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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节: 有个朋友

在这个水泥厂干活的时候,我认识了吕兵,一个让我一直很欣赏的朋友,他比我大两岁,但那内心的成熟和痛苦远远超过了我。当然,这是我的看法,至于吕兵的想法,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的友谊一直维持到了后来的好多年后。

多少年后,当我总结我们之间友谊的时候,曾经用了这样一句话,我们都是内心纯粹的人。那时候,我们正一同坐在车上,开始新一轮的漂泊。“兄弟,我们的青春都缠着一根苦藤。”

这是我们一同离开水泥厂的时候,吕兵对我说的一句话,我想回家,他要走向更远的地方,我给他留下了联系方式后,共同在车站边吃了顿饭,然后就各奔自己的方向。我从远方来到这个地方,他也从另一个远方来到了这个地方,我们的友谊就像一首无言的歌,它久远的回荡在你们彼此的心中。“兄弟,我不想回去,我要走向更远的地方,我是个劳改犯,不能回到故乡,也无脸回到我的家中,我唯一能做的是走向更远的地方。”这句话在风中飘荡,而你们却各自走向了自己的方向,直到几年后相逢在更远的异乡。

列车在风中前进,手中拿着一本书,我却看不下去,目光穿过窗玻璃,我看见苍茫的大地上一片荒凉,这是北方,冬天的原野上没有一棵绿色的树,这时候,我的思路回到了刚进入水泥厂的情景。

“这是吕兵,以后你就和他一个班吧,你们两个先去运熟料。”水泥厂的包工头在你刚进去的时候介绍你和吕兵说。因此,我和这个比我早来一个月的小伙开始在夜里起来跑到前工段拉熟料,晚上八点干到早晨八点。天很冷,我们一人裹着一个棉大衣就在深夜里忙碌起来,不过熟料刚从炉里面出来,很热,我们也就不觉的有多冷了,一人一个小车,就在深夜里开始来回的穿梭着,忙一会,炉上没有料下来,我们就躲在一个避风的港口歇一会,那个避风的地方在傍边的一个小阁楼下面,我们专门在里面用油筒制作了个炉子,到晚上干活的时候从其他处找点燃着的碳放进去生着,再加点煤,让火旺起来,这样就很暖和了。

当休息的时候就围着火炉吸一会烟,吕兵的话不多,我的也不多,刚开始,我们也就不多说话,只是我有些干活中的疑问向他请教一下,他再给我讲一会,就是个说明。毕竟他比我早来一个月,以前带他哪个伙伴在这干了大半年,活到熟悉,他跟上学了一段时间也很熟悉了,最近,他的哪个伙伴回家娶媳妇去了,所以,安排我们两个在一起了

渐渐熟悉后,我才知道吕兵也是外省人,其他的他不说,我也不问,只知道他比我大两岁,也是高中上到中间离开了校门。有一段时间,我们拉熟料这边因为炉上的原因停了下来,工头就把我们安排到了包装组里。包装的活很脏,但时间短,每天也就干上六七个小时,赚的还多,但我们都不喜欢这种活。

大约拉了一个月的熟料,那个烧熟料的炉坏了,检修了一个星期,在这一个星期里,我和吕兵被安排到了包装组,包装组里欺生,我们刚去,就被班长安排去拉车,那车上放了近一吨半水泥,别人装好了以后,我们就吃力的拉到库房去,一人一个车,很费劲,因为鞋子不严实,里面钻进了水泥,把我们的脚都烧烂了,但我们都忍着,后来,吕兵与组里的一个人因为装车的原因发生了争吵,差点打起来了,对方仗着是本地人,在干活中看不惯吕兵,故意找茬,但吕兵也不是好惹的料,看对方骂的起劲,上去就给了他一个嘴巴,那家伙还有几个同伴,一起扑上来想打吕兵,我甩下了车子,抄了个铁棍,跑了过去,站在了吕兵背后,那帮人迟疑了一下,吕兵乘机从我手中接过了那铁棍,我又拿起了一把铁锨,他们也跑去拿了几把铁锨,但最终不敢扑上来,就是吵了几句,那个班组长也不愿意生事,劝了大家几句,事情也就过去了,经过这次之后,吕兵和我的关系无形中近了许多。

