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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夜月幽笛

倒是小看了这个女人的忍耐力……看着川十一和夜魅远去的背影,勤曾想,不过川十一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就算此刻说破,漠离也断然不相信她,百口莫辩的滋味,大抵如此吧。他沉沉地笑了起来,和我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更何况,他手里还捏着她唯一的弱点,她最后的死穴。

所以终究,他们俩陌路。

他看向一旁的漠离,笑得慈爱,“为师并没有骗你。他们确实是……情投意合的。”

漠离没有说话,远处川十一离去的背影摇摇欲坠,单薄身形让人不忍直视,他没忘记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她那般清淡如远山的眉眼,终究带了痛彻心扉的表情。

夜魅看着身旁的川十一,终于停住了脚步,淡淡道,“有什么大不了的,哭出来就好了。”

川十一轻轻闭起了眼,浓如蝉翼的睫毛不停颤抖着,睁开后的眼睛却一片虚无,并无半点泪水,她的眼中空洞一片,如同巨大的漩涡将所有的悲伤尽数敛藏,半晌才努力挤出一个笑,“我输了。”

没有输给别人的威胁,没有输给时间,没有输给空间,没有输给自己的不够坚强,却输给了他的心。

夜魅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般模样的川十一,他没有见过她哭,但是如今他却宁愿她哭出来,究竟要多痛,多隐忍,才能这样隐藏着自己的激烈感情过完一生,才能压下所有的委屈,不动声色。

一直以来,她在他的见证下一步步变得坚强,冷石心肠,对什么都无谓的笑着,杀起人来也毫不手软。他看着她的眉眼从充满稚气到如今的坚毅,看着她瘦弱的身躯渐渐成长。她长成了风华正茂的女人,在暗夜中妖娆盛开,但是她的心却在这暗夜里凋零,再无生机。不会哭,没有情感,是一开始他眼里的川十一。很多时候他都忘记她还是个女子,她和他并肩作战的时候像是熟稔的兄弟,她似乎一直就和他一样,是个独立坚强,似乎永远都不会倒的依靠。然而到了最后,却忘记了她也有脆弱的一面。

他看着这样的川十一,只觉得千言万语梗塞在喉间,或许他错了,从一开始便不该让她成为这样的人。

他毫无预兆地强硬拉她入怀,死死地将她的额头抵在自己肩膀上,低声道,“阿川,哭出来。”

她趴在他的肩膀上,拉着他的衣襟,空洞迷茫的眼中不知望向了何处,多年的疲惫和心酸终于冻结上心头,将那里的最后一丝热气凝结成冰。

这时候的她,才像是真正死去。

她的眼中渐渐有雾气凝聚,唇边被咬出一圈牙印,血腥倒流入口中,是她再也无法忍受的痛感和委屈,她的泪从眼眶滑落,终究消失成空中冰冷的暮烟。

她将额头埋入他的怀中,纤细白皙的手指拥紧了他,这般冰冷的禁锢拥抱,只属于夜魅,和谁的都不同。

或许她的以后,亦是这般。

“心情不好?”画堂鬼总部内,喜乐瞅着面无表情的漠离看了半天,才踌躇开口道,“其实今天的事……我觉得吧,未必是像看起来的那样。”

“什么?”漠离看着窗外隐隐绰绰的树影,心绪不知飘向何处,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觉得,”喜乐犹豫了一下,走到漠离身边压低了声音,咬了咬嘴唇,“事实或许不像是师傅说的那样,你……也不要全部相信师傅。”

“你和她只见过不过寥寥数面,何以见得?”漠离笑了笑,唇角雾气迷茫,“我和她相识百年,都不敢说完全相信她。”

“可是……在所谓的‘叛变’之前,你是相信她的吧?”虽然是反问,喜乐的口气却不容置疑,“那么为何你现在却要说出这般的话来呢?不错,我和她是只有几面之缘,但是我总觉得她虽然是鬼,身上倒是颇有几分无法言语的难得品质。说不出是什么……但是,也许师傅都未必有。”

漠离皱眉,“这不像你平常说的话。”喜乐平常明明就和师傅交好,是个无法更乖巧更尊敬师傅的弟子。

“呵呵,”喜乐哈哈一笑,眉眼中带上了几分孩子气,“平常我卖个乖而已,你还以为我真的没有眼睛自己去看?师傅他虽然慈爱,但是心狠手辣到几分,多少也该是知道的,不然当初如何登上宫主之位?有些东西不能凭听的,要靠这里。”喜乐指了指自己的心,认真道,“问问你自己,这里……真的相信她是会干出这样的事的人么?”

漠离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膛,他真的相信师傅所说的么?想起她眉眼的模样,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下,他是不想相信,但是在清晰的记忆面前,又如何能够?自他想起来之后,那些记忆在他脑海越发深刻,想忘怀都无从。

他苦笑了一下,“若是她没有遇到夜魅,我百分百相信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但是她遇见了夜魅……我不敢担保。”

“为什么?”喜乐冷笑,“你真的以为在她心里一个相识不过几天的人能抵得过你们世世深情么?认识你这么久,你何时是这么没自信的人?”

“……”漠离看着喜乐,缓缓道,“只有师傅的话语我自然不信。只是如果我想起来了呢?那一世的全部。”

他一字一顿,清晰而残忍,“就算我不愿相信,终究阴阳相隔,此生再也无法回头了。”

“真不像你。”喜乐闻言冷哼道,“我认识的漠离何时在意过那些尘世的框框条条?看来以前人家说我束缚,你逍遥只是表象。在我看来,你比我,更不自由!”

“我和她相识几天,都能选择相信她。你和她相识百年,如今连这点机会都成了奢望了么?”

“再说这所谓‘正义’,有什么是正,又有什么是恶?鬼界入侵人界是恶,我们侵入鬼界又怎么算?这些判定和所谓公道不过在人心一念之间罢了!”

“你愿不愿意相信,才是唯一重要的东西。”

“漠离,问问你的心。莫要让自己后悔。以后漫长的永生,你难道要为此悔恨一辈子么?”

喜乐离开很久后,漠离还在窗前站着,看着皎洁月盘,心里还一直回荡着喜乐的质问——“问问你的心!它真的愿意相信么?”

就算它不愿。漠离淡淡地想,他也不能够如此将天下大义抛在一旁。喜乐不知,他脑海中纷至而来的生生世世记忆都昭示着他——应该做什么,又不应当做什么。他虽性子淡漠,但是大事却不容得含糊,具有往生力量……是不是守护的东西也会更多,放弃的东西,也越多。

他忽而生了兴致,掏出一支巧制的白玉笛子,放在唇边横笛而吹,笛声清越悠扬,伴着夜月幽香,又不知道入了谁的耳,谁的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