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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举身赴清池,都城梨花飞

方才还在人们口中传颂的仙女,一时间竟就变成了妖女,风云迭起,一步一步逼得叫人欲哭无泪,欲笑不能。整个波宁一片混乱,相比之下,宁国府里倒显得安静异常。

红漆的将军府大门上,两条交叉的封条将那大门封住,白纸黑字衬得这往日威武无比的大门顿时沧桑了好多年,不知道的,恐怕要以为这是个荒芜许久的废园呢。

大门后面,雪颜正站在院子里盯着这张大门观望,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从这张封住的大门进来了。最后一眼,她转身离去。

梨风阁,梨雨轩,梨香苑,梨正园,梨雪园……一处处园子,一个个曾经深爱的亲人……雪颜慢慢地移动着脚步,抚着那些再熟悉不过的园门、窗花,眼前不觉浮现出无数的过往,就像一场无声的黑白电影,紧紧地揪着她淡漠的心。

冬日的光华已尽,雪颜扬起美丽的容颜失神地看着满庭的花树:春天就要来了,可是今年的庭树注定等不来花开。

满园树尽荒芜,繁花满簇,仿似从来不曾有过的风景。绿色的春风仿似就在院子外,她能感觉到它的焦躁和蠢蠢欲动,却是等不到它的到来。

无声地一句叹息,写满了雪颜的心事。宁国府二十年,带着她的悲喜忧欢,一分一秒都浸透了她的回忆,所以,才会让她自己甘心放下地位、计谋和忠勇,舍去一切为自己所爱的人付出。

二十年的神话,不是偶然,是因她,亦是因为他。波宁国国泰民安的二十年,姐姐亦是费心了,没有姐姐,就不会有波宁国的今天。

原本,她们都对自己心中的信念信誓旦旦。以为自己一生忠勇、一身绝学皆是拜雪国所赐,她们的心中跳动着的是雪国给的生命,她们一定会绝对效忠,完成雪王的复国大业。

只是谁料得到,在那暗无天日的杀场上,万人丛中一朝遇上了将军,便成了她一生的劫,从此纠缠不休,挥洒不去。将军俘虏了她的芳心,亦带走了她所有的骄傲和戾气,从此,她温婉如水,甘心卸下一切伪装。

姐姐亦是如此。一颗必杀的心,带着满头危险而娇艳的花朵走到朝堂之上,高烛千盏万盏,摇曳着满屋的金碧辉煌。眼前的帘纱一层一层掀开去,一抬眸间,四目相对,便已经是一见倾心,一眼万年。

她和姐姐都不知道,为什么她们这样沉沦却没有换来雪国贵族的追捕令,这二十年过得太过安逸,叫人觉得时光匆匆,好像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春雪下起来,颗颗点点,幕幕潇潇。自打雪颜妖女的名号传出,宁国府便被贴上了封条,已经好几天了,再没有别的动静。

屋子里,圣旨和赐死的三丈白绫都已经蒙了灰尘,在她们的世界里,圣旨是什么东西?她们不知道。只有绝速的杀伐,和至高的法力和血统才是王道。

三姨娘将屋子里的火笼挑得更旺些,推开门来,见雪颜还在那处游廊上站在,她衣衫单薄,心中恐怕她要着凉。于是回去,打衣橱里挑了件锦色的长毛披风搭在臂弯上,撑着把伞,莲步轻移,匆匆地往这边赶来。

“夫人,下雪了,您已经在外面站了许久了,小心着凉。”一边儿说着,三姨娘伸手过来,将披风顺势披在雪颜的肩上,悉心地理好。

雪颜含笑不语,朝三姨娘递来一个感谢的眼光,将三姨娘的双手握在手里,一切尽在不言中。

三姨娘看着雪颜点点头,她省得雪颜的意思,更尊重她的意思。松开手去,将那顶花伞递在雪颜手中,复又替她理了理衣摆,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了。

碧波湖上薄冰晶莹,闪闪烁烁仿似细碎的水晶聚在一块儿,柔和的光芒分外迷人,雪颜盯住碧波湖目不转睛地看了许久。

这片湖原是宁将军当年特地为她叫人凿的,只因为她随口说了一句“院子里若有片湖就显得更加有灵气了”,宁将军不日便遣了人来,挖土动工,生是赶在梨花开放之前注了清水,造出一片湖来。

从哪里开始,就让故事也从哪里结束吧。回不去满是鲜血和杀气的战场,她便把这里当做埋葬自己的地方。举步赴清池,是她的归去,也是为临终前将军的愿望归去,从此,天外一双人。

冰面上,细微的裂纹一点点变长、变宽,带着细碎的破裂声,朝着湖心的方向无限延长……突然间的“喀嚓”一声,冰层破碎,湖水漫涌上来,雪颜的身体一个倾斜,伴着破碎的巨大冰块儿,朝着湖底一起悠悠地沉了下去……

“宫主————”一声长长的呼喊带着悲泣的声音传来,三姨娘还未来得及进屋的步子转而退了出来,朝着雪颜大喊一声,便飞也似地疾冲过来。

屋子里的众姨娘听得这声音,也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朝着碧波湖跑来。四姨娘跑得气喘吁吁,她实在受不住了,便现了原形,竟是一只冰蝶。

那冰蝶蹁跹而舞,朝着碧波湖飞跃而去。众姨娘见此,也都不管不顾,现了原形,化作一只只冰蝶朝那湖面飞去。

碧波湖上,几只冰蝶团成圆圈,彼此之间划出银白色的弧光相连,将雪颜落下去的那处湖水冻成冰柱,向湖面慢慢浮起来。

冰柱泛起,轻漂在湖面上,一只冰蝶在湖面上划出行道,那块儿冰柱瞬间就像引流入江一样漂流而下,直到停在岸边。

其余的冰蝶纷纷上岸,幻做人形,找来棕绳圈套在冰柱正中,由那只带路的冰蝶箍紧绳子,几人费尽力气,总算把雪颜拖了上来。

回到廊台之上,放下雪梨纱,炉火燃得更旺些,众姨娘将雪颜围在正中,没有雪颜化气的引领,她们在这样的情况下无法自行运气来为雪颜化气,只能催动法术将四围炉火中的热焰引来,划去雪颜身上的冰霜。

火焰笼罩在冰柱四周,层冰化开,流淌的冰水浸湿了整个结界围起的地面。笼罩在雪颜四周的火焰,将雪颜湿透的衣衫烘干,雪颜慢慢地睁开眼睛,火焰退去,结界消失。

窗外忽然大雪纷飞,三姨娘推开窗去,这才看清,原来竟是满院子的梨花瞬间全开了,随风飞得到处都是,还越过了府院的围墙,飘去了整个涉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