一个星期后,熟料炉好了之后,我们回去继续拉熟料,休息的时候,两个人在一起,一人点一支烟围在火炉边,也会讲讲彼此的过去,在谈话中,我才知道吕兵蹲了一年多劳教所,刚从里面出来半年,出来后也没有回家,向别人借了几百元钱就从本地方独自跑了出来,前一段时间也在路城的一个工地上干了两个月,后来经过人介绍,到了这个地方。在一起干活时,我也没有细问他蹲劳教所的原因,他也不多说,但是,在我的感觉中,对方是个很合自己脾性的人,在平时晚上谈话时,也就讲了一下我的一些生活经历,他听了,笑一笑,也不多问,不过,我在灯光下能看出那笑中一点枯涩的味道。

“我上学的时侯学习也很好,几乎都是班级的前三名。”有一次,吕兵吸着烟,很突然的对我说,我以为他要继续讲下去,但他没有说而是转过了话头,谈了谈他的家乡。他的家乡离我的家并不远在邻省,刚好过了黄河,向西走几十里路就到了,不过,那里比较荒凉一点,沙漠多一点,他们的县城据说也是一个边陲县城,治安很乱,民风也不太好。所以,每当他谈起自己在县城里上学的情况,就是一副很伤感的样子。

后来,在一个深夜里,吕兵在我面前谈起一个叫胡霞的女孩。“她是我的小学同桌,也是我的初中同桌,可惜,他的父亲去世的早,她的母亲改嫁后,又在她初中二年级那一年被煤烟打死了一起死去的有她的继父和同母异父的妹妹,她的妹妹很可爱,很小我就认识,那时候我刚进入五年级,看见那小家伙时,她扎着两个羊角辩,真是爱呀!可惜死了,那么小。唉,,,,,”他叹息了一声,之后什么也没有再说,我们一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干活,不过,我看见他的眼睛似乎湿润了一下,接下来的故事,我没有问,他也没有说,直到我们离开这个地方的哪天晚上,我你们两个人在寒冷的马路散步的时候,他才梢提了一下,很模糊,因为模糊,引发了我无限的联想。不过,多少年以后,当我们相遇在南方的一个城市的时候,他才给我讲了一下自己青春期的故事,简略,但清晰,那清晰,也深深的震动着我的内心,有时喉,甚至会在深夜里也来扣问我作为人的良知。

我们离开这个地方因为春节快要到了,同时,也是因为熟料炉坏了,大修需要衣个月左右的光阴,而我们也都不愿意继续回到包装班里去包装水泥,不是怕苦,主要是不愿意面对一些人。

“真决定回家了吗?”在离开前的两天,我们躺在八个人一同住着的小房子的床上,他问我。我在上铺,他在下铺。“想回去看看。”我说。

其他的人都是包装组的,当时正在上班,房子里就我们两个人。“你真的不回去吗?”我问他。“不回去了,我想到南方去,离家还是远点好。”他有些伤感的说,我也不好再多说些啥,就给他写了个联系方式,其实也就是家所在的详细地址,希望他以后想起我的时候能联系一下我。他不回家也就没有具体的联系方式。

说实在的,除了张卓外,我一直也在刻意的排斥在别人的友谊,但是对于吕兵,我有一种很默契的感觉,那种感觉让我感到生命中不再那么孤独,虽然相处的时间短,但他对我似乎也有一种然的信任和亲近感,“多看点书,估计会好点。我从西山的煤窝里下来后,我才继续拾起了书本,不过几乎都是小说。”我对他说。“是呀,该看点书,否则心里感觉空荡荡的。”他轻轻吐了口烟圈说。

“父母死后,胡霞离开了校门,同时也被他继父的两个儿子**了,经常性的,那可是名分上的哥哥呀,本来也算是她的依靠。可是那两个畜生,唉。后来,他们把她买给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瘸子,在街头买豆腐的。那时候,她刚刚十七岁呀!我想帮助她,不是爱情,是友谊,但我最后连自己也帮不了,我们没有逃脱命运,我想拯救她,谁知道我连自己也拯救不了,唉!”他叹息了一声说。

那时候我们走在水泥厂外面的柏油路上,冷风在吹,我们裹紧了棉衣,但还是感觉到冷,很冷的感觉。他有点伤感,我也有点伤感,不仅仅是第二天我们要离开这里,各奔东西的原因。

柏油路的前方一片迷茫,夜色有朦胧,天空也看不见星星,看样子是要下雪了。但雪一直迟迟不肯飘落,直到我坐着公交,到了路城的火车站里买了张票上了火车,而此时,他已经搭上了从虹县驶向南方的列车。估计我们间的距离已经拉开了百十里路的里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