在上光芒万丈的鬼君。
“你小子……”阎王不知怎地哑了声音，只觉得自己这幅样子实在狼狈，有些尴尬地别过了头，“你来干嘛？”
“难不成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被灭魄不成？”夜魅笑了笑，“我可没打算让我的好兄弟死在一群渣滓手里。”
不等阎王说话，夜魅手中迅速卷起一个结界，朝他兜头盖过去，“你在这儿看着就成了，没战斗力的家伙只会拖后腿。”
阎王似乎是咒骂了几句，隔着结界听不见他的声音，但是他无奈表情中却有喜悦悄然绽放。
“喂，你们。”夜魅懒懒转身，银色长发被周身所迸发的杀气所惊扰，在空中散落飘扬开来，众人只觉得周围温度瞬间都降低凝结，他慵懒语调中已然有威严乍泄，血红色斗篷下，似乎又回到了百年前两军对峙的场景。
“哟，是鬼君啊，好久不见。”众人正为这突生变故瞪大眼睛，恰好对上夜魅的容貌后一窒，原来这就是口口相传中的鬼君——这般邪魅绢狂，不羁中似乎又有点说不出的感觉呢。只有勤曾一个人笑着答应道，“两百年了，鬼君可好？”
“两百年了，你还没死？”夜魅斜瞟了一眼慧灵宫宫主，“我倒是很想将你收入麾下呢，只可惜你实在活的太久，不像人，倒更像鬼。”
众人听得他这般大不敬的话都皱起了眉，看向勤曾，他的脸上青白一阵，似乎被他话中的某些潜藏的东西所说中，随即笑脸如常，“比不上鬼君。”
“嗤，”夜魅嗤笑一声，“不要把我这么风度翩翩的少年和你这样的糟老头相提并论好吧。不说年龄，至少看起来我似乎比你，要年轻那么一点。”
人群中已经有人低低地笑起来，勤曾冷笑一声道，“不知好歹的崽子！漠离，今日若是把他一并解决了，我看我们此行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漠离不动神色地将唇边的血擦去，之前受阎王最后一击他已经受伤，他只是占着胸口有着一面坚硬异常的护心镜才放手一搏，如今师傅要他应战，他却什么都没有说，走上前来，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夜魅，眼里却不由得带上了冷意。
“又见面了。”夜魅笑容如雾气，眉眼弯弯，“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呢。”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见你。”漠离淡淡开口，“只是两百年你欠我的，我要讨回来而已。”
“哦？”夜魅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我欠你什么了？”
“十一。”他唇轻轻一动，用只有夜魅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两个字，“你欠我她的两百年。”
“真可笑。”夜魅笑眯眯地，“能被抢走的只能说明它原本就不是你的。更何况，你以什么身份要求我将她归还？漠离……还是离拭？”
“……”对着他有些挑衅的口气，漠离平静开口，“都不是。只为我们的契合。”
我们之间原本，便不需要什么身份羁绊。
只是契合，只是本能。
不可割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