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看见林彦竹生气，也觉得自己过分，而且长久养成的奴性叫他放低姿态，走过去，拉了拉林彦竹的袖子，“好了，别生气，我不是说着玩么，走，我们去吃饭，吃川菜还是湘菜？冬天吃点辣的暖。”
林彦竹一把甩了他，“开玩笑？这是玩笑吗？滚开，劳资不想看到你。”
“哎呀，就是说着玩的，你那么认真做什么？”赵瑾道。
林彦竹斜睨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些个女的不清不楚的，整天哥哥妹妹叫的那个甜，我都替你恶心。”
赵瑾退后一步，“你别无理取闹了行不行？”
林彦竹本来没怎么生气，可是话赶话的，就真的生气了，“赵瑾，你现在厉害了是吧，以为我非你不可了，敢背着我来事儿。”
“谁背着谁来事还不一定，说不定老子头上脑门发绿，”赵瑾回敬道，“刚才那个男的怎么回事，别以为我没看到你们两个笑嘻嘻的。”
林彦竹拿起包就往他身上砸，“你混蛋，滚！！！”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林彦竹和赵瑾突然的争执，让有些无聊的人停下脚步围观起来，赵瑾也是爱面子的人，这样一来，火气就上来了。
“好，我走，”赵瑾大力的推开林彦竹，“谁爱给你当孙子谁去，老子不奉陪了！”
林彦竹被推的一个踉跄，因为生气大口大口的呼吸，把包用力的砸向他，“你他Ｘ去死吧。”
赵瑾摸着被砸到的背，转过来怒道：“莫名其妙，你神经病啊。”
“对，我是神经病，”林彦竹怒极反笑，“满意了吧，找你的姐姐妹妹去，老娘不稀罕。”
赵瑾迈开大步往前走，愤愤的甩了甩手，“老子还不伺候了，真是有毛病。”
林彦竹一个人在原地站了很久，委屈生气加上心烦意乱，任凭冷风吹的面部冻僵了，才醒过神。伸出手搓了搓脸颊，吸吸冻的没感觉的鼻子，眼眶就涌上一股酸意，用手背狠狠的抹去还未来得及流出来的泪水，跟人置气一般，倔强的不肯哭出来示弱。
呆了一会儿，才慢慢的走过去捡起被扔在地上的包包，无视周围投过来探究与好奇的眼光，把包甩在肩上，走入了人群车流里。
林彦竹漫无目的的走，脑海里一片空白，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抓不着，走走停停，看着橱窗里艳丽的春装，发现不知不觉已立春了。
没几天就要过年，心情易发的烦乱。小时候最喜欢过年，来来去去走不完的亲戚，充满热闹与欢笑，大家都喜气洋洋的，工作的人都歇息了，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盘子里装满了糖果瓜子，还有新衣服穿，妈妈总是叮嘱不要弄脏了，然后塞一把糖果在自己口袋。小孩子最喜欢看别人放鞭炮，大叫着捂住耳朵，在鞭炮响起的时候，撒开脚丫子到处乱跑，嘴里发出愉悦的笑声。
长大后，心境就不同了，不再喜欢过年，最害怕面对亲戚名为关心实则打探的话语。话题永远离不开工作怎么样，多少钱一个月，怎么不找男朋友，要求不要太高了。
好不容易应付完了，就要听对方开始鼓吹谁谁家的儿子赚了多少钱，谁谁家的女儿嫁给了有钱人，然后是一番互相恭维。
林彦竹不喜欢这样虚伪的场面，可是她每年都不得不硬着头皮面对，就像是一个艰难的工作，等完工了，吐出长长一口气。然后，和朋友们感慨，放假比不放假还累。
“怎么一个人叹气，你男朋友呢？”萧辰逸的声音自旁边传来，看着林彦竹，似笑非笑，“我想说，真巧。”
林彦竹转头，“如果不认识你，绝对以为你跟踪我。”
萧辰逸笑了笑，“我可没有这个怪癖。”
“其实…”林彦竹组织措词，“你为什么……我是说你并不像一个热情的人。”
萧笑道：“觉得我对你不怀好意？”
“倒不是这个意思，”林彦竹摇头，“就是觉得奇怪，我还没有自信认为你对我是一见钟情吧。”
萧辰逸看着她几秒，“想知道？”
林彦竹很诚实的点头，“对。”
“先吃点东西吧，你肯定还没吃饭，”萧辰逸抬起手看表，“作为医生，我建议按时吃饭很重要。”
林彦竹反问，“你们医生不才是饮食最不规律的职业？”
萧辰逸叹气，“所以不待命的时候更要对自己好一点啊。”
餐厅里，点了两份套餐，林彦竹没什么胃口，用筷子戳了戳盘子里的菜，单手托腮，问道：“可以说了吗？”
萧辰逸帮她夹菜，摇头，“寝不言食不语，小学老师教的。”
林彦竹索性放下筷子，拿了旁边的杯子喝水，双眼看窗外，“你慢慢吃。”
等萧辰逸好不容易吃完了，让服务员送了两杯茶，萧辰逸帮她推过去，才慢慢道：“我父亲也是一位外科医生。”
林彦竹不懂，歪头想，这是要拉家常的节奏？
“不过十几年前一次手术后，就不做了，”萧辰逸继续。
“为什么，”林彦竹问道。
萧辰逸喝了口茶，“因为进行那台手术时，他已经连续工作了几十个小时，人在疲劳至极的时候出了点小差错，却导致那接受手术的女孩终身不育。这个事情出了之后，我父亲就昏倒了，等他醒来，女孩转了医院，他很内疚，这些年一直在寻找那个女孩。只不过，那个医院后来因为拆迁就合并去了别的医院，而且当年电脑并不普及，资料都是手抒的，一时间竟不好查。”
林彦竹握着茶杯，替那个女孩惋惜，“那女孩的父母没有问责就直接转院了？”
萧辰逸叹气，“很多时候，钱是可以摆平一切的，我父亲是当年医院最好的外科大夫，而且人缘极好，出事后，他们极力隐瞒，不让我父亲接触那个女孩和家人，怕他们情绪激动发生些不好的状况。后来，医院给了女孩父母一笔不少的钱，再后来，就没有女孩的消息了。”
让人唏嘘不已的故事，本该是救死扶伤的医者，害的一个女孩终身不育，但又不能过分的苛责一个尽职尽责，并且超时工作的医生。
“你不会以为那女孩是我吧？”林彦竹皱眉，“从小到大，我都没动过手术。”
“是的，不过现在我查清楚了，你只是恰好和那个女孩同天住院，年纪也相同，”萧辰逸微笑道：“抱歉，我不能直接找上你问这事，所以……”
林彦竹想起来小时候的确因为肺炎住院了几天，点点头，“理解，如果我真是那姑娘，肇事者害了自己一生，还隔了那么久出现，杀了你的心都有。”
萧辰逸看着她，“我父亲也是为此事愧疚不已，这十几年想的多了，精神状态不太好。”
林彦竹叹息，“这种事情真不知道怎么说，那你找到那个女孩了吗？”
萧辰逸点头，“三年前出国留学了，不过…”说着，萧辰逸叹了一口气，“听说她一年前因为和男朋友发生争执，半夜跑出去出了车祸。”
“这么可怜……”林彦竹也感叹，“有时候人生真的没办法琢磨，原本她可能一帆风顺的人生，或许因为你父亲而出现了转折。”
林彦竹的话让萧辰逸沉默，他安静的喝茶。
人都是一样的，不管亲人犯了多大的错误，都会不自觉的帮他辩驳，可是，事实呢，是否他父亲真的没错。
萧辰逸没办法回答，他只知道，这些年他父亲已经为了过去的事情付出很大的代价，他眼见父亲抑郁终日，痛苦不堪，他唯一的希望是找到女孩，让父亲解脱，可是女孩却死了。
或者正如林彦竹所说的，女孩一切的悲剧源头，就源于他的父亲。
林彦竹看着他，“你是不是在心里猜测，她和男友的争执或许就是为了她不能生育的事情？然后你告诉你父亲的话，可能会加重他的负罪感。”
“你说的对，”萧辰逸摇摇头，“我没办法不这样想，只是…”
“你没告诉你父亲真实的情况，对吧，”林彦竹接口。
萧辰逸沉吟了一下，点头，“我跟父亲说，那女孩出国了，然后嫁给了一个当地的人，并且帮那个男人养育他的一双儿女，目前生活很幸福。”
林彦竹托着下巴，“他不会因为你两句话而相信，或者，你找了照片给他看？”
萧辰逸顿了一下，“我去网上做了合成的照片，我想女孩已经去了天堂，她会原谅我的父亲，毕竟他也背负了十几年的债。”
林彦竹晃着手中茶杯，“我突然想起一个话题，真实与谎言，有时候，真的分不清哪个好。”
“有时候可能方法不对，但出发点是好的，我们总希望帮亲人做出最好的选择，”萧辰逸意有所指道。
林彦竹笑笑，“你是我父母派来的说客么？”
萧辰逸摇头，“我不是来说服你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又何必勉强。”
林彦竹低头，看着杯中茶叶沉浮，“可我爸妈不这样想，到现在，我也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了。”
“我那天看见了，”萧辰逸突然道，“你们看起来很快乐。”（未完待续